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足与留学
我们以为缠足与留学，完全是两个问题，并无甚么连带关系。倘说伊们去留学是丢脸，伊们在国内也是丢脸的。在国内也丢脸时，又把伊们驱逐到哪里去呢？
而且，我以为伊们能在外国促起男子丢脸的羞耻心，正是伊们绝大的功绩。现在的女子较有种种弱点，原来都是我们男子丢脸的事；但在昏夜里睡惯了的，却并不知道。正该放在略见曙光处作一对比，使人因比较而反省才好哪！
何况缠脚风气底演成，男子是有力的运动员。现在男子被伊们引起丢脸正是男子咎由自取呢？
话虽如此，我们却极其希望伊们以后不要缠足。我们希望以后一切尽是天足，不再有小脚到东京去的热烈，正和希望一般日本留学生不再贩军阀主义从东京来一样。
望道答
附：来信
照现在我国的情形看起来，无论精神物质两方面，都还有留学的必要。女子是国民的一部分，当然也应留学。向来女子之留学者甚少，所以女子留学，或更比男子重要些。但小脚的女子，应不应留学，却是可以研究的一个问题。讲起人道来，缠足过的人，不过脚的一部分，带疾而已。对于留学，好像没什么关系。但事实上却不然。近两年来，到东京来的小脚女子，比从前多了。日本人见了伊们，自然要呆呆地瞧一下。因为不曾见过这种样儿，自然很奇怪。如我们中国学生见了伊们，则一定立刻红涨了脸，飞快似地走过。伊们自己也自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拼命想装天足的模样。可是病入膏肓，悔已莫及，画虎不成，反类其犬，摇摇摆摆的丑态，越发毕露了。
在国内见小脚的人，倒也不起什么作用。这大概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的缘故。但在外国见到，的确能令人的汗毛，五百五百的竖起来呢！见到的伊，虽并不相识，然好像和伊同负这丢脸的责任。原来二十世纪的新文明世界中，自命为文物之邦的中华民国内，还留着这些野蛮残迹，残酷陋风，煞是丢脸的事！！小脚女子去留学，实无异把丢脸的照牌，高悬到外国市场！所以这个问题，倒也请大家商量商量。
李宗武 在东京
（原载一九二一年九月二十一日《民国日报》副刊《妇女评论》第八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