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斗月蟾,莲移罗裳痩。
饬情太湖泛轻舟。
初开花窦,蔚雨霂新绸。
残荷蔽游鱼,蓅涟凼虞楼。
簟玉凉生几多愁,一曲箜篌念靘悠。
想起晌午在隔壁那条街一家酒馆吃饭的情形还蛮是好笑,我不会点他们说的那些菜,就随便捏了一个盐水卤鸡,点了十多盘呢,再就模仿人家叫的菜名,点了一些什么爆炒牛肚,红烧豆豉鱼,香辣牛蹄筋啊等等之类的。还有人点软玉生香,清风明月,碧海青天之类的风雅菜名,我搞不懂那是什么,就懒得点它们。
再要了一大坛子的竹叶青,自诩是店小二的家伙告诉我说,这水酒可是他店里最出名的酒,香飘十里呢。我素日里倒不怎么爱喝酒,除了葑岄酿每年的桃花酒,那酒香醇软绵,回味无穷啊,只可惜那些桃花酒早给我喝没了。出于怕吃饭噎着的目的,我才象征性地点了酒。我拔掉酒盖,鼻头凑进去闻了一闻,也不怎么香啊,还没有葑岄酿的酒香。
等菜上满了,店小二给我摆了个青瓷海碗,摆了一双竹筷子,说了声客官慢用便走开了。小白狼躲在桌子底下,我趁着没人注意给他扔了两只鸡。摆弄了半天就是不会使那两根竹筷子,我就只好用手抓、用牙咬,吃一口便仰起脖子猛灌一口酒,弄得衣襟湿透了。但也吓得那些人都不敢坐我傍边,一个个地冲我投来鄙夷的眼神,似乎还有人说我,这公子真没个吃相,长得倒是斯文。
合着人间吃饭也有不少规矩呢,这些葑岄还从来没教过我。她一般很少吃饭的,每天只需要喝一碗琼花玉浆就饱了,不像我天生就喜欢美食。吃完了饭我拍拍圆滚滚的肚子,一股淡淡的醉意涌上脑门,一摇一摆地打了个饱嗝,喷出一大口酒气,叫上小白狼就往外走。没走几步就给店小二拦住我的去路,先是笑容满面地问我:“这位客官,你还没结账呢。”
我指着他的鼻子,醉眼迷离地问他:“什么,结账是什么东西?”店小二皮笑肉不笑,说我喝醉了,忙伸手扶着我往他那柜台走,说什么给了钱他就给我叫马车送我回家。我听得稀里糊涂的,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大声地呵斥他:“你个狗东西,别挡我的道,小心我让我家小白狼咬死你!”再看小白狼也喝了一两碗酒,小脸红彤彤的,没精打采地趴在我身后,似乎还不想走了。我对着他脑袋就是一脚,唤他起来。
店小二骨碌地爬起来,脸色气得铁青,再次拦住我的去路:“客官你撒酒疯也不看看地方,这是秦爷的地盘,你吃了饭还不给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告诉你,再不给钱我可叫人揍你了啊。”说什么爷爷我不懂,说什么道理我也不懂,但他说要揍我,那我就懂了,原来他想欺负我。
那我跟他可没话说了,上去一脚踹翻他,拿起柜台上的酒坛子就砸他脑袋。砸得酒水撒了一地,砸得店小二七荤八素晕了过去,砸得里面的掌柜大叫:“快来人啊,有人砸场子。”你奶奶的奶奶,还敢叫人是吧。我一个修炼千年的妖仙,还怕你几个凡人么。借着浑身一股子酸劲,我抻了个懒腰,拿起一个铁算盘对着那掌柜的脸就是一拍。
小样儿的,你还敢躲。看这掌柜的躲到柜台底下,我直接把柜台踹个底朝天,把里面的人吓得浑身哆嗦。后面帘子一掀开,又来了八个彪形大汉,也不跟我客气两句,上来就找抽。我一个长板凳砍他脑袋瓜子上,砸得他叫姥姥。又一个飞燕还巢,踢得身后两家伙摔进了对门的药店。剩下几个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哎呦来哎呦去的,这一通拳脚完了我酒醒了三分,搂着小白狼的脖子,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街上,找了一棵淮扬柳坐在下面乘凉悻晕。
斜阳暮鼓,西风残照声声里,黄昏时我还在逛庙集,不过这回聪明了许多,知道拿人家东西不给钱,那就算恶霸强盗。我自问虽然教唆过小白狼偷过人家的小黑狗,貌似还不算彻头彻尾的坏人。山上没有人间那么多的规矩,看着他们拿了摊主的东西,给了一块块银晃晃的东西,又或是一串串铜绿绿的玩意儿,我猜想这应该就是人间所谓的钱吧。
我要是把这钱给变出来,那再去小酒馆吃饭就不用打架了吧。这庙集上满目琳琅,有我喜欢穿的衣服,有我喜欢用的铜镜花黄,有我喜欢枕的簟玉秋凉,有我喜欢吃的蒸笼翡翠虾饺……喜欢的太多,我照着那种银花花的钱试着变了一下,袖子里拿出一个圆球大的银子砸在包子铺上,横眉轻佻:“老板,给我来十笼翡翠虾饺!”那包子铺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杀猪佬,比起狐王如秋还要难看几分。他很是狐疑地拿起那沉甸甸的银圆球,捧在手心里转悠悠地端倪了半晌,沙哑地嗓子问我:“这位小哥,你这银子我找不开,你还有碎银吗?五铢也行,十笼包子要不了这么多银子。”
我摆了摆手,不耐烦地告诉他:“不用找的,多的算你的。”我是怕被他看穿哎,要知道我这银圆球实际上就是隔空取了一块大石头,还不知哪里的石头,转手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不消片刻,它就会变回原形,我还是抓紧拿着包子走开才行。
杀猪佬说让我等等,拿着我的银圆球到里间去了,我听着里间好像在说我这银子到底是真是假。过了小会儿,他笑嘻嘻地走出来给我用油纸装包子,还问我是哪家的大户,有时间常来吃他家的包子。
我也笑着和他点头,怀里接过一大包翡翠虾饺,边吃边跑开了。小白狼吵着说也要,我就吃一个扔他嘴里一个,看得那些路人一愣一愣。忘了说了,小白狼在树林里恢复好了之后,又用了隐身术跟着我到处乱窜,这些凡人看着包子还没落地就消失了,肯定以为是见了鬼吧。
末了,我又相同的办法变了一些奇形怪状的银东西,从那些摊贩手里买了一些罗裳秋袄,簟枕绣花,青鸾铜镜,诸如此类我垂青的物品。东西太多,我不太好拿,只好把它们变小,藏进了衣袖中。
游兴渐败,时候也不早了,我寻思这该是回山了。若是下次的话,兴许我还可以到与离玢相近的槐阴城看看,听说那里更热闹繁华。经过一家叫鸿升的赌坊时,我再次看见了那个脖子上戴佛珠的俊俏男子,他倒没注意到我。他就站在赌坊门口像是在等谁,我怕佛光误伤了自己,就从他身后悄悄地绕了过去,回首瞥他之间,一个光穿着白裤子的老头被人扔了出来,场面一下子变得沸腾起来。
我看见两个虎背熊腰的男子赶过去,对着那还没起身的老头又是拳打脚踢。这俊俏男子冲进去扶着老头,嘴里嚷嚷着:“你们快住手,再打我爹,我要去官府告你们!”一男子听了一巴掌扇倒他,边踢老头边凶狠地嚷着:“给老子滚一边去,小兔崽子,你爹欠了周老大五两银子到现在还不还,当心老子们把你卖进宫当太监!”
那老头躺在地上缩得像虾米似的,哼哼唧唧地一句话不敢吭。俊俏男子被这男子话说得憋红了脸,也不知哪掏出来的花刀,对着那男子腰窝子就扑哧捅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