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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喜欢坐在火车上看沿路经过的不同的小镇。伦敦、普利茅斯,还有切尔滕纳姆温泉小镇。普利茅斯离我住的地方可远了。要是有开往那儿的火车进站,我一定会跳上去,只要防着别被列车员看到就好。通常我都会是等到列车快要开了,跟着跑上一段再跳上车。火车靠站的时候,列车员都会盯得很紧,而列车开动了,他们就不怎么注意你了。你得等到最后一分钟,列车慢慢开起来了,再跳上去。要是列车车门没开,你可以爬到列车顶上躺下来,等到了下一站,你再找机会溜进去。

我现在已经不太敢旷课了,如果次数太多,学校会把我转到感化院。米切尔小学的时候就去过感化院。要真是那样的话,爸爸非杀了我不可,而妈妈则会唠叨个没完,我就别想有安静的时候了。虽然我喜欢旷课,可我还是控制着自己别这么做。有时候,从车站走去学校,快到学校了,我却不由自主地拐了个弯,走上另外一条相反的路。等到我走出一段,我才回过神来,自己又要旷课了。于是我会打定主意,跑回学校,刚进校门,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放学后回家,如果错过了第一班火车,就得等半个小时后的那一班了,而有半个小时的消遣时间也是挺不错的。自从开始迟到后就会越来越晚,开始的时候晚到半个小时,然后是四十五分钟,再然后是一个小时。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我确实开始迟到了。我告诉米切尔,可他不喜欢听我说这个,可我说的是事实。如果早到成了习惯,你会越来越早;而一旦习惯迟到,你会越来越迟。

“没有,你哪有迟到。”他说。可那是因为你自己也迟到了。我心里很清楚,因为他自己也迟到了,所以才没觉得我迟到,而两个人迟到这件事让我很懊恼。因为那样我们总是要工作到很晚,妈妈只能把我的晚餐热在炉子上。

家里的人对我这份送货的工作不了解。我既然能六点钟回家,那为什么不干脆六点半呢?既然能六点半,为什么不干脆七点再回呢?放学后,我得动作快一点,如果再赶不上那班火车,我以后回家会越来越晚的。如果我到了,而米切尔还没到,我就背着四个口袋一个人送货去。可一旦你习惯了,你就会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可爸妈不这么想。“哦,今天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他们从来不这么说。我没有告诉他们实情,不然又是唠叨个没完。哦,这份工作别做了,别再做了,他们也从来不拦着我。

只要是我觉得对的事,他们总是持怀疑态度。如果我收的钱少了,老板会从我工资里扣,这样我一分钱都拿不到了。这都怪米切尔,他总是送错东西或者出些别的什么差错。“哦,他就是个帮忙的。”送报纸的孩子跟我说,“你这工作还他妈的用得着他帮吗?老板肯定会要你的。”

“哦,可米切尔才不是帮忙的呢,这也是他的工作。”“可他老出错。”

“他才没有。”“我记得你说过,他没有哪一天不犯错的。”“没有,那只是一些小错误,而且他只是偶尔犯犯。”“他会拖你后腿的。”那孩子说。

那孩子就没要帮手。他以前有一个帮手,可后来就不要了。我跟米切尔是朋友,而这孩子跟我也没什么交情。他看起来好像跟我关系不错,可那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这送报纸的孩子还告诉我说他那个兄弟会里有个家伙也叫基隆,所以说基隆还真是个天主教徒的名字。他这么说,简直不可理喻,甚至有点儿儿戏。

名字是很难分门别派的。一个名字你有了就是有了,代表不了什么。像在学校里,约翰、麦克、吉米还有布莱恩,是很普遍的名字,不管是天主教徒还是新教徒都有得叫,甚至还有叫约瑟夫的家伙还是个新教徒。

这份送货的工作是米切尔的,要是说起来,我才是那个帮忙的人,所以他应该对这份工作更上心些。我希望他对工作能认真些,可事与愿违,事实证明,这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所以搞得好像这成了我的工作,起码别的不知情的人会这么认为。司机弗莱迪说:“哦,这简直就成了你的工作一样,你他妈的才是那个为工作尽心尽力的人。”

弗莱迪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有点儿沾沾自喜,可想了想又挺矛盾的。得到别人的认可固然好,这证明我的努力有被人看见,我确实是尽心尽力在做这份工作,也许这份工作根本不用两个人来完成,我一个人就能应付得来。可关键是这份工作是挂在米切尔名下的,如果他不想要这份工作,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学校足球队的选拔赛开始了,选拔对象是一年级的学生,从一年级A班到一年G班。下个星期二和星期三,参加选拔的学生放学后就去足球场上。可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那个星期,大家讨论的话题都集中在了选拔赛上,从公告栏到体育馆走廊上,我所到之处、所见之人说的都是选拔赛。星期二、星期三,这个时间安排得实在很不巧,我又重新看了几遍,通知上的时间依旧是星期二、星期三。

这次选拔赛是想选出踢球出色的学生加入到校足球队。每个星期三都要集中训练,星期五下午还要参加比赛。班里的男生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说着,跃跃欲试的样子让选拔的气氛更加热烈了。有选拔固然好,可面对这个好消息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我很想进校队,可我还打着一份工呢,所以下午的选拔赛我是去不了。如果你不去参加选拔,进校队是铁定没有希望了。一方面来说,我必须得去;另一方面,我又不能去。可如果不去参加选拔,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进校队代表学校踢球了,中学这几年不就白过了吗?如果我没有参加选拔明明有机会进校队而没有去争取,我一定会后悔的。我把这些犹豫告诉了爸爸。他说:“选拔后,你只要抽个星期五上晚去就好了。”

“可是爸爸。”“BB(学样最优秀的足球队)是你要优先考虑的。”“可是爸爸,这不是BB。”

“我知道,BB得放在第一位。”

“可是我说的不是BB。”“好吧,那你想说什么。”“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别这么没礼貌,你都十五岁了,这些事情得你自己拿主意。”“不,爸爸,我没有不礼貌。总而言之,我说的不是BB,跟BB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说的是校队选拔的事情。我有事去不了,但是我还是想去,所以我很矛盾。”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会儿是打工,一会儿是校队,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算了,我什么都不想说了。”说完,我转身出了家门。跟爸爸怎么都说不通,他简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以为我说的是打工,可我说的跟打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根本就没听我说什么。一些人总是不听别人说的话。你对他说了一通,说完了他的反应就好像你根本没说过一样。如果我不去参加选拔,我就进不了校队了。

我之后又跟他说了一次,是在晚餐的时候。我做了土司和豆子,做好了之后把食物递给爸爸和妈妈。我跟他们说学校有校足球队,如果你想进校队踢球,你就必须得去参加选拔。他们会举行专门的选拔比赛,如果你在比赛里表现好,他们就会把你选进校队。如果你不去参加选拔比赛,你就进不了校队。这就是我眼前的问题。你去参加选拔,踢了选拔比赛,那些表现好的被选进校队,事情就是这样,可如果我不去参加选拔,我就永远没有可能被选进校队。

“哦,可是孩子,不是每个人都能被选上的。”

“我知道,可我的意思是,我只有去参加选拔才有可能被选上。”“你的生活不仅仅只有足球而已,知道吗?”“听你爸爸的,孩子。”妈妈说。

“是的,我知道,但是……”“你说了‘是的’以后,就不应该再有一个‘但是’了。”爸爸笑着说。“我知道,爸爸,我的意思是,选拔是在放学后,那样我还得坐车去学校足球场,说不定要六点半甚至是七点才能到家呢!”“呃,七点钟回来有什么问题呢?你妈妈会把晚餐给你热在炉子上的。”“可是爸爸,我说的不是晚餐,是我的工作,我现在在打一份工。”爸爸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可能我说的,他还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他从没想过我会去打工,他甚至不记得我曾告诉他我有一份工作。我跟他说,如果我不去参加选拔,就不能进校队,就不能参加学校的足球训练。而我不能去的原因是我有份工作,如果我要工作,就不能参加选拔。

“足球不能代表一切,孩子。”妈妈说。

“我知道,妈妈,可如果能进校队该多好啊!可如果因为我有工作,而不能参加星期二和星期三晚上的选拔比赛,那对我是不公平的。就算我去参加了之后被选进校队,我每个星期有一晚还得参加集训,集训甚至还不在学校里,可我又不能扔下工作,所以集训也去不了,这太让人为难了。”

“哦,我的老天啊!”爸爸说。“不,可是爸爸……”“基隆,拜托安静点。”

妈妈在一边看着我们两个,她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斗嘴,只是一脸的担心。“哦,你干了什么,基隆?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妈妈,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在说学校选拔的事情。”

“哦,基隆。”“妈妈,我可什么也没做。”

爸爸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很严肃,好像要训斥我一样。可我什么都没做,他为什么要训斥我?我只是说了一些事情,而他们都不能理解我,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听我说什么,他们从来都不听我说。

我走出房间,没有摔门,只是轻轻地关上。我在门后听了一会儿,想听听他们是怎么说我的,可他们并没有说到我。如果是关于足球什么的话,妈妈是不会支持我的,她一直觉得踢球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学习功课,在这一点上,爸爸跟她想法一样,他也不赞成我踢球。

拉姆塞先生是我们足球课的体育老师,他曾经为一家大的足球俱乐部效力。他的球风很稳健。他的名字叫查尔斯,所以大家叫他查理·拉姆塞。如果室外体育课我们踢球的话,他做裁判,所以他知道谁踢球比较好。我们踢球的时候,他也会加入进来,在你运球的时候把球拦下来,然后一脚长传,传到对方球队的边路。他传球的时候是用外脚背传的,球变向飞到对方前场,然后有人跟在球后面跑,追上球,一脚射门,没准儿还能进一个呢!他这一手干得漂亮极了,而他是裁判,所以你也别想着去绊他。也许你知道他要来断球的时候,你可以一脚把球传开,这样做看起来有点儿耍赖。所以,即使被他断了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人能过得了他,而且他断球是看对象的,如果你踢得一般,他就不会来断你。一旦他断了你的球,说明你踢得还不错。

他以前是跟着正规球队一起训练的,也许球队的风格就应该是这样。他甚至不用铲球,就能轻松地把球从你脚下断过来。你正带球跑着呢,他就出现在你身边,没等你反应过来,球就已经到了他的脚下。如果他是在运球的时候,你根本拦不住他,真的,我试过,对他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而且他跑动的时候,手臂运动的幅度很大,你根本靠近不了他的身体,如果你试图靠近,只能被他的胳膊打到。如果被裁判看到,这又算你犯规了。就算你靠近了,他也能用胳膊肘把你顶开。而你又不能绊他,那是犯规的,所以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身为裁判的他在场上带球飞奔。

他教学的方式跟那个上了年纪教橄榄球的体育老师不一样。他只是看着你在场上的表现。如果换作别的老师,他们一定会冲你笑或者叫你的名字,可他不一样。有时候,他就在场边发呆,一个男生说:“哦,老师又活在幻想中了,他在想着总决赛呢,他一定刚进了一个球。”

爱幻想没什么不好,我就很喜欢想些东西。在上学的火车上,我就会想着看过的球赛。哦,如果那个球换成我来踢的话,我一定会从边路突破,如果对方有人从旁边来铲球,我会轻巧地把球挑起来,跳过铲球的人,继续带球跑,然后从边路直插前场,你轻轻一带,球就绕过防守队员滚进了球门。球进了,大家都为这一球鼓掌叫好。进球的是你,大家在为你鼓掌。想到这时,你会不由自主地冲旁边的人眨眨眼。

我想跟拉姆塞老师讲讲有关选拔赛的事情。体育课下课后,大家都走出球场,他走在最后,我本来想走过去跟他说的,可想想还是算了。我还是迟点儿再告诉他,说我不能参加选拔赛了。我因为要工作而不能去,这对我不公平,我内心是很期望参加选拔的。我很希望参加选拔,可我没办法去。能进校队代表一种荣誉。也许我能找些其他不用上班的时候来训练,或者换个参加选拔的时间。要是换成星期六就好了。我只要在星期五的下午收钱就好。星期六下午没什么事,只要把星期五晚没有收齐的送货钱收上来就好了。

星期六的早晨要跟BB小队一起踢球,有球踢固然好,可踢的人少了点,我宁愿跟校队踢球,所以如果校队训练能放在星期六就好了,要是放在星期天,就再好不过了。BB想我们参加圣经班,而且每个月还得穿上统一的制服去参加礼拜游行。如果能参加校队,我可以退出BB的。BB的活动一般都放在星期五晚,而且那些家伙对我也很冷淡,而我又要跟米切尔工作到很晚,所以校队训练放在星期天就好了。这个星期,男生的户外活动放在下午放学前。活动结束后,大家都去洗澡,因为身上总是脏兮兮的。通常,我都是第一个出更衣室,然后等着回学校的专车,因为这样我能有十分钟的时间用来写作业。可这天,我没有去等车,而是等在了教员室门口。拉姆塞先生穿着外套出来,我走上前去跟他搭着话。“哦,先生。”我说,“我叫史密斯,是您这个班上的学生。”

“史密斯?”“是的,先生,是我。”

然后我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还涨红了脸,甚至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好像有什么卡在喉咙里。我张了张嘴,竭力想喘气来着,可情况好像没什么改善。拉姆塞先生看着我,一脸茫然,然后眼睛开始眯起来了,就那样看着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别的孩子想找你麻烦吗?”

“不,不是的,先生。”“如果他们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别怕。”“不是的,先生。”

我的声音听起来冒着傻气。他不知道我叫什么,他以为我是被别人欺负了。在这所学校,我怎么会被欺负呢?我才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呢,绝不!他好像不认识我,我就是那个被他断球的家伙。这说明他觉得我踢球不错,不然他才不会在球场上一对一断我的球呢!可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称呼我为孩子。怎么了,孩子,别人要揍你吗?可在那所学校,是没有人会揍我的,这种可能性等于零。正因为如此,学校对我来说才像个地狱一样,我讨厌学校的那种平淡、那种自命不凡、那种装腔作势、那种势利;你简直想象不到在这样的学校里上学是多么的无趣,比我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糟糕。瞧我现在,话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几个字听起来都那么苍白。同学们好奇地朝我这边看过来,而且老师也明显没听清楚我究竟想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有麻烦了是吗?别的孩子欺负你了?”

“不是的,先生,那是没有的事,同学们没有欺负我。”“如果他们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真的,先生,他们没有。”

“哦,那就好。”然后他抬手看了看表,因为专车还在等着,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吃午餐的点。

“哦,先生,是关于足球的,关于校队选拔赛的事。我没办法参加选拔赛,因为我还要工作。公告栏上说是星期二和星期三下午,学校足球队进行选拔,可我去不了。如果我不能参加训练,先生,那我选拔赛就成问题了,然后我就没法进校队了,这对我来说很不公平。”

“那,尽量抽一个晚上的时间过来。”“可是我抽不出时间,先生,如果训练或者选拔安排在晚餐后,那时间上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可如果一放学就选拔或者训练的话,我是赶不上的,或者晚上又或者是周末,如果是星期天下午也行。”“嗯,我觉得把时间推迟这个方法不可行,因为你知道,这次的选拔赛不是我安排的,是麦克彻恩老师安排的,如果你要找人商量,不妨去找找他。”

然后他又看了看表,转身朝巴士走去。“或者你可以把工作的时间安排在晚上,或者训练的那几晚就把工作先放一放,那样事情就容易解决些。快来,巴士在等着呢!”

他给我的建议就是这个。我看见同学们从巴士窗户那望着我们,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可说实话,老师这个建议真不高明。连马特也这么说我作就不能停一晚吗?“你那工空出一晚不上班,这个做法是很愚蠢的。我根本不可能把工作停上一晚。如果那晚我不在,米切尔就要一个人上班了,可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应付。我如果停一晚,他应该也是不情愿的。如果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还行,要是以后每个星期都停一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那我就不参加选拔了。我心里打定了主意。

一年级参加选拔后,那些被选上的就不用再担心之后选拔的事情了,因为到了二年级,这些人还是会继续留在校队里的。如果你一年级没有参加选拔,然后参加那些烦人的训练的话,到了二年级,校队压根儿就不会考虑你。麦克尤恩已经在校队待了两年了,他从去年,也就是一年级的时候就被选进了校队,虽然他留级了,可他还是能在校队里踢球。老师们都觉得让他继续踢球对他学习没帮助,而且他也不招老师喜欢,可不能否认的是,他的确是校队里踢球最好的一个。

那些被选进校队的家伙成天摆出一副最佳球员的样子,炫耀个不停。他们才不是最佳球员呢,又不是所有的人都参加了选拔,他们凭什么说自己是最棒的?可他们还那样大言不惭地对外称自己踢球有多么多么厉害。

即便是这样的好学校,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学生家境一般。麦克尤恩就是其中一个。他已经十五岁了,在男生中很有威信,而且有一些男生很愿意跟他混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就好像一个小社团一样。他跟我不是一个班,我在一年级G班,他在一年级F班。跟他一起的一个男孩子是我班的。有时候,我们两个班会一起上体育课,偶尔还有历史课。我们班跟麦克尤恩有交情的家伙叫韦伯斯特,他和班上另一个家伙总是喜欢捉弄别人,还好似一副随时要打架的样子。有时候走在走廊上,他们会无缘无故地踢别人的屁股。在教室里,他们也总是欺负同学,先拍拍你的肩膀,等你回头的时候就用尺子打你脑袋;或者是在更衣室里用毛巾抽你屁股。我们班没有黑人,所以那两个犹太男孩儿就成了他们欺负的对象,还有那个比利时的孩子,每次他们欺负他,他就会说:“我灰常地生七(我非常地生气),你以为我是啥瓜(傻瓜)吗?”

韦伯斯特运动细胞很发达,所以他打架也应该不会差,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他总是装出一副很会打架的样子,没准儿他也就是装个样子而已。从来只有他欺负人,没人欺负他,大家只能敢怒不敢言,关键的原因是他跟麦克尤恩是朋友。这就好比波奇跟加里的关系一样,两个人总是一个鼻孔出气。可是麦克尤恩比波奇能打,他比波奇大,样子看起来也更强悍一点,起码在我看来是这样。可韦伯斯特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才不会怕他。其实韦伯斯特也不算是麦克尤恩最好的朋友,他最好的朋友叫萨比,没人会傻到去招惹萨比,反正我是不敢惹他。别看他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动起手来可一点儿都不手软。他跟麦克尤恩一样,都留级了,重新就读一年级。有时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跟麦克尤恩会在操场上踢球,一起踢的人都不怎么防他们,可我是例外,在球场上我才不管你是谁,就算是校队的,我也一样盯防。

麦克尤恩带球很厉害,总是能轻松地过掉你。我们踢的是个小球,所以他过起人来更是轻松,轻轻一踢,球就从你两腿之间滑过去了。我追上去,没想到却踢到了他的脚踝,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着断球来着,可他突然一转身,我脚就踢了上去。“哦,你他妈的。”他说。

“呃,对不起。”我说。可他甩了甩头,过来就推了我一下,他不是想跟我打架,只是把我推到一边就走开了。他之后没有找我麻烦,也没有借故踢我,他本来可以对我不客气的,想踢我那儿更是不用说,谁叫他是麦克尤恩呢,一个难缠的打架能手。他总是跟一帮朋友去咖啡馆,或者后巷那儿抽烟,消磨时间的同时顺便等女孩们。我们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还有历史课。他总是坐在教室的最后面,老师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总是装作没听到。于是老师又重复了一遍,“哦,麦克尤恩先生。”

“什么,您说什么,老师?”“我刚才问了你一个问题。”“哦,我没听到,老师。”“什么?”

麦克尤恩就那样看着老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然后老师又说:“我刚才问了你一个问题,麦克尤恩先生。”“哦,我没听到,老师。”

“我开了一会儿小差,所以没听到你说什么老师。”他明明听到了,也知道答案,可他偏偏不说,嘴角流露出一丝调侃的微笑。他说完后,甚至还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老师看到了,可故意装作没看到似的扭过头去。有一次历史课,原来那个老师没来,换了一位年纪大的男老师代课。于是麦克尤恩就嘀咕着:“这个狗娘养的就是个浑蛋。”他嘀咕的声音很大,全班都听得到。那个老师看着他,一脸茫然的表情,好像没有听到的一样,可也许他听到了,只是故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反正不管听到没听到,这位老师应该是头一次被学生这么说,除了麦克尤恩,别的学生没这个胆子。然后过了几分钟,他开始在课堂上大笑,老师竟然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上课。甚至上课之前,他还往暖气片上撒了泡尿,尿流了下来,扩散到地板中间。大家看到那潭水,谁能想得到那是某位同学撒的尿呢?老师进教室后,麦克尤恩举手说:“报告老师,暖气片漏水了。”

“你说什么?”“暖气片漏水了,老师。”

老师走过来看了看,说:“去门卫室拿个拖把还有桶来,顺便问问他能不能过来修一下。”“好的,老师。”

当麦克尤恩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趁老师不注意,大大咧咧地拿出一包烟,取出一支,然后朝班里关系较好的几个人眨了眨眼。他不在乎其他同学是不是看到了。体育馆的更衣室里丢了东西,大家都认为是他干的。那位老一点儿的体育老师满脸怒容地走进教室,让我们都坐下。他说学校里容不下那种下三滥的小偷。小偷本来就是最低级的了,可从自己同学那偷东西简直就是人渣。他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其他一些,什么要对自己的朋友忠诚啦,身为一个班的同学,大家都是朋友之类的话。

然后麦克尤恩进了教室,经过老师背后的时候,做着下流的打手枪的姿势,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是他这样被体育老师发现了该会有什么后果?要知道,体育老师可不像其他老师那样怕事,他一定会让麦克尤恩吃不了兜着走的。可一旦老师发现,麦克尤恩一定会跟他干起来的,我很相信这一点。看到体育老师没有注意到,我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然老师下场一定很难过,虽然他是体育老师,打架不成问题,可我还是觉得他打不过麦克尤恩。

学校山脚下的咖啡馆旁还有些别的商店。有一次午餐的时候,我看见他跟萨比在店里偷东西。接着我也这么干了,往袖子里塞一块巧克力。正当我若无其事地走出商店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望着我,萨比冲我指指点点的,麦克尤恩只是看着。他偷东西的技术一流。在其中一间商店里,店主把巧克力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摆在香烟旁边,正好在收银员身后,旁边还有一些别的买东西的人,如果你从那儿偷东西,大家可都看着呢!在我看来,众目睽睽之下偷东西是很冒险的。可麦克尤恩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他趁收银员在忙别的事情的时候,把手伸过收银台,拿起一块巧克力,盖在手心下,只用拇指捏住。他身后的一个女人看到了,眼睛一个劲儿地冲他眨巴着,却一声不出,我猜那女人是吓坏了。

一些高年级的学生也怕麦克尤恩。我从来不知道学校里有什么是让麦克尤恩害怕的。如果有人惹了他,他一定会找准机会让那些人不好过。麦克尤恩的个性就是这样。有一次,我正读着报纸呢,他把报纸从我手里抢去,揉成一团。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什么反应,然后他也就走开了。韦伯斯特和萨比在旁边看着。韦伯斯特跟我一个班,然后他开始笑话我,笑到一半却被麦克尤恩制止了。韦伯斯特很擅长讲笑话,他见不能笑了,于是开始讲起笑话来,可麦克尤恩说:“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嗯?他妈的快闭嘴。”

于是韦伯斯特只能乖乖地闭嘴,我看了心里暗自发笑,这就是麦克尤恩,他对自己的朋友都这么不客气。说不定韦伯斯特还算不上他的朋友,没准儿他那副朋友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然后在咖啡馆,麦克尤恩坐我身后,他的那些朋友跟他坐在一起。我一个人坐着,还有另外两个人跟我坐一个桌子,因为地方不够大。外面下着滂沱大雨,让人感觉很冷。我脑子里想着放学后送货的事情,如果雨下得很大,送货的时候就得非常小心。如果那些包裹淋湿了,而让顾客因此抱怨的话,那就是我的责任,我的工资就又少了一点。碰到下雨天,我从弗莱迪那儿把包裹装进口袋,还会在上面盖点儿东西,这个时候,弗莱迪总能帮上不少忙。

如果放学了还在下雨,那我就得浑身湿透了。我没有大衣,只穿了件夹克,我讨厌大衣,除了多几个口袋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如果我湿透了,我还得先回家换衣服,那样我上班就迟到了,除非我能逃掉最后两节课。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动,为什么不干脆从现在开始就逃课呢?我现在就可以回家,下午的课都不用上了。只是迟点把请假条递给教务长的时候,还要忍受他的那种眼神。当学生的不良表现触动校方的底线的时候,校方会给家长写一封信。要是学校给我爸妈写信,我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信从邮递员那里截下来再说,或者想些别的办法;如果等会儿雨停了,我就继续留在学校好了,或者我下午可以去外婆家待着。

我脑袋里正想着这些呢,突然觉得背后靠近屁股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那种感觉很怪,我说不清楚,可就是一种感觉。麦克尤恩坐我身后,是他,是他在捉弄我。于是我往前坐了坐。

那他现在就是在捉弄我了,我感觉到的那些东西都是他弄出来的,是麦克尤恩这家伙。除了他没有别人会这么无聊。可那种感觉也不是疼,而是很痒。他继续捉弄着我,而我也没办法再往前了。

我装作没感觉到的样子。然后听到他跟那一帮人在小声地说:“哦,我他妈的跟你们说,这孩子就好这口。”

“哦,我他妈的告诉你,他爱死这个了,用东西挠他的屁股。尺子或者铅笔什么的。”听着麦克尤恩说的这些,我涨红了脸。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而且他手上还一刻不停,我只能回头看着他。我回头过,萨比、韦伯斯特还有他们那帮人看着我。麦克尤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停了一阵,然后手又继续伸了过来。我于是再次回头,说:“哦,你还不停手吗?”

我说的声音很低,说完然后回头坐着,等着他有什么反应。不管什么都好,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然后屁股上那种感觉又起来了,他继续挠着,可过了几分钟,他就停手了。

我心里默数着,我本来想数到二十的,结果数到十二就拎着书包离开了咖啡馆。我也只能这么做,毕竟我不是他的朋友,况且,我也不希望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在学校,我没有兴趣跟学校里的任何人做朋友,这辈子都不会了,一个人独来独往挺好,没人烦我,这就挺对我胃口的。学校里有些人就无视麦克尤恩,都是上流社会那个圈子的。大个子博兰还有他们那帮人就好像学校没有麦克尤恩这个人一样,麦克尤恩去的地方,他们从来都不去。以后我也要这样。

如果男孩子在学校被人叫娘娘腔或者小屁屁,那就别想抬着头做人了。我以为是卡尔史莱克告诉别人的,也许就是他。可然后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他跟别人说这个,那些人会冲他起哄的。小屁屁,就像那天麦克尤恩对我做的事一样,他们管那个叫小屁屁。如果他们敢用这个来叫我,那他们就试试看。可万一他们真的喊了呢?麦克尤恩他们那帮人在小巷里抽烟,我本来也想去那儿抽烟来着,可走近了才看到是他们。麦克尤恩没有看我,可是萨比说:“还好吗?史密斯。”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什么事也没有。我没有跟他们板着脸,但也没有跟他们搭话,因为我不想跟他们说话,同时也不能,他们有五个人,如果跟他们说了话,他们会以为我是怕被他们打而故意跟他们搭话服软的。我没有搭理他们,心里却在暗暗防备着他们会突然冲过来。很多时候,他们都在小巷子那儿等女孩子,麦克尤恩搭上一个女孩子,别的人则搭上其他的。其余的人站得稍远一些,想看他们会不会接吻。有一次,我经过铁道边的小巷子,远远看到麦克尤恩,还有萨比,跟那些经常在附近出没的小混混站在一起。我本来是要经过那巷子的,可临时改了主意,绕了一个大圈避开了他们,而他们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他们那帮人中,韦伯斯特是个活宝,他跟我一个班。他总是故意做一些傻事,比如把书包从你肩膀上扯下来,或者是拍你背后,然后立马面无表情,装作一副不是我做的样子;或者是趁你走路的时候踢你的脚后跟。大家总是装出一副好笑的样子,可根本没什么可乐的。他从来不这样招惹布罗根和汉纳,或者是唐纳德·希尔兹,甚至是卡尔·史莱克。为什么他从不惹这些家伙?代数课上,他就这样惹我,拍我的肩膀。我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笑着。可他不停地拍着同一个地方,渐渐地肩膀开始疼起来了,我往旁边靠了靠,然后他说:“老师,他打我。”

他说得很小声,模仿着我的腔调,好像我要跟老师告状似的。他脑袋是不是被门给夹了啊!然后他继续拍着我的肩膀,一次又一次的,我终于忍不住了,回过身子跟他说:“停手。”

他模仿着我的腔调:“停手。”他停了一小会儿,然后拍得更欢了。拍得力道不大,可是让人很心烦。于是我再次回过身子,冲他喊:“你他妈的给我停手。”我喊得很大声,全班都听到了,我才不在乎呢!代课的老师叫疯狂的马蒂。

可我那时候已经顾不上了,管他是谁,就算是疯狂的马蒂,我也不在乎。老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全班一片安静,然后他开口了:“你想干吗?过来!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真应该一脚把你踢到校长办公室去。”他拉开抽屉,拿出了皮带。幸好不是去校长办公室,而是让他抽几下。他把我两只手各抽了几下,手被他抽了以后感觉要裂开似的,其中两下尤其重,还抽到手腕上了,手腕上都是红一道、白一道的。而你还得一动不动地站着,等到他把皮带放回去,你才能把手放下。开始的时候是麻木的,没什么感觉,然后就觉得好像很多针在扎一样。“请问老师,我能离开教室吗?老师,请让我离开教室吧!”他点了点头。我得赶快离开教室,他抽得我很疼,眼泪都抑制不住地往外涌。我不想被同学看见哭的样子,所以用那个语气去问他,他才会放我出来。“请问老师,我能离开教室吗?”如果只是说我能离开教室吗,他一定不会点头答应的,直到我说对为止。所谓的说对,就是让他觉得你的语气里带有足够的尊敬。有时候他自己也说:“你非要我把话说明吗?”

在挨打后,他会让我去厕所。我不能眨眼,因为一眨眼,眼泪就会出来。

本来我表现得挺坚强的,这下好了,形象全没了,而且还得当着全班那么多双眼睛坐下来。还有我的手,虽然很疼,可也只能放在桌上或者塞在桌子下,我绝对不能吹,只能那样坐着。等到下课铃声响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手是多么的疼、多么的难受,而且这疼还是分阶段的。什么时候是已经快疼完了,什么时候是暂时性地停一下,等会儿还会接着疼,手变得又红又肿。我得去厕所,把手甚至是手腕放在凉水里冲下,还要把水浇在脸上,一副坚强的样子。这样,在外人看来脸上流的不是眼泪,而是水而已。可眼下,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淌,这太他妈的可怕了。我一个劲儿地强忍着,可还是没忍住。离开教室,我飞奔到水龙头边,拧开水。手还是一阵一阵地刺疼着,手掌微微弯着,还不停地颤着,手腕上,那打过的痕迹已经由白转红,连血管都格外明显。我于是想,要是这些血管爆了怎么办?老师的皮带落在手上还有手腕上,会顺带着打到血管,也许老师只是想惩罚我,可如果他把血管打裂了怎么办?

下课后,大家都看着我,而我则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甚至窃喜的样子。这学校跟我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我他妈的早就不想在这待了。韦伯斯特下课后过来跟我说话,我料到他会这样。猜都能猜到,他一定会过来跟我说话的,看着他过来,我在心里都要笑出声来。

“嘿,你上课喊什么?你根本不该在课上喊的。”他说,“所以你才被老师打。你喊什么呢?你要是不喊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我知道,可我就是喊了。”“可你不该喊。”“我他妈的就是喊了。”

韦伯斯特看着我,我也毫不客气地看着他。哈哈,如果他要过来打我,那可正中我下怀。我一定他妈的好好地揍他一顿,我求之不得呢,我非他妈的揍他一顿不可。同学在旁边看着我们俩。哦,史密斯要跟他打架吗?说不准,这要看我的心情。眼下,我可不怕韦伯斯特,我谁都不怕,不管是麦克尤恩还是那些上流家庭的孩子。我只是想离开这个学校,离开这里所有的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望着校门口通往山下的那条路,想象着自己已经沿着那条路走下山去。

韦伯斯特才没有打架的胆子,我揍他都不用花什么力气。如果他在别的地方等着我,找我的麻烦,可最后,倒霉的人还是他。

我很高兴挨了这顿打,这样大家都知道我不好惹了。哦,史密斯才不怕呢,他在课堂上当着老师的面骂人来着,疯狂的马蒂抽了他四下,可他好像没事一样。都怪韦伯斯特,是他招惹史密斯的。

如果他要对付我,最好的地方就是在通往火车站的那条路上。可我爬上墙,穿过一些小路,他就拿我没辙了。如果真被他们抓到了,被韦伯斯特这家伙抓住,那倒霉的是他自己,我会狠狠地踢他,踢得他满地找牙。除非他带了帮手,麦克尤恩还有萨比他们,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打得过他们的。要是我带了匕首,我就拿出来。“好啊,来啊,你们来啊,你想打我,那来啊!”我要担心的是别把匕首插到心脏、眼睛或者是脖子这些部位。如果他们觉得我好欺负,想来对付我,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如果没有麦克尤恩或者是萨比,我连匕首都用不着。

我沿着河边的路走到码头,跳上轮渡,不远处的造船厂传来各种声音,有锯木头的声音、发动机的声音、钻孔的声音、锤子砸东西的声音,还有汽笛呜呜地响。轮渡上只有我和另外两个老人,我站在船长身边,远远地朝码头望过去,船转了个大弯开走了,码头变得很小了。他怎么从来不犯错呢?如果船沉了,你要救谁?婴儿还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想想看,如果船长把船沿着河一直开下去会怎么样?以前就有人这么干过,听说那个船长实在受不了在河道里这么开来开去了。比利舅舅告诉我,那人是一个真正的水手,曾经航行在各个岛屿之间,结果就把渡船一直开出海去了。船上的人都朝他喊:“你个恶魔!”可他一点儿都不介意,他只是想把船远远地开出去,他想去海上,在河里开船这么平淡的生活简直要了他的命,那是个心怀大海的男人。

爸爸挺喜欢听舅舅讲这一段,我和马特也是。我甚至都看到了渡船上的那些人是如何惊恐地冲着那船长大叫的。只是,如果海上翻起了大浪,海面很不平静,浪一个接一个地涌过来,不习惯出海的人难免会害怕,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外婆家住的那条街很长很长,梅姨正好在外婆家。我走进外婆家的前厅,她总是把信纸都放在那儿,然后坐下来以妈妈的名义给教务长写了封请假条,说我去看牙医了。

外婆给我做了奶酪三明治,可我不能待太久,如果外婆不记得给我坐地铁的钱,我就要去搭轮渡,那样很费时间。可如果她忘记给了,我也不会提醒她,我不喜欢当着梅姨的面提醒外婆,不然她会以为我是特意去找外婆要钱的。有时候,梅姨会看着我,可我宁愿她别这样,那种感觉怪怪的。明明自己没做什么坏事,可被她看着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有时候她会问:“哦,学校怎么样?”于是我就跟她说着学校的事情,看着她,可她的眼睛却没有看着我,她根本没有在听我讲。

我本可以跟他讲老师打我的事来着,甚至还可以给她看看手腕上的印子。可我不能当着外婆的面把挨打的地方露出来,我是绝对不会让外婆看到的。可让梅姨看看就没事。如果她看到了那些印子,她会怎么想?也许她根本就不关心我在学校到底怎么样了。当我学着外公的动作做给外婆看的时候,梅姨不高兴地看着我。外婆说:“哦,可是梅,这孩子学得还真像。”可梅姨看起来好像不喜欢我这么做。为什么,那不是我的外公吗?可梅姨总是做出那种表情,好像外公就只是她的爸爸,而不是别人的亲人似的。外公经常带的一顶帽子也被她放在衣橱里。梅姨不在的时候,我总是会开心很多。

可外婆说:“哦,孩子,你阿姨她只是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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