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博的信就这样结束了,留下的是一个长长的省略号。而且王兰发现黎阿姨这封信,除了用了一个长长的省略号以外,其余用的全是逗号。这说明黎阿姨是多么不愿结束这封信,有多少话要对自己的儿子说啊。王兰想到这儿不禁眼睛湿润了。王兰擦了擦眼泪,认真看下面的内容:“小兰,在我离开大连时,老院长送给我五百块钱,现在只剩下二百了,其余的三百给医院买娱乐设备用了。所以阿姨只给你留下这二百块钱。我想以后的生活中你会用上它的。好好照顾你的妈妈和弟弟、妹妹们。黎丽阿姨。”
见姐姐看完信失神的样子,王红问:“姐,你没事吧?阿姨留下的这二百块钱正好给小博住院治病用。”
“不,黎阿姨留下的这二百块钱不能动。这封信和钱要等小博长大了再给小博。”王兰态度坚决地说。
“怎么?小博病了吗?”姜华急问。
“是的,昨天晚上开始发高烧,现在还在医院。不过现在烧已经退了。”
“小博住院还差多少钱?我这里有。”姜华说着就从背包里掏钱。
“不用了,先从黎阿姨留下的钱里用十块,以后我再补上。”
“给,这是二十块钱。”姜华递给王兰。
“不,不用了……”王兰把钱还给姜华。
“王兰,小博不只是需要你一个人来照顾和爱护,只要我们有这份心力,你就不应该拒绝。”
王兰见姜华一脸的严肃,而且眼里噙着泪花,只好收下了。
见王兰收下了钱,姜华微笑着说:“小兰,我给徐阿姨打完针就去看小博。对了,徐阿姨怎么样?”
“我妈妈挺好的,妈妈晚上洗完脸和脚,吃了药,很快就睡着了。”
“你们一定要注意不要让徐阿姨生气、受到任何刺激。在家里只有让她感到家庭的温暖和快乐,对她的病才有益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不如在医院治疗了。”姜华有些担心地说。
“我们不会让妈妈生气的。”王红抢着说。
“是的。我们不会让阿姨生气的。”李姣下保证似的说。
“姜华姐,你放心吧。我们会让妈妈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的。”王兰说。
“好吧,小兰,你先去照顾小博,给徐阿姨打完针我就去看小博。晚上下班后我再来陪阿姨聊天,做心理治疗。”
“行,那我先去了。”王兰答应着。
王兰来到医院,给崔博喂完饭:“小博,姐给你拿来了干净衣服,把脏衣服换下来姐给你洗洗。”
“姐,不用换了,等出院再换吧。”
“那怎么能行?你昨天晚上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溻了,来,姐给你换。”王兰说着给小博解衣服扣子。
崔博忙说:“不用,姐,我自己来吧。姐,你一夜都没睡,我怕你累着。”
“姐没事儿,小心,盖着毛巾被换。别闪着汗。”
“姐,我自己脱袜子吧,我的脚可臭了。”崔博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姐可不嫌弟弟的脚臭。”王兰说着给崔博脱下袜子,故意在他的脚上闻了闻,做了个鬼脸儿,笑着说:“嗯,真是够臭的。”逗得崔博咯咯地笑了。“姐给你擦擦脚。”王兰用热水把毛巾摆了摆,给崔博擦着脚。
这时,姜华提着很多的营养品来到病房,看见姐弟俩开心地说笑着,羡慕地说:“呵!你们姐弟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姜华姐,你来了?”
“姜姐姐,你好。”崔博礼貌地要从床上坐起来。
“快躺着,别起来。”姜华摸了摸崔博的头,“感觉好点了吗?”
“没事了。”
“太好了,这说明小博的身体素质非常好。”
“是的,姜华姐,我在大连体校无论是单、双杆,还是跳马都是最棒的。我从来都没得过病。”崔博说着露出自豪的神情。
王兰和姜华对视了一眼笑了。
“姜姐姐真为认识你这么个小弟弟高兴。难怪你兰姐那么喜欢你。”姜华无不喜爱地抚摸了一下崔博的头。“王兰,你该上班了吧?我来照顾小博吧。”
“怎么?是不是看我弟弟好,要跟我抢弟弟呀?”王兰的话逗得三个人都笑了。
“看你的兰姐多小气,我夸你一句就把她吓成这样儿,唯恐我把你抢走。我是刚下夜班儿,你照顾小博还得请假。”
“我已经跟单位请过假了。你上了一夜的班,还是回去休息吧。”王兰说。
“那也行,晚上我来照顾小博,你回去休息。昨晚你一定也一夜没睡。”
下午,王红和李姣放学后一起来看小博。她俩正挨着病房找崔博。王兰打水回来看到她俩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失笑道:“小博在前面第三个房间。你们俩怎么没带王黎来?”
“本来说好放学一起来看小博的,可放学后我们俩怎么也找不到他。我俩只好先来了。”李姣有些委屈地说。
“他肯定又和他们班那几个坏男生一起玩去了。”王红恨恨地说。
“那几个坏男生?”王兰追问。
“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但我知道那几个男生是他们班学习最差,又爱打架的坏学生。”
听了王红的话,王兰心里感到很忧虑。走到崔博病房门口,王兰故意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说:“小博,你看谁来了?”
“红姐、姣姣姐。”崔博高兴地从床上坐起来。
“小博,你好点了吗?”王红关切地问。
“小博,你的烧退了吗?”李姣担心地问。
“我没事了,今天我就想出院。大夫非让再住两天不可。”崔博满不在乎地说。
“还是等你好彻底了再出院吧。”王红说。
“其实发烧不是什么大病。”
“那也不能大意。”王红固执地说。
“你们姐弟几个都到齐了?”姜华拎着饭盒进来微笑着说。
“姜姐姐。”三个孩子亲切地喊着。
“唉!小博怎么样?”姜华疼爱地问。
“小博好多了,大夫也说小博的身体素质好。”王兰抚摸着崔博的头说。
“那太好了。你们姐三个快回去吧,我刚给徐阿姨治疗回来。阿姨问了好几次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小博的饭我已经带来了,你就不用管了。”
“好吧,那我们走吧。”
王红、李姣、崔博三个孩子恋恋不舍地说着再见。
“小博,姜姐姐送送她们,我一会儿就回来。”姜华说着给王兰使了个眼色。王兰和姜华走出病房,姜华小声地:“王兰,今天有一封从大连来的信,是写给黎院长的。”
“是不是周洁阿姨的信?”
“是的,信我已经看了,她并不知道黎院长已经去世了,所以我没当小博的面儿说。王兰,是我给周阿姨回信?还是你回?”姜华把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递给王兰。
“还是我给周阿姨写回信吧。”
“行,但要尽快给她回信。因为周阿姨非常惦记小博。”
“好吧,今天晚上我就写。”
姐妹三人回到家。徐慧云又再擦着药箱里的工具。三个孩子跟妈妈打着招呼。徐慧云答应着,停下手中的活儿往门外张望。王兰立刻明白妈妈的心思问:“妈,您是不是在找王黎?王黎还没回来?”
“黎儿没回来。黎儿上哪去了?”徐慧云痴痴地问。
“我知道他在哪儿,我找他去。”王红生气地说。
王黎和四个男同学正在玩耍,白浩忽然不满地问王黎:“王黎,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我?”
“给,还你五块钱。”王黎拿着一张十元的钱递给白浩。
“十块?我可找不开。”
“找不开咱们几个买好东西吃去,我请客。”王黎讨好地说。
“太好了。咱们到食品店买好吃的去。”四个男孩高兴说响应。
“走,我们一起去。”王黎神气地说着和同学勾肩搭背地往食品商店走去。
“王黎发财了?这么大方。你哪儿来这么多钱?”白浩边走边问。
“我昨天考一百分,我妈奖励我的。”王黎故意大声说。
“你们家这么趁钱?”一个小个子男同学问。
“那当然,我妈是咱们市最有名的妇产科大夫。”王黎炫耀地说。
“那你妈也得归我爸管。我爸是卫生局局长。”白浩不服地说。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食品商店。
“你们吃什么?”王黎神气大方地问。
“我吃糖。”
“我吃点心。”
“我吃饼干。”
几个孩子纷纷报着自己爱吃的食物。
王红往白浩家走着,老远发现王黎和几个男孩从食品商店出来,每人手里拿着吃的东西边吃边说笑着。王红走到他们面前谁都没有发现她。
“王黎,你怎么还不回家?你又嘴馋吃别人的东西?”王红生气地问。
“今天可是王黎请的客。你妈妈奖励他的……”
“不……不是,是白……白浩请……”王黎不等矮个子同学把话说完,结结巴巴地抢着说。
王红觉得不对劲,但她为了维护王黎的自尊,态度温和下来:“王黎,咱们回家吧。妈妈在家等急了。”
王黎见姐姐没有再追问,高兴地说:“我回家了。”
姐弟俩往前走了一阵,王红见周围没人便停住脚,严肃地:“王黎,你今天跟我说实话,我绝不打你,也不告诉任何人,包括姐姐。但是你今天要是不说实话,我不但要告诉姐姐,我还要告诉你们老师,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小偷儿。你说,家里的十块钱是不是你拿的?”
“我……我没拿。”王黎尽管很害怕,但他仍不承认。
“你是不是不承认?那刚才那个小个子同学为什么说是你请客?你哪儿来的钱?你还是不说?好!我去问刚才那几个同学。”王红说着就往回走。
王黎追上红姐:“姐,你别去问了,我……我是拿了家里的十块钱。”
王红又气又恨地:“王黎,在家里你最小,全家都让着你。尤其是妈妈最疼你。但是你也太不懂事了。”说到这儿王红难过地流下泪来,抽泣着说:“王黎,咱们的爸爸、哥哥都没了,妈妈又得了病,现在全家就靠姐姐一个人照顾咱们。姐姐攒的钱是留着急用的。你怎么敢随便拿家里的钱呢?王黎,你能保证以后再也不拿家里的钱吗?”
“能。”王黎低着头小声说。
王红擦了擦眼泪,拉过弟弟的手温柔地:“王黎,咱们现在没有钱买好吃的,等我们长大挣钱了,妈妈的病也好了,我们一定买很多的好吃的。听见了吗?以后再也不许你拿家里的钱了。”
“好吧。姐,咱们回家吧。”王黎点着头说。
“你们俩怎么才回来?饭都快凉了。”王兰开门说。
“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王黎。”王红说。
“王黎,你到哪儿去了?妈妈急坏了。以后放了学必须马上回家,不许你到处跑了。听见了吗?”王兰严厉地说。
“听见了。”王黎心虚地小声说。
“黎儿,快吃饭。”徐慧云给儿子盛上饭,高兴地看着他吃。
“吃完饭你们三个把衣服换了,我给你们洗洗。”王兰说。
“姐,你昨天一宿没睡,等明天再洗吧。”王红看着疲惫的姐姐心疼地说。
“是啊,姐,等明天我和小红自己洗。”李姣说。
“不用了。还是我洗吧。”王兰边说边麻利地收拾着屋子。
王兰在外面把衣服洗完已经十点多了,回到屋里看了看睡熟的妈妈和弟弟、妹妹们,便轻手轻脚地坐在饭桌前给周阿姨写信。写完信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疲乏,她这才想起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王兰躺在床上随手从枕边拿起《徐志摩散文》翻看着,但她实在是太疲劳了,没看两页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兰起来做好饭菜,来到房间叫醒妹妹弟弟:“小红、姣姣、王黎快起来。起来洗脸、梳头,吃完饭上学。”
“姐,你又起这么早?我昨天晚上还想早起来替你做饭,可一睡就睡到现在。”王红边穿衣服边自责地说。
“你怎么跟我想的一样?可我就是醒不了。”李姣懊悔地说。
“别听你们俩吹牛,要不是姐叫你们,你们才不醒呢。”王黎阴阳怪气地说。
“你好?我们好歹都比你强。”王红不服气地说。
“算了,别跟他争了。妈,您也起来吧,待一会儿姜华姐又要给您治病来了。”王兰见妈妈起来了又嘱咐弟弟、妹妹们:“你们把被叠上,洗脸吃饭赶紧去上学,我到医院去了。”
“姐,你怎么去这么早?”李姣问。
“姜华姐还要来给妈妈打针,然后又要去上班,我早点去替她。”王兰边说着边往外走。
“那你也吃点饭再去呀。给小博带饭了吗?”王红追出房门问。
“带了,我带着小博我俩的饭呢。”王兰来到医院,见崔博还睡着。
姜华趴在小博的床边也睡着了。尽管王兰轻手轻脚地进来,姜华还是醒了,见王兰提着饭盒进来,看了看窗外天还没有大亮,忙问:“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怕耽误你上班,所以早来了一会儿,小博怎么样?”王兰小声问。
“恢复得挺快,再输一天液,我看差不多了。我先给阿姨去打针。对了,晚上我再来看小博。”
“不用了,我想白天输完液晚上把小博带回家去睡,明天我们再来。”
“那也行,晚上我给阿姨打针时再去看他。”姜华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姜姐姐再见。”崔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喊着。
“这孩子,你醒了?”姜华喜爱地又回到床边,抚摸了一下崔博的头,“有你兰姐在这儿,我走了。晚上我再去看你。”
王兰送走姜华回到病房,温柔地拉着崔博的手:“小博,你是再睡一会儿,还是先洗脸吃饭?”
“先洗脸吃饭吧。兰姐,你怎么来这么早?”
“姐怕耽误姜姐姐上班,所以早来了一会儿。昨晚睡得好吗?”王兰给崔博擦着脸问。
“挺好的,姜姐姐跟我说了好多话,后来姜姐姐说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是吗?来,快吃饭。多吃饭病好得就快。病好了就可以上学了。”王兰喜爱地看着崔博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