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摩托走的,去了这案子当时的事发地点,按照刘千手让我记的那些疑点,依次去排查。算起来我也不是新手了,在案件调查这方面,已经有很多经验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时隔三年,这里早已物是人非了,想找当时的证人,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我没泄气,一直坚持到天黑,直到刘千手打电话让我回去,我才收工。在白天这段期间,杜兴去了另一个地方,也是没闲着,等我俩回到警局会合时,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倦意。刘千手准备了盒饭,让我俩快点吃。我发现他又戴上墨镜了,这现象我看到过一次,我猜他眼睛一定又红了。他让我俩在吃饭期间说说调查的进度,虽然这进度听着有些悲剧,他还是很仔细地听完了。我以为他能给点啥建议呢,但他啥也没说,反倒让我俩早点回去休息。我和杜兴回来时天就阴了,趁我们吃饭这工夫,它又下起雨来了。这雨可不小,打得地上噼里啪啦直冒泡。我被这雨弄得头疼,也不想骑摩托了,跟杜兴说我俩开一辆车走吧,但杜兴摇摇头,跟我说这一天光坐车了,弄得浑身酸软,他想走着回家,还让我陪陪他。我心说大油都开口了,那就陪吧,我俩也没穿雨衣,都打了个伞出去了。
这一路上,我俩本来就是瞎聊,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权当是一种放松了,但当我们走到一个胡同口时,杜兴脸色沉了下来,还当先止步,来回望着这胡同的两侧。我不知道他咋有这反应,也顺带着看了看,可我并没看出什么来。杜兴做个嘘声的动作,跟我说:“我直觉很准的,这胡同里有埋伏,咱俩被包围了。”要是别人说这话,我肯定嗤他,但从杜兴嘴里说出来,我不能不信,我还合计呢,我们惹到哪路人了?咋一点征兆都没有地就来报复了呢?
或许是我俩都站着不走,让这埋伏知道他们露馅了,他们提前行动了,在我们面前出现三辆摩托,身后来了两辆摩托,它们五个前后一夹击,算是把我俩包围了。光看这摩托车司机的打扮,我一下想到一个人,就是那个被我擒住的飞车党,我一下恍然大悟,以为这是我的仇家呢!如果现在就我自己的话,遇到这五个人,我保准会打翻墙逃跑的主意,毕竟以一敌五,我还没这么厉害的身手。但有杜兴在,我不怕这个。杜兴更是一点逃的意思都没有,他当先把伞收了,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又开始原地活动起身子骨来。
我也不能落后啊,而且一会儿打斗我也不能装怂在一旁看着吧,我也收了伞,陪着杜兴活动起身子骨来。杜兴趁空跟我分了任务,他指着身后那两辆摩托说:“李峰,这俩交给你,另外三个交给我,如何?”我说了句没问题,只是说是这么说,心里却不是那么踏实,因为这些人身手如何,我并不知底。那五个摩托司机心理素质倒挺强,而且一看就是经常玩儿配合的,前面三个依旧监视着我俩,但身后那两个摩托车动了。他们使劲轰着油,陆续向我们开过来。我和杜兴都说好了,这俩摩托归我,我也就没再等啥,一转身迎了过去。我以为他俩能下车跟我打斗呢,但他俩没这意思,看样打定主意了,要用摩托把我碾受伤了。这两个摩托车的车速不一样快,有一个先来到我面前,他故意晃着前轱辘,一方面是想吓唬我制造压力,另一方面是让我摸不清他下一步的动机。我不能被他耗上,更不能被他拖住,不然等这两个摩托车都赶过来,左右一夹击,保准弄废我。
我有个对付他的笨招,虽然动作不咋雅观,但实用。我算准机会,猛跳起来,对他来了个飞踹。也怪这摩托司机大意了,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我一脚踹在他肩膀上,这攻击力并不大,只是把他踹得一个跄踉,连带着摩托车也晃了一下。但我攻击还没完,又伸手拽着他上衣,使劲往旁边一扯。我这次用的力道可不小,加上他本来就踉跄,直接被我拽下车,来了个前趴。如果我趁机还能再补几下,绝对能把他弄晕,但没这时间了,另外的摩托车司机赶到了。他是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了,也知道他同伙是怎么败的,他也想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我,不过耍了一点点新花样。他车技好,竟突然间把车提了起来,让前轱辘离地。我看着这几乎跟我胸口持平的车轱辘,知道还想用飞踹的招数是不可能了。短时间内,我脑中闪过好几个念头,都是各种应对的法子,但没一个是让我觉得能施展的,有这车轱辘挡道,我越不过去。为了拖延一会儿,我不得不往后连连退步,拉开我俩的空间,而且我还是奔着路边去的。
路边都是土墙,我靠在土墙上也算是个优势,这摩托车要是撞过来没撞到我的话,就会碰到墙,弄不好这司机也会就此摔跤的。他也有这方面的顾忌,把摩托车临时调整出一个角度来,试图切着墙面走。这我就不怕他了,等机会到了我急忙往旁边一躲,又绕过摩托车来到他身边,用胳膊肘狠狠向他头盔砸去。我没想把他弄出多重的伤来,只希望让他丧失攻击力被我擒住,一会儿再带回警局审讯。这一胳膊肘只是让他一晕乎,我又顺势把他拽下车,对他脖颈切了两下。但这匪徒是超乎意料地顽强,他不仅没晕还缓过来了,手脚并用地跟我对阵上了。这下雨天的他也不嫌脏,就在地上仰天躺着,乱踢乱挠。我被他弄得没招,一时间也不知道咋下手好。还没等我把他擒住呢,远处突然传来乒乒乒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敲什么东西。我知道一定是另外那三个摩托车司机要发起攻击了。
我急忙退了两步,扭头向胡同前方看去,我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三个司机都拿出一把小砍刀来,他们就用砍刀拍着摩托车,弄出一系列声响。我心里一紧,心说原来大头在这儿,刚才对付的是两个小马仔啊!那原本在地上趴的小马仔看我对他松劲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逃。我是真不想让他逃,但我追过去的话,也不放心杜兴,我怕他以一敌三吃亏了,尤其这三个敌人还带着刀具。最后我一叹气,眼睁睁看着这俩马仔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了。我又向杜兴靠去,问他一会儿怎么配合。杜兴一点焦虑的样子都没有,他还跟我摆手,让我去墙边站好,不用插手。我知道杜兴的脾气,尤其他还是这么个热血汉子,我硬要插手的话,反倒有种瞧不起他的意思。我只好听了他的建议,不过在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真要是形势不对了,我也不管他乐不乐意,肯定会及时施加援手的。我俩在雨中淋了这么半天,整个身子全湿了,尤其晚间温度还低,让我一度有种想打颤的冲动,但我和杜兴都不在乎,杜兴更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冷冷望着那三个敌人。
这么僵持一小会儿,三个敌人有所行动了,居中那个摩托司机,猛地蹿了出来,直线奔杜兴撞去。看一个人会不会开摩托,品几个动作就行了。撞过来的司机,绝对是开摩托的行家,这才多远的距离,他硬是把车速提到七八十迈了,而且他还敢单手握车把,腾出一个手来举着砍刀。我懂他的意思,他想借着车速把砍刀舞出去,这威力不小,只要沾边,就能让杜兴受重伤。我看到这儿,手心捏了一把汗,尤其杜兴依旧一动不动的,这让我怀疑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其实这摩托车撞过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但给我的感觉是,这一瞬间很长,我是眼睁睁看着摩托车一点点地贴近,心跳也越来越快。那摩托车司机跟我想的差不多,等近到一定程度时,看着杜兴没表示,他还狞笑一声,似乎胜券在握。但他小瞧杜兴了,猛然间,杜兴暴喝一声跑起来。我跟杜兴接触时间久,知道他身手啥样,但他现在这一跑,仍让我愣住了。他比以前恐怖多了,身手提高不止一个档次,我怀疑这跟他喝药有关。没跑几步呢,他就把自身速度全提了上去,正面向摩托车司机冲去。
摩托车司机没料到杜兴这么逆天,他一时有些慌乱,他一拧车把,想跟杜兴擦肩而过。
杜兴不给他机会,还抓紧机会,捏准角度,猛地扑了出去。杜兴跳的真高,还让身子完全水平了,整个一横线,跟个炮弹似的将肩膀撞在司机胸口上。这是杜兴惯用的招数,但这次招数被他改良了。在这么大的冲击力下,那司机被撞得一下从车上摔了下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也别说他能不能站起来了,他整个身子软软的,脑袋耷拉着,明显是晕过去了。杜兴倒没什么事,轻巧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歇着,继续向前方全速冲去。我有种揉眼睛的冲动,真不敢相信,刚才这一幕是杜兴的杰作。倒不是说我瞧不起他,而是我觉着,这一系列动作,几乎要超出人类的极限了。另外那俩司机意识到不好了,他俩互相看看,又都把砍刀举起来,给摩托车轰油,想跟杜兴硬碰硬地来一把。
他俩都带着头盔,看不到脸上啥表情,不过看他俩慢吞吞举刀的样子,我就觉得他们信心不足。杜兴可是一点都不害怕,速度还越来越快,就差身后出现虚影了,我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他,火车头!或许是被杜兴刚才撞人的动作吓住了,又或许是被杜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震慑住了,这俩摩托车司机最后胆怯了,而且还是一下怯到底。他们都崩溃了,竟稀里糊涂地把砍刀当飞刀一样扔了出去,还连摩托都舍弃了,下了车嗖嗖地逃。我怀疑这俩司机的智商绝对降到零了,全被身体的本能支配着,我心说难道他俩就不知道,骑个车跑能更快吗?但我才不会提醒他俩呢,我也急忙冲了出去,跟杜兴喊了句:“大油,一人一个。”之前已经有俩摩托司机逃了,我不想放过这俩了。杜兴也明白我的意思,他指着其中一个司机,又指了指自己,那意思是这人归他了。
我把注意力放在另外那人身上,只是这俩司机出了这条胡同就分开跑了,我和杜兴也不得不短暂分开。我发现我运气不错,追的这个司机腿有点瘸,跑起来一颠一颠的,速度也不太快,我心说这就好,我能不能擒住他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他也发现跑不过我,这么逃了一会儿后,我们前方出现一个垃圾堆,这垃圾堆很脏,尤其被雨水一泡,乍一看很恶心。
我算服了这个摩托司机,他刚才把砍刀扔了,现在却捡起垃圾当武器了。正巧这垃圾堆上有个筐,他就把筐拎起来,一甩之下向我丢过来。我追人要紧,也顾不上脏不脏了,急忙一推手,把这筐扒拉到一边去。但我没想到这筐里装着一堆烂白菜,这么一扒拉,这筐一下翻了,白菜落了一地。那摩托司机估计是逃累了,索性就在这垃圾堆跟我耗上了,他是有啥捡啥,也不管啥东西,全往我这儿扔。一时间,各种罐头瓶子,吃剩的饭菜,包括西瓜皮是全来了。之前我顾不上脏,但也有个底线吧!
我心说他反正也逃不了了,我也不想因为急着抓他,而让自己变得脏兮兮的,我就打定主意先躲避一会儿,避开这些扔来的垃圾。但这司机还扔上瘾了,他要是不把这一大堆垃圾全扔光,是绝不会停下来的。我一时间也来了脾气,觉得这哥们有点过分了,被捕就被捕呗,也不能这么埋汰警察吧!我打量一眼脚下,发现有个大白菜头,虽然都烂得冒汤了,但看起来有点重量。我就把它当成武器了,一下拾起来,对着摩托车司机狠狠扔了过去,权当是一种无奈的对抗。我发现我扔得很准,也赶上那寸劲了,这白菜头正中摩托车司机的头盔上,砰的一下全糊上了。那摩托车司机一时间看不到眼前景色,整个人慌了,用手使劲抠起来,我却对他这表现很满意,也及时凑过去,要一举将他拿下。而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枪声。砰砰砰三声枪响,打破了这雨夜的沉默,而枪声更像是一把利刃,直接戳在我心窝上。我和杜兴都没带枪,这枪是谁打出来的呢?尤其看位置,还正是杜兴追敌的方向。
我脑袋嗡了一下,我怕大油遇到危险,都说武功再高也怕子弹,杜兴要是一时大意着了道,这命就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