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带枕头干什么?难道休息时靠着用不成?直到开始练球了,林书豪才解释道,他想进行“在身体与对手冲撞后失去平衡的情况下投篮”的练习,但不知道球馆里有没有那种专门戴在陪练手上,可以用来推自己的护垫,于是就从酒店借了一个枕头拿出来……
说完,林书豪把枕头递给了本意只是来观摩的记者。“他要我拿着枕头,在他要上篮时‘推’他一把,就像许多NBA内线球员准备封盖对手上篮时,双方发生了激烈的身体接触一样,”朱彦硕回忆道,“我一听就傻眼了。同学,你可是打NBA的职业球员啊,现在膝盖伤还没好,下赛季的合同也暂时没有着落,万一训练时我推你,把你弄伤了,我怎么跟别人交代?可林书豪说,没有关系,你尽量做就是了,千万别手下留情。”
随后,林书豪又让随行的弟弟做示范,并一再表示,两兄弟上篮时你尽管推就是。“最终我还是照他说的推了,当然多少留力了一些。从这件事你就可以看出,训练对他而言简直是甘之如饴,专业的场馆,丰富的器材,其实都不是必要的。现在你看林书豪经常在NBA赛场上突破数人防守,在对方高大内线封盖、冲撞下仍能上篮得分,那是因为他日常训练准备得非常充足,那不是运气球,而是他不断进行实战模拟演练,最终培养出来的好球感。”
试水CBA,左右为难
因为NBA停摆,很多NBA现役球员都已经开始考虑去海外联赛效力,可经纪人却表示,尊重林书豪本人的意见,暂时不考虑这些事。
“对于林而言,头号重要的事就是在NBA站稳脚跟,他的最大心愿就是成为一名NBA球员,”蒙哥马利说,“林对勇士如今的变化非常兴奋,新帅马克·杰克逊是个强调防守的教练,这是个好消息,在杰克逊的指教下,林可能会成为库里的头号替补。当然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新赛季真的确定没有了,我们再订B计划也不迟。”
可随着NBA联盟停摆的形势继续恶化,2011—12赛季推迟、缩水甚至取消都不是没有可能,林书豪和他的经济团队,也不得不准备预备方案。而登陆CBA联赛,在许多人看来是个绝佳的选择——华裔背景,哈佛光环,NBA经历,林书豪无疑会成为许多球迷以及商家关注的焦点,赚到比NBA更多的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林书豪却迟迟没有迈出这一步。“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为了赚更多钱而做什么事,我们都知道他在中国联赛能得到很多,但他不怎么看重这些。”蒙哥马利如是说。林书豪的说法则委婉一些:我最想做的事是尽可能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就像他除了NBA球员外最向往的工作,做一名牧师。
随着膝伤痊愈,NBA复摆又遥遥无期,老是自己训练没有比赛打也不是办法,林书豪开始考虑加盟一支球队保持状态。最终在9月中旬,他决定临时加盟中国CBA联赛的东莞新世纪队,参加亚洲职业男篮挑战赛。
于是,中国俱乐部和球迷近距离欣赏到了这位NBA华裔后卫的过人之处:首战对中华台北璞园队,这也是林书豪自2010—11赛季结束后打的第一场正式比赛,他替补出场贡献17分6个篮板7次助攻5记抢断的全面数据,帮东莞新世纪队取得开门红。
第一节,刚刚上场的林书豪就完成了一个另类的“打四分”:他先是上篮得分并造成对手犯规,加罚虽然不中但自己抢到前场篮板补中!下半场,林书豪被教练排进首发阵容,他单节独得12分,帮上半场结束还落后2分的东莞新世纪队在第三节结束整整领先了11分,就此确立胜势。
“林书豪太出色了,在NBA打球的他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今天他成功上演了一出个人秀,而且帮助我们赢得了胜利。”赛后,就连队里的美国外援、球队头号得分手约什也对这位临时队友赞不绝口。
东莞新世纪队的澳大利亚籍主帅、曾经执教澳大利亚国家队的戈尔,更看重的是林书豪超强的适应能力,“这的确是场很有趣的比赛,林书豪此前还从没和我们的球员一起打过正式比赛,今天早上我们赛前训练时他还在熟悉战术,对他来说处子秀必然背负着巨大压力。但结果大家也亲眼看到了,林书豪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球员,表现得多出色有目共睹,更重要的是他能让队友们打得很舒服,让所有人都参与到比赛中。”
曾经也是中国男篮国家队控卫的助教李群,也对这个新援大加赞赏:“林书豪的很多传球,咱们后卫根本传不出来,尤其在对手的包夹下,那些大范围的转移球,完全体现了高人一等的篮球理念和个人能力。”
尽管东莞新世纪队最终在这项赛事中屈居亚军,但林书豪却毫无争议地入选赛事最佳阵容,并荣膺赛事最有价值球员。“林书豪用超强的得分和传球能力帮助了球队,全能的他能做很多方面的工作。”主教练戈尔感慨,“只可惜短时间里我们没法围绕他设计太多战术,所以更多时候他只好单打独斗,凭借个人能力来帮助球队得分。”
不过,林书豪登陆CBA联赛的难度相当大。首先他和勇士还剩余一年合同,由于NBA停摆合同处于被搁置状态,一时无法确定勇士是否愿意留用他,按照中国篮协对CBA球队签约外援颁布的新规,NBA球员只有合同待的那一拨人才可以到CBA打球,林书豪还不属于这种身份的球员。
其次,林书豪是美国国籍,除非加入中国国籍,否则球队只能以外援名额签入;他的实力已经得到认可,但和那些身体素质劲爆的黑人外援比,并没有高人一等的优势。
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是,CBA联赛和其他隶属于国际篮联的联赛不同,不允许NBA现役球员在停摆结束赛季重启时,跳出现有的合同重返NBA,而让林书豪暂时放弃自己的NBA梦,无疑是非常难做的一个决定。
“林书豪为队友制造了很多得分机会,和队友成功完成了很多配合,他还可以自己投篮,突破。另外他的性格很好,很无私,他只是想帮助球队赢球,”东莞新世纪队一度被认为可能签下林书豪,主教练戈尔也公开承认,“我很希望他能代表我们队打CBA联赛,当然我知道有其他球队也想得到他。”
他说得没错,有消息称,姚明执掌的上海队当时也想签下林书豪,而且态度更加坚决,即便是利用外援名额也没问题。
最终,林书豪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暂别NBA加盟CBA。但是,他给与自己短暂做过队友的那些年轻人树立了一个职业球员的榜样。“虽然是第一次和我们队训练,但他非常尊重教练,教练的任何安排他都会遵循执行,从没有因为自己是NBA球员就搞什么特殊化。”
甚至,东莞新世纪队球员还记得一个细节:刚来到球队的林书豪,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要到训练场训练,而且随身的行李里还带着NBA的正式比赛用球,没事就要摸摸练练,保持手感。
这件事也得到了一位记者的证实。2010年林书豪第一次来中国时,就特地从美国带了个NBA用球,“因为他以前没来过,不知道咱们这儿有没有这种球,他怕长时间练另外一种球会影响自己的手感,于是就干脆带了个球来。后来他知道咱们这边也能找到这种球,第二次来就没有从美国带了,而是到了之后拜托人给自己弄一个。”
当林书豪在尼克斯大红大紫后,东莞球员叹服之余,也都认为这的确是天道酬勤,“看他现在的表现,我觉得就只能用三个字来表达:不信命。许多人在遭遇到与他相同的情况时,可能早就放弃打NBA的理想了,但他从来都没放弃过。”
离开东莞回到美国的林书豪,并没有等到期待的好消息:NBA迟迟不复摆,2011—12赛季已经确定推迟,而且可能整个赛季都被取消。想打正式比赛又不愿暂时放下NBA梦,比较可行的办法是:登陆欧洲联赛签一份短期合同,并特别附带跳出条款——一旦NBA停摆结束,可以即时终止合同返回,这也是几个月来许多NBA球员的做法。
2011年11月中旬,消息传来:意大利罗马队有意签下林书豪。罗马队素来有使用美国控卫的习惯,现效力雄鹿队的2009年10号秀布兰顿·詹宁斯进NBA前,就是在这支球队打球的。“林书豪还是个年轻球员,他需要打比赛来保持状态,”经纪人蒙哥马利说,“和那些在NBA征战多年的老将不一样,经得起在停摆期的等待,他得打篮球。”
不过,落户实力在意大利联赛只能位列中游的罗马队,林书豪似乎并不甘心。倒是西班牙联赛强队皇家马德里,是他颇为中意的去处。但是,主教练巴勃罗·拉索一口回绝了经纪人的报价,志在称霸国内联赛甚至欧洲冠军联赛的他们,觉得林书豪的分量不够——毕竟当时他只是个NBA的龙套球员。“我们听过林书豪的报价,但说实话没怎么考虑他,”拉索解释道,因为停摆而到欧洲寻找打球机会的NBA现役球员很多,实力名气比林书豪更高的不在少数,财大气粗的皇马自然要好好挑挑,“当时我们手头有更大牌球员的报价。现在林书豪抓住尼克斯控卫无人的机会脱颖而出,发挥出色,但他也可能昙花一现……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因为做出去海外联赛淘金的决定有些晚,林书豪可选择的去处并不多,造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窘境。另外据其经纪人透露,父母对林书豪去欧洲联赛打球也不是特别赞成。他们虽然支持儿子以篮球为职业,但去山高路远人生地不熟的欧洲打拼还是心存顾忌;打中国联赛还可算是衣锦还乡,离开美国去欧洲除了能打比赛,其他地方似乎都没什么好的……最终,林书豪方面还是拒绝了意大利方面的邀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几天之后NBA官方就宣布,新的劳资协议初步达成,2011—12赛季只会推迟、缩水而不会取消。
“我又有工作了!”得知这个消息后,林书豪第一时间发了这条推特,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他实在是憋得太久,太想打NBA了。
训练场上与“幽灵”死磕
林书豪的投篮动作,一直是勇士队友嘲笑的对象,但最关键的问题是,处子赛季其中远距离投篮命中率着实不高。
为了能在NBA站稳脚跟,林书豪在NBA停摆期间特别加练了投篮,原地投篮、接球就投、跑投,后撤步跳投,后仰投篮……
这位训练狂几乎把能练的技术都练了个遍,甚至包括在遭到身体冲撞后的强行出手。而且,林书豪还独创了一个三分球练习法:打败幽灵。
所谓的幽灵,就是没有投中的三分球。林书豪自己制定的规则是,三分线外的投篮,投中得1分,投失扣3分,要得分为正数才算自己赢——换句话说,他投进的球数得是投失的三倍以上才能结束战斗。
一次训练中,林书豪已经命中17球,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但却因为投失了7球,还是输给了幽灵。没办法,林书豪只能从头开始,继续和幽灵死磕……
结果整整17个回合下来,他才占到了上风。想想看,这是多大的训练量?
“我一定要赢,这就是他最令人钦佩的精神,”林书豪的高中教练如是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自己斗,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