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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年游

天遥云黯,寒山朝雪,霍然觅芳径。

郤风绾发,远村如画,少年若蝶盈。

巷陌堪乱,问柳穷花,迷醉笙歌行。

谁道相思了无尽,及笄舞红绫。

感情这回事嘛,我没有太多的经验传授给小白狼。倒是葑岄说过什么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还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感情就像柔荑掬水,你越是努力抓紧,越是发现什么都得不到等等,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该从何对狼聊起。

小白狼只是一头禽兽哎,居然比我情商还高来,还偷偷地学会了单相思,难道是我情根难种么。为了缓和小白狼那颗脆弱而孤独的悲催心灵,我深明大义地搂住了狼头,狠狠地压在他的身上,揪住他那又长又尖的狼耳朵,轻声细语:“小白乖乖,你跟姐姐说,到底看中哪家的母狼了啊,姐姐帮你搞定她好了。”

小白狼不知道真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我话说完了,他一点反应也不给。这可把我惹得有点不耐烦了,看在他平时给我捉鱼抓雉的份儿上,我再多一些耐心,又好言好语地和他说:“小白啊,姐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不了我把那头母狼一棍子打晕,拖到这里来让你洞房,到时候她不想跟都得跟你走了哎。”

唰地一下,小白狼突然站了起来,我没留神从他背上摔了下来,爬起来刚想冲他发飙,就听到一句深闺幽怨:“茯苓你还是算了吧,你要真那么做,山神族那位大祭司肯定会杀了你,还有山神族的大司命更不可能放过我们两个。”

事情似乎有点复杂,我暂时忍住怒气,听着他说完便已明了。合计这家伙看上的是狼妖王长风的小女儿碧秀,这碧秀呢我听说过,是灵芃山数一数二的小美人,那女子倾国倾城的,气质还很温和淡雅。我要是男的,肯定也会想着扑倒她。

说来话长,怪就怪在山神族那些侏儒头上,他们族是灵芃山的守护神,其实万千世界每一座山都有自己的守护神。守护神除了守护山林草木之外,再就是他的地位要比其他小妖高得多。哪怕成了地仙的小妖,都还得给守护神贴张笑脸。

鸿蒙初开,万万年不止,天地山川不知道蕴育了多少宝贝,而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被守护神给收刮完了,小妖小仙是很难得到的。我猜想狼妖王想拿小女儿和山神族大祭司联姻,恐怕也是为了山神族那颗迷神珠吧。

据传此珠乃远古重华上仙遗落在灵芃的宝物,光芒璀璨,夜里拿出来可照万里之外。那些魑魅魍魉若是被此珠照到,顷刻间灰飞烟灭,便是那些深山老妖大魔也要惧它九分。话虽是这么说,难免有浮夸的成分,此珠既然是神物,那就只有重华君那样的上仙才知道用途。到了山神族大祭司清月的手里,就成了一颗占星珠,镶嵌在他的至上权杖上。

遍说灵芃各族之中,唯大祭司地位最高,其次是大司命,最后才是族王。大祭司呢就是没事看看星星月亮,预言明天会不会有天外飞星砸他脑袋。大司命呢就是没事吆喝吆喝,跟在大祭司身后想弄死谁就弄死谁。族王不用说了,前面那两位让他去死,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要说这山神大祭司清月,名字怪好听的,人长得我还真不好意思说。清月少说也有八九万的高龄了,糟老头子一个,邋里邋遢的,脸阴森森的像鬼一样,整个一面瘫之王。就他这副德行,几万年来最低娶了十七八个老婆,都是各个妖族族王进贡的。

葑岄告诉我的,这在人间好像叫啥和亲之类的。梨花压海棠,老牛吃嫩草,这家伙搞了这么多老婆,也不怕后院打起来,把他家给烧了。听昙花溪的黑狗哥说,老东西患有自闭暴虐症,一不高兴半夜三更爬起来,把他那几个闹得最凶的小妾绑在树上,拿他的诛妖鞭玩命地抽。

这碧秀要是到了他手中,怕是要不了两三年定然香消玉损。我觉得还是葑岄说得好,感情的事得你情我愿。像人间汉朝那位卓文君,不也是为了爱情抛弃所有,违背父母之命,与司马小朋友搅和在一起。再像人间那位王昭君,那女人可老惨了,嫁了老公又嫁儿子,还是没自己主见。那皇帝真是的,喜欢你就留下呗,非要把人撵走,这算不算是不珍惜感情的悲剧呢。

好吧,我什么都不懂。小白狼听我唠叨了半天,又开始自言自语说他和碧秀的初见。你奶奶的,他开篇就是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谁写的诗啊,我怎么听不懂来,等会去翻翻葑岄从人间拿回来那些古籍什么的,好好丰富一下人生阅历。

那是一个晚秋枫红的黄昏,一头饥肠辘辘的白狼摇摇晃晃地走在山林间,他因为得罪了家里的那个野丫头,不但没分到吃的,反而被她赶出来在外面过夜。要是他敢溜回去睡觉的话,野丫头发誓第二天剁掉他的狼爪子。

白狼无奈之下,游游荡荡,有家不敢回。就在他哭泣无助的时候,一位宛若天仙且离世脱尘得美人儿走了过来,站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背着一把红绣油纸伞,相映成了一幅狼眸中最美的画卷。

美人嗤笑,且有怜心,抿然问他:“白狼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呢?”小白狼吐了口唾沫,神情又是紧张又是欣喜,用爪子捋捋被露水沾湿的那撮狼毛。咽了咽口水,装腔作势地念道:“平生独爱枫林晚,落叶秋霜待佳人。”

我中间打岔一句,这头狼别看不会修炼,但是呢和葑岄待得比我久,吟诗作对啊,风花雪月啊,他居然比我聪敏。他讲到这里,自然少不了挨我一栗子。

碧秀是小白狼的初恋,那一天过后,也不知是他那首诗打动了她,还是他真有勾搭美人的天赋,总之碧秀和他之间走得越来越近。尽管他不能化成人形,但我从以前碧秀单独来家里找他那种表情可以看出,她应该或多或少喜欢他吧。

郎有情,妾有意,小白狼有了碧秀也和我疏远不少,我没什么计较这些。反正天大地大,我神神在在的想去哪风流快活都行。接着说小白狼这段孽缘,碧秀呢把她的很多心事都告诉过他,也把她心里想要的那种生活告诉过他。

碧秀说,她不喜欢什么荣华富贵,那些不过过眼烟云。一个女人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不是攀登到了多高的位置,而是她爱的和爱她的都是同一个人。有时候呢她爱的,不一定会爱她。有时候呢爱她的,她也不一定爱。

世道多不如意,难得两情相许白头。天下什么东西都可以得到,唯有这种夙愿藏在命运中,茫茫中,令人难以琢磨。倘若真的爱一个人,不需枝头凤凰,不需金缕玉衣,不需绫罗绸缎,只需深爱,深爱,深深爱。哪怕青山烧尽,投鞭断流,命运也难改他们在一起的初衷。

不忘初心,此生不渝。这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若没有人敢做,她偏偏要做这世间爱他的第一人。小白狼又和我讲了碧秀说的那些大道理半天,我头疼啊,牙疼啊,脑子都快要裂开了,丫的你能说点解决的办法么,我快忍不住要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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