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耳借着灯光低头一看，小女孩的手果然被草划烂了，流出一道道血痕。要知道那时的青铜器和铁器还没有传到偏僻的山村。李耳用嘴对着小女孩的手吹了吹，问：“现在还痛吗？”
小女孩把手缩了回来，“经您这么～吹，我的手似乎不痛了，好像您吹出是仙气似的，怎么一吹就不痛了。您快说说。”
李耳只好笑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到野地再给羊拔些草来，等把它喂饱了，你再给我说这歌是谁教你的，行吗？”
“好！”小女孩伸出了右手小拇指，“您得跟我拉勾，说话算数。”
“哪有说话不算数的。”李耳也伸出右手小拇指跟小女孩拉了勾，便转身到野地里拔了些草。抱着回来，喂给羊吃。
小女孩被李耳的行为感动了，拉着他的手说：“走，现在我就领、您去见我奶奶，她知道的事可多了，编的歌就更多了。您爱听歌，干脆就住在我家给羊拔草，我给您唱歌！”
“好的！”李耳跟着小女孩，没走多远，就来到一间大草房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躬着腰在屋间收拾东西，听见脚步响，便转身迎了出来。
还是小女孩的嘴快：“奶奶！来了位客人，夸奖我唱的歌非常好听，说是比小鸟唱的都好听。您平时总嫌我爱唱，瞧，今天我的歌声给您引来了一位客人，他不但要听我唱，还要问您是怎样编歌的？”
“你就爱嚼舌头！”老太太娇嗔地瞪了女孩一眼，“燕子，还不快给客人倒碗水，愣在那里干什么，都这么大的人，还不会主动招呼客人。”
“知道了，奶奶！”小女孩不满意奶奶的话：“在客人面前也不给人点面子，整天揭人家的短！”
“看看，只顾和我这小孙女拌嘴，慢待了您。”老太太搬个小木凳递给李耳，“这位客人，你到我家就为听歌吗？”
李耳把小木凳接过坐下，“真的，你的小孙女燕子唱得太好听了，我就觉得她背后一定有个编歌的能手，特登门求教。”
“山村野夫能编什么好歌！”老太太也搬了个凳子坐下，“劳动之余累了，就把祖上传下来的歌编着再唱唱。既然你愿意听，那我就献丑了，不用再客气了。”她毫不做作地唱了起来：
最古最古的时候，
哪有上天和下地？
雾雾茫茫都不见，
混混沌沌再混沌，
好像陀螺在旋转，
不知要转哪一边，
左晃晃，右荡荡，
上高高，下低低，
周而复始始而周，
天和地呀油然生……
李耳听着老太太的演唱，不停地记着。老太太唱的《创世说·天地起源》很长，直唱到很晚的时候才唱完。李耳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道：“你编的天地起源这一部分很好，不过，我不明白，你是怎样想到天地起源时像一个陀螺，左晃晃，右荡荡，上高高，下低低呢？”
“嗨！劳动实践观察的呗！”老太太用手擦了擦浑浊的眼睛。
李耳的脑子里还没有从“盖天说”中转出来，问道：“天盖在地上是不动的，怎能观察到它是动的呢？”
“这你还不明白，”老太太用手指了指窗外快落西山的月亮，“你看现在要落山的月亮，它是在山头左边的那棵树梢上，是几乎要擦着树叶的，可上个月就不是这样，而是离树梢的叶子有一尺远，也是低于树叶的，若是天地不动，能有这个差别吗？”
“啊l’"李耳真佩服老太太的观察之细，真是实践出真知。
“若是你不相信的话，”老太太看出李耳还有点疑虑，又说：“你明天早上去观察太阳吧，连观察七天上，看太阳每天出来时，是不是都在同一个位置上。”
真的，李耳后来按着老太太说的，连续观察了七天太阳升起的地方，果然都不在一个位置，证明了天地是动的。不过从那以后再没有深入研究罢了，直到前不久抓住了“道”之后，才觉得抓住了天地形成的根本。老太太的歌声，又似乎在耳边回响，使他进一步在思索：
“天地万物都是有形有性的。物有方有圆，有长有短，有白有黑；地厚而广，有高有低，有凸有凹；天幽而深，有蓝有青，月儿明，星儿亮……”
“有形的东西都有局限，人只能生人，草只能生草，人不能生牛马，牛马不能生草，花草不能生鱼鸟……”
“天下万物，无奇不有。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中游的；有高的，有矮的，有长的，有短的；有阳性的，有阴性的，有非阳非阴的，有阳又有阴的……”
“那天地到底开始是怎样形成的呢？它的原始状态是什么呢？是谁创发了它的呢？”一连串的问号在脑子里萦绕。从当史官的那一天起，总认为是天道定人事，人事应天道。而老太太的歌声，又把他唤起，直到抓住了“道”，可以说思索的转变来了一个大飞跃。
一阵夜风围着他转’，似乎要把他举到空中，思绪猛然开悟，天体是这样形成的：天体未形成前，是黑黑乎乎，寂寂寥寥，冥冥洞洞，虚虚若若；道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独而不改，周而不殆地运行着，道是天下万物之母……
李耳高兴至极，连忙从院子中跑到书屋，飞速地用笔刀在木简上刻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日道；强为之名日大，大日逝，逝日远，远日返。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李耳的刻笔一落，就兴冲冲拿起这些书简跑出房门。别看他七十多岁了，此刻就像一个小孩抱着个西瓜，想让了解他的人一起来分享他的成果。他走到街上，街上静悄悄的，连一个人都没有。他知道尹喜住的地方，便按着往常的路，走进了一个院子。借着星光，看到院子中间有一朵硕大无比的红莲花格外醒目。他感到纳闷，莲花都是开在水中的，可这朵莲花周围却没有水，这是怎么回事呢？他耸了耸鼻子，一种浓烈的莲花味直扑他的鼻孔，难道是朵旱莲花，可旱莲花哪有这么大呢？他走到跟前一摸，一下楞住了，这不是长出来的莲花，而是一朵木刻的莲花。这就怪了，木莲花怎能放出香味呢？尹喜在这座院子中问放朵木莲花又是干什么呢？
“汪汪汪——”，街上传来几声狗叫声，打断了李耳的思路，他愣在那里：真是糊涂了，哪有半夜三更惊动别人睡觉的！你发现了这个“天体原始混成说”，明天再告诉他们也不迟呀？哪在乎这一时半刻的。真像小孩子似的，兴趣来了，就不知所制。想到这里，他又蹑手蹑脚地退出了这座院子，朝他睡觉的地方去了。
李耳在二千多年前发现的“天体原始混成说”，是实在了不起的，是对人类揭开天体之谜的一个重大贡献。
以近代科学方法揭开宇宙谜底的，大概首推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了。这位生活于十五至十六世纪的科学家，耗费了三十六年的时间，用观测及推算的方法，证明了地球和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都是围绕太阳旋转。而月亮是绕地球旋转，并认为太阳是宇宙中心，处在静止不动的状态，从而建立了“日心地动说”。此前的两千多年，整个欧洲处在“地球中心说”的统治之下。“日心地动说”动摇了基督教教义，所以遭到罗马教庭的禁绝。虽然哥白尼足智多谋，自身难免受迫害，他的《天体运行论》被罗马教庭列为禁书。“日心地动说”的宣传者布鲁诺于1600年被罗马宗教裁判所烧死在繁华的广场上。
布鲁诺虽然被烧死了，但他进一步揭开了宇宙谜底的精神却是永存的。这位意大利思想家接受了哥白尼关于地球围绕太阳旋转的思想，却没有把太阳视为宇宙的中心。他认为宇宙是无限的，其中有无数个世界，存在有无数个与太阳一样大一样亮的太阳。
还有英国天文学家牛顿，他在一次偶然的联想中，发现了一个划时代定律，即“万有引力定律”。一天，他看到树上的苹果落到地上，突然引起思索：苹果为什么会落到地上，而不会落入空中？一定是地球对苹果有引力。既然地球对苹果有引力，是否一切物体之问都有引力？既然一切物体之问都有引力，苹果落到地上而不落到其它物体上，一定是各种物体对苹果引力的合力是向着地心的。牛顿将这一思索推广至宇宙空间，设想地球对月亮有引力，由此推出月亮应该落到地球上；月亮既然没有落到地球上，一定是月亮克服地心引力的离心力；离心力从何而来，可能来自月亮自身的运动。月亮在地球附近沿地球切线方向运动，具有远离地球的离心力；受地球引力吸引，远去而不能，受离心力的作用，坠地而不成；离心力与地心引力大小相等而方向相反，于是月亮围绕地球旋转。牛顿将这一结论推广至更大的宇宙中，设想一切天体间都有引力，由于同种原因，这种引力并未造成天体的互相碰撞，而形成了小天体围绕大天体回旋运动。经过周密的测算，牛顿证明了自己的设想。从此，天体的奥秘还是初步地被揭示出来。
德国哲学家康德借助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提出了“天体原始星云说”，将宇宙视为一个逐渐演化的过程。认为日月星辰及地球形成之前，宇宙是由无数物质微粒组成的一团云气，混混茫茫，无边无际。由于万有引力的作用，微粒小的逐渐被大的微粒吸附，慢慢形成一些块团。块团大的再不断吸附小的，不知经过多少光年，大的块团才形成太阳。太阳形成后，对其它块团有强大的吸引力，一些块团落到了太阳上，一些块团在降落过程中相互碰撞而偏离，产生了偏离太阳中心的离心力，离心力与太阳中心吸引力之和，使块团围绕太阳旋转，从而形成地球在内的行星；行星与太阳一样，也吸附近身的小块团，从而形成各自的卫星。
比康德稍后一点的法国天文学家拉普拉斯认为，太阳系原来是一个飘散着的炽热气团，作为一个气团，其自身运动是自然而然的，犹如天空白云飘动一样，无可置疑；气团冷却，团体收缩，于是体心形成核状而外围运转加快。气团不断冷却收缩，一部分微粒落在核上，一部分微粒由于旋转离心力与核心吸引力相等，于是开始了围绕核心的旋转运动，核心渐渐形成太阳，绕核微粒渐渐形成行星……
“最近天文学家发现土星的气层包含大量的氢，这一发现支持：‘我们的太阳系是从一团氢气中演变出来的理论’。”（《路透社·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1962年8月11日电》）“恒星是由初始稀薄介质以引力凝聚方式形成的。这些弥漫物质主要是氢气。”见李晓卿《星系狂飙》、《科学实验》（1979年11期），由此，李耳的天体“原始混成说”得到现代科学的支持。
李耳提出的天体“原始混成说”，实际上是宇宙大循环论。恩格斯在这点上是证实的。恩格斯的宇宙大循环论思想的来源主要基础是自然科学的理论成果而不是天才的直觉，这个科学基础就是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恩格斯把它哲学化为运动不灭的证据，并进而推论到宇宙大循环。
李耳说“道”是“周行不殆”的，这“周”就是“圆圈”，是循环的意思。“周行”就是循环运动，“周行不殆”就是循环运动生生不息。“道”之日“大”、“逝”、“远”、“返”，是说“道”的广大无边、周行复始地运动着，远离则必复返。一逝一返就是一个“周行”，这个宇宙大循环论描写的如此清晰可目，让人真是佩服李耳的神力如此法道。
科学家卡普拉对“道”的循环运动的理解有他的独到之处：
中国的哲学家把实在的，它的终极元素称之为“道”。看作是一个连续的流动的变化过程。按他们的说法，我们观察其一切现象并参与其中的这个宇宙过程，实质上是动态的。“道”的基本特征是永不止息的运动的循环性，自然界中一切演化，包括物理世界以及心理的和社会领域的演化，都表现出循环的图像。中国人引进极性相反的阴和阳，给这一循环思想一个明确的结构，用两极规定变化的循环：阳极生阴；阴极成阳。
在中国人看来，“道”的一切显示，一般都由这两个原极的相互作用生成。许多自然的和生命的现象都是具有相反的两极形象。它们不属于不同类，而是属于单一整体的极端。这对于西方人来说是难于理解的，但是理解这点却很重要。没有什么事物只是阴或者阳。一切自然现象都是两极之间的一个连续振荡的显示，一切转化逐渐并且在一个完整的过程中发生。自然秩序是阴和阳之问的动态平衡过程。
李耳的天体“原始混成说”，正是把“道”和阴阳相互转化联系起来。这无疑把大循环论只看作是一个力学问题，内涵要丰富得多。
从李耳躁动不安的思绪演变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完成天体“原始混成说”是在推翻了三种“非道”而完成的。首先是“神道”，“函谷关的冰尸墙”，不就是说“神道”主宰着一切吗？二是阴阳家的“天道”，即梓慎、裨灶等（当然也包括他作为史官前期的占星术）的望气之道。三是“人伦之道”，就是要推翻夏王桀的残暴行为。
思想的演变极不容易，也是异常艰苦的，但李耳终于完成了这个历程。他在总结这段思想历程时，写下了这样的话：“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这是值得深思和回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