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渔湖,“沙漠之星“似乎从一个弥漫着诡异气氛和动荡的夜晚冲了出来,迎面而来的是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太阳从阿尔金山东麓的山弯里升起,像一个巨人臂弯中跳出来的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币,世界一下从阴霾和混沌中豁然开朗,似乎凌晨发生的一切扑朔迷离的怪事和恐怖事情都被这神圣的阳光拂去了。
车进入一段平坦的戈壁,达戈吹起了口哨,口哨声清脆悦耳,在阳光下格外灵动。
达戈的口哨声令经历了一夜的恐惧和不安的谷村缓过神来,她透过窗口发现了外面奇幻的世界,她被这种魔幻般变化的地形震慑了,她惊讶地叫了起来:“天啦,那是什么,我还在梦中吧?!“
她的叫声惊动了一直陷入沉思的西艾力,他听到谷村的叫声也为之一振,没有等他开口告诉谷村,达戈就抢先说:“这是《西游记》中的魔幻世界!“
西艾力说:“这是沙漠中极其独特的景观,叫雅丹地貌……“
谷村说:“怎么形成的?“
西艾力说:“是风的杰作。“
谷村喃喃道:“风,大漠之风……“她睁大双眼望着那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凝固的景象,一座座被风刻画的土丘,像群龙腾飞。被风铭刻下的古老的原始意象,将一种时间之外的神奇力量,镌刻在未来的时间里,将一种腾空而去的飞跃意象,定格在天地之间,千古静思之中。
谷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这太奇妙了,简直是神的造化!“
西艾力说:“这些都是由于气候变迁形成的。罗布泊沉积岩层的上升,使得这些沉积岩被强烈的漠风不停地吹刮,如同无数砂轮在打磨,又如无数锋利的钢刀在砍削,经过千百年来的反复风化剥蚀,就形成了现在你看到的这种大规模的几十米至几百米长的不成规则的风蚀土台群,形态千奇百怪。特别是每年到了风季,大风直刮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暴风如铁刺铁梳刮过地面,日久年深,就留下了条条沟槽和座座土丘,排列成如神工鬼斧般造就的沙海景观。这些土丘有的如条条蛟龙,卷带起万丈风沙,有的如龙首高昂,有的像龙角触须,有的似龙身伏卧,有的则如龙尾翘起……因为又覆盖了一层白色的盐碱土层,所以像一片片龙的鳞甲,在阳光下银光闪闪,因此,古人又称其为白龙堆。“
谷村惊叹道:“简直太像了……我觉得你这个水利专家倒像一个地质学专家,你改行算了。“
西艾力说:“在沙漠中当水利专家,首先要掌握地质、地理,否则很难在如此复杂的地理环境中寻找到水的影子。“
就在此时,达戈突然把车停下了,他转过头来对西艾力说:“我要检查一下车轮,你们下车把雅丹景致看个够吧。“
说着达戈已开门下车去,一股清冽的风顿时吹了进来。
谷村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冲向一个高台朝远处望,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怀疑自己是产生了幻觉或者看花了眼,她下意识回首望了一眼正忙碌着的西艾力和达戈,证实了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才又把目光投向远处。远远近近那浩浩荡荡的黄色土台鳞次栉比,那些银色的长墙式的土台堆起条条白龙,气势的雄伟和宏大,是那些待在城市的水泥墙里的人无法想象的。
谷村回味着雅丹这个名字——多么优雅而富于幻想的名字,仅它存在的奇形怪状和万千姿态,就让谷村眼花缭乱了。谷村转过身目光朝北眺望,远处的幻影更加不可思议,有的土台像戍堡,雄踞而威严;有的像城郭,大道通衢;有的似楼群,拔地擎天;有的似亭台楼阁,幽静深邃;有的如佛塔,肃穆端庄;有的如寺庙,烟雾缥缈;有的还好似蛟龙跃海,翻滚奔腾;有的更如同万艘船舰,扬帆远航……
雅丹的浩浩迷宫一直伸向远方。
谷村呆怔了,她的思维也凝固在了这一片奇幻的世界里。
这时,谷村听到西艾力在召唤她,她转过身,看见西艾力站在一个凸出来的像屋顶的土台上,他的身子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色的阴影,谷村简直被这种情形惊呆了。在这种古老的意境里,时间似乎倒流回到了远古的某个时间段里,一切都变得虚幻和遥远起来。
谷村快步朝西艾力跑去,等到了跟前,她才发现西艾力的双眉紧锁,目光深沉而忧虑,这种表情在这个西部汉子身上还是少有见到的。谷村愣了一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车有问题了吗?“
西艾力搓了搓手,说道:“轮胎被人刺破了,新的轮胎昨天夜里又被人盗走,看来这场有预谋的争夺还没有结束!“
谷村听了西艾力的话,一股不祥的恐惧涌上心头,她说:“我们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困在这荒野中坐以待毙吧!“
西艾力沉思的目光望着谷村,说:“情况还不至于这么糟。达戈刚才把破损的轮胎补好了,但是要在这样的路况上行走,迟早都会坏在路上,况且我们现在离渔湖还不到一百公里,我们现在只好改变方向,先去一个离这里两百公里远的雷达通信兵营,在那里向军队求助,然后再向原始村落前进。“
谷村和西艾力回到车上时,达戈正在抽烟,他对西艾力说:“就这么决定吧,去部队,然后看情况再定去原始村落的行程吧。“
西艾力望了一眼谷村,说:“好!就这么定了。“
车又开始在这一片奇异的世界中穿梭。
谷村一直沉默着,西艾力发现谷村脸色苍白,目光中闪烁着焦虑和不安,西艾力伸出手去握住谷村的手,握得很紧,使谷村感到一股力量,她抬头望着西艾力,西艾力默默地注视着谷村,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你放心,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