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心里都泛起了惊涛骇浪。
大巫师却已经沉下了脸来:“暮弦越,你在我巫族呆了多久了?”
观主目光移开手上的雪枫叶,又看向身前的一对神兵,淡淡的说道:“没多久,我只比我观供奉早了一炷香时间。”说罢还看了看印瞳。
印瞳也以目光回应,只是无喜无悲,看不出对观主的想法。
大巫师的目光愈加凌厉:“那就是说你比我还早……你一直躲在我族图腾下?”
观主笑了笑:“霂长山人口兴旺,你们又是在咽冰泉边,最好的躲藏之地也就是另一边山腰的雪枫树下了。雪枫树虽然冷,但是气息阴寒,也正好能掩盖掉我的踪迹。”
大巫师看着他平静淡然的神情,不知怎么的愈加恼火,完全没了之前的高人风范,而是指着观主生气的说道:“暮弦越,你屡次侵入我巫族驻地,真当我不敢动你吗?”
观主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表情:“大巫师,我知道你为何如此生气。我与你修为相同,你怕我意图不轨,我不过孤身一人,你却有万千族人在佑下,因此我若是稍微有些越线,你都气急败坏。”
大巫师满脸愠怒的看着观主不语。
观主继续说道:“不过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了,我与巫族并无恩怨,因此不会对巫族有什么企图。只是一人在这荒山大脉苦修数载,有时难免寂寞。巫族只有你能与我说几句话,不过解闷罢了!再说我从未踏步霂长山一步,即使来巫族,也一直都在咽冰泉和雪枫神树这里,除你之外从未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这还不足以表明我的诚意吗?”
顿时格木等三大行巫使大惊失色,陈安也迅速脱离重勿,回到大巫师身前,与戈玛、格木一齐看向大巫师,眼中满是惊愕。
“大巫师,他——”格木指着观主,有些词不达意:“我从未见过,他来过?”
戈玛更是火爆,浑身气势爆发开来,眼眸中蓝粉色光芒交替闪烁,看样子就要冲上去打架了。
大巫师则是有些无力的挥挥手:“戈玛,不要冲动。”
看着戈玛不甘心的老实下来,大巫师才说道:“这位是中原寂清观观主,暮弦越。也是那位暮夕姑娘的父亲。”
格木三人望向暮夕,又望向观主,惊疑不定。而暮弦越则是嘴角带着笑意看着眼中蕴泪的暮夕,他不同于此时小女儿状的暮夕,倒是恍如从未分别一样,带着熟悉平静的神色看着暮夕,轻轻的说道:“暮夕,你长大了。”
父亲开口,暮夕反而平静下来,只有眼中还藏着一抹激动之色,说道:“八年已过,女儿已至弱冠之龄,怎能没有变化呢?父亲,你这些年,还好……”
观主冲暮夕轻轻地笑笑,算是回答。
大巫师看着观主父女二人久别重逢,叹了一声,继续解释道:“六年前我在咽冰泉边第一次遇见了观主,那时我因为咽冰泉的问题而心有郁结,观主虽然表达了善意,不过我还是有着疑虑,自然态度便不甚好。只是观主的修为早在绝世高手之列,比我也丝毫不差,因此我也就没有告诉其他人,包括你们三大行巫使,毕竟你们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说也省的徒增烦恼。”
顿时戈玛和格木被噎的说不出话,只有陈安冷静理智的点点头。
大巫师又说道:“后来我便一直防备着观主的行踪,而观主在之后几年也经常出现,不过的确没有对我巫族做什么。”
观主看了看大巫师,心下一想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如今咽冰泉的疾患被观中这个咒印师供奉解决,大巫师心病尽去,当着众人面前说出这些话,也是不再对自己抱有戒心了。
观主和大巫师的这番对话,顿时又是让众人惊诧莫名。没想到南疆一行竟然意外不断,遇到个火麒麟是个用毒的神兽,还要来一趟南疆,更是在南疆遇到了寂清观主这样的前辈。
当下苏筠便是一声长笑:“啊哈!我说雪枫树怎么没看到,原来巫族的图腾竟然在这座山峰的另一面吗?”
明空点点头:“应该是了,咽冰泉潭深百丈,而雪枫神树长在山腰处,正好能通过地下连接,传递寒气。”
李若缺则是笑了起来:“没想到寂清观主一直在南疆巫族附近,看来这次寂清观总归是有所收获了。”
他的意思在诛日剑和踏月刀之上,蚀风想要抢夺不成,反而这两件神兵到了寂清观主面前。在众人看来,寂清观的修为必然是在极堑境上,在场诸人除了大巫师,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如今看来,大巫师显然无意因为诛日剑和踏月刀与观主争夺,如此一来,即便寂清观对付火麒麟毫无进展,但是两件传世神兵已是寂清观囊中之物了。
李若缺话一出口,袁重铭等正道高手顿时面有艳羡之色,倒是吃了瘪的蚀风冷笑两声:“寂清观主好厉害的算计。”
重勿此时已经回到蚀风身边,心知蚀风此时愤怒之极,生怕他以卵击石,也赶忙出声:“寂清观主已是天下闻名的老牌强者,竟然还处心积虑的和我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小辈计较吗?”
观主被重勿挤兑也不生气,依旧表情淡淡的,丝毫不为所动:“六年前我初至咽冰泉,便知道其中有两件神兵作怪,只是我所修道术,即便能强行取出神兵,但是必然会破坏咽冰泉,进而伤及巫族根本,便没有声张。”
大巫师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两人修为相仿,只是专攻不同,大巫师甚至不知道泉中的异物是两件神兵。他相信观主说的话是真的,而这其中观主能忍住神兵的诱惑而不伤害咽冰泉,这份情他不得不领。
观主继续说道:“南疆异动,麒麟出世,我一直都在关注。而暮夕几人身中火毒后我便知道唯有霂长山的咽冰泉可解,因而径自赶向霂长山。现今这咽冰泉中的兵器是我观供奉所得,大巫师又对这兵器并无念想,我想如此一来,若是顺理成章的说,也是我观供奉得到神兵,即便蚀风和重勿二位对我持有神兵怀有异议,也是我和供奉之间的问题吧?”
重勿和蚀风不由默然,他俩对诛日剑和踏月刀有觊觎之心,但是硬抢抢不过,讲道理自己又不占理,的确无可奈何。
而印瞳闻言却是望向了观主,对于神兵的归属并没说什么。
观主也看向印瞳,忽然笑了一下:“这就是我观的新晋供奉?”
印瞳笑了笑:“在下印瞳,这是林瑶。”
观主点点头:“厉害。”
印瞳说道:“观主过奖了。”
观主摇摇头:“不过奖,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在雾沼云泽一战,虽然你未曾参战,但是事实上,你却一直都掌握着战局的走向;以咽冰泉解决火毒的问题也是你的主意;你能察觉到我一直在雪枫树下等待,又将咽冰泉的神兵逼了出来——我自问也做不到;供奉在其中为寂清观尽心尽力,所展现的实力和谋断,当得上一代高手之名。”
印瞳说道:“雾沼云泽我未曾出一分力,在霂长山也只是对咽冰泉的问题很好奇才出手,其实我自始至终大多无为。所谓尽心尽力,只是略尽绵薄而已。”
观主呵呵笑道:“《道经》有云,无为无不为,无所不以为。供奉的心境原来如此之高?”
印瞳一怔,顿时也呵呵笑了起来:“观主在荒山大脉苦修八载,看似无所为,其实万事皆在眼中,何尝不是无所不以为?”
两人互相打着哑谜,实则却是说开了一切,顿时也就不再遮掩,便相视而笑。只是印瞳一个致知境的修行者与极堑境的观主相比,心境信念丝毫不差,却是显得很是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