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莘透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是有点后悔的,他并没有想要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和林琰琰决裂,相反,他想让这个女人亲近他,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那么疏离,可是嘴上说出来的话总是南辕北辙。
他近来发现他面对林琰琰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每每他心里想与她好时,可总能说出相反的话来,尤其是最近,越来越反得厉害了,他为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心痛后悔,可是天生的自尊和自傲,使他没法放低姿态去道歉,去挽救,只能任由他们的关系继续恶化。
果然,林琰琰听到这句话之后后退两步,表情十分震惊。他估计她心里一定觉得他很变/态,很恶劣,怎么可以坏到如此境地。
林琰琰的确觉得陆莘透很变/态,她甚至觉得陆莘透是个偏执狂,明明他们两人碰面都不会好过,她也想逃离了,他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为什么还要控制着她,难道两个人难受他反而更开心一些呢?
她气得颤抖,咬牙切齿说:“你越是这样我越不会让你得逞,你不想让我离开我就不能离开?没有谁可以控制我的自由!你恨我和景总在一起?呵……陆总,容我给您纠正一下,景总他没有女朋友,我乐意和他亲近!”
林琰琰说完,招呼也不打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琰琰!”陆莘透气得颤抖,但是生气的同时他居然还紧张、颤抖,生怕他这一激怒她,她真的跑到景辰身边去了。
可是林琰琰没有再回去了,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陆莘透又不能继续朝她大喊,因为这是公司,他的办公室门外可能还有路过或者偷听的人,他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于是只能忍气吞声双手叉腰走到落地窗边,大口喘息借以发泄自己的情绪。
他又后悔了,他明明可以用稍微好一点的语气和她说话,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动怒了,可是他为什么还是用这种方式与她说话?然而他为什么后悔,难道他心痛了吗?
陆莘透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变化,又很抗拒,他很抗拒自己对林琰琰产生仇恨以外的感情!然而事实,却好像已经如此了!
林琰琰回办公室的时候双眼还是湿润的,虽然她已经擦过眼泪并佯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了,可林岚还是注意到她的情绪不同寻常,于是在QQ上悄悄问她:“你怎么了?”
林琰琰回复:“没事。”
“难道你送了一杯咖啡,他把火撒到你头上了?”
“没有。”
“我觉得你在这里工作一点都不开心,我们集团薪酬组过完年有人准备离职了,到时候有岗位空缺,需不需要我给上级推荐一下你呢,我觉得你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林琰琰的手停滞了一下,看着林岚的话发呆。如果她成功跳槽去景辉集团是不是不用忍受陆莘透的刁难,也能天天见到景辰了呢?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可惜她一时还不上欠公司的债务,巍巍的医药费需要支出,她捉襟见肘啊,恐怕到时候机会来了她也走不了吧。
林琰琰只好回复林岚:“谢谢你的推荐,此事以后再说吧。”
她要先尽快想办法还上欠公司的钱,才能离职。
周二就是林巍巍案情二审的时候了,林琰琰又请了一天假。李经理对她越来越不满意了,但也只能隐忍着不发作。因为陆总和景总对这名职员的态度都很令人玩味呢,她没摸清领导的脾气,不好继续对林琰琰开刀了。
而林琰琰根本顾暇不了这么多了,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没有三头六臂做到面面俱到。
早上她和陈律师整理证据和辩证的思路,这一次她们掌握的证据不少,除了她从白玫和哭鼻子哪儿讨来的录音,陈律师还从5名同学的笔录以及一审的供词中挖出了漏洞,这些都会成为他们突围的突破点的。
林琰琰对二审报以很大的希望,希望这是巍巍翻盘的一局。
林巍巍对陈律师和林琰琰准备的工作一点都不知晓,除了陈律师找他谈话,他知道姐姐重新请了一位律师以外,再也不知其他事情了。
这些是林琰琰有意隐瞒的,因为她觉得林巍巍醒来后的种种反应都不正常,很有可能是白玫对他说了什么的。
小孩子不懂事,以为哥儿们义气和爱情能当饭吃,可林琰琰是过来人,怎么还能看着自己弟弟继续犯傻呢?所以她和陈律师准备对商权白玫等人做什么,她不让林巍巍知晓的。
林巍巍因为醒过来了,二审就必须出庭了,当天林琰琰让他坐在轮椅上,推着他和陈律师、李律师,以及两名律师助理一起出庭。
二审与一审都在同一家法院,这一次与上次不同的是,警察带来了撞伤林巍巍,肇事逃逸的司机,因为司机是证人也是被告,与本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法院就一起审了。
林琰琰一行人去得挺早,过了一会儿,商权等人也陆陆续续到来了,林琰琰一看,他们带的都还是之前的律师,商权的律师团队依然庞大,除此之外,他身旁还有不少家属陪同。
商权等人虽与本案有关,但自从拘留结束被放出来以后他们就不受到监控了,因为一审的时候他们打得太漂亮了,几乎要摆脱罪名了的,眼下马上要二审,他们应该也做了完全之策,争取二审之后就能完全脱身吧。
商权看到林巍巍出场,震惊了一下,立刻撇开他的陪行团走过来,他似乎惊讶得手脚都无措了,愣愣地望了巍巍好久,才说:“巍巍,你醒了啊?你好了吗,现在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抱歉,我不知道你醒了,所以都没有及时去看你。”
其他同学也跟过来了,这些人之前都是跟林巍巍玩的比较好的,也都关切地嘘寒问暖。
林琰琰真的没想到,这样看似与林巍巍感情很好的一群少年,都集体出卖林巍巍啊。果然,在现实里,金钱和权力比所有感情都重要,商权家境出众,他就是王道。
林巍巍低着头没有说话,不论商权和其他同学怎么跟他嘘寒问暖他都没有说话。唯有哭鼻子同学激动地抱住他哭的时候,他才迟钝地回抱一下。
马上就要开庭了,这些人也散去了。林琰琰再看林巍巍时,他依然低着头,林琰琰忽然觉得心口很闷很难过,就像塞了铅块一样,十分沉重。
二审的过程让林琰琰心惊胆战,陈律师当然是强大的,商权的团队也不逞多让,还有王家的律师团,更是顶尖中的顶尖。
二审涉及的层面比一审还要更复杂,因为林琰琰有白玫的信件以及和她谈话录音,信件里指责了王禹智对她有性/骚/扰,而录音里,则很明显听得出来白玫与商权有男女朋友关系的,最主要的是,林琰琰还偷拍到了白玫和商权在一起举着亲昵的照片,林巍巍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一直被当枪使。而且这件打架案极有可能是商权鼓动的。
哭鼻子同学的供述里也描述了部分事情经过,和透露出一些真相。
几大律师团辩论从最初的为自己辩护人推卸责任,到后来都围绕着林巍巍和商权谁才是主犯而争论开了,还吵得不可开交,二审中场休息了两次都没有结果。最后法官宣判休庭两日,两日过后进行第三审。
本来感情还挺好的几个同学,从二审法院里出来,气氛都很不对了,犹似决裂一般,相互之间再也没有人走动嘘寒问暖。
商权也只是远远看了林巍巍一眼,就跟随自家的团队上车走了。
林巍巍始终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安静地低着头,从二审开始到现在他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林琰琰都忍不住担心了,会不会是她瞒着他收集了这么多证据,忽然在他面前摊开,他接受不了了呢?
毕竟这些证据,每一件对他来说都是伤害,是关乎友情和爱情遭遇背叛的伤害,而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友情和爱情犹为重要,如今都毁灭了,打击和伤害肯定非常大。
林琰琰想请陈律师等人吃饭,但是陈律师说:“案子还没有结束,等案子彻底打赢了再庆功吧。”
林琰琰点头,又问:“陈律师觉得,我们赢的胜算有多少呢?”
“至少有70%,虽然对方的律师很强大,但是他们毕竟不占理,我们已经掌握了最有利的证据了,除非他们还有什么对巍巍更不利的证据了,否则三审我们铁定赢!”陈律师说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巍巍一眼。
林琰琰立刻明白了。那天陈律师找林巍巍谈话,林巍巍还是很少讲话的,陈律师没有把握那天林巍巍是否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他了,对于一名律师,如果不知道自己辩护人的所有案发真相,就无法提防对手还有什么后招,因为对手很有可能在他不知道的点挖掘出其他难以预料的突破点的。
林琰琰和陈律师道别后,就把林巍巍送回医院了。在路上她和林巍巍都十分沉默,等到了医院,她看林巍巍还是走魂的样子,终于说:“巍巍,你怪姐姐吗?怪我背地里搜集了这么多证据都没有告诉你,等到开庭的时候才让你知道?”
林巍巍躺在床上打吊针,望着天花板,目光痴呆,没回应。
“白玫是个势力的女孩,和你在一起又偷偷和商权牵扯,商权还联合其他朋友背叛你,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这些你都要面对的,不面对怎么看清楚他们是否值得你付出,不受过挫折怎么茁壮成长呢?”
“姐姐在你这个年纪,也受过挫折。”她决定还是要把当年一直隐瞒林巍巍的事情告诉他了,关于母亲的死,关于她和林子说、冯清还有陆莘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