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再没有说话,唤来士兵把他们三人全部关押在戒备森严的牢中,准备第二日正午处决,自此,东国皇室唯一的血脉就此而断。
花落月和炽水寒跟着东凌一起被关进了牢房,虽然以他们的能耐没有任何法力结界的人界牢笼根本困不住他们,但他们没有想要离开。花落月突然有些同情东凌,因为他被他最好的朋友背叛和出卖。这些,身为妖的花落月不曾经历,因为她深信妖界根本就不会有朋友二字,只是弱肉强食,弱者臣服强者的自然法则。若是真的有,一个她选择相信却最后要害死她的人,她的处理方式很简单,那就是杀了他,更不会为他有一丝伤心。
炽水寒坐在离东凌不远的地方,沉默不语,他突然轻声问东凌道“东凌,你当初为何不顾一切想来找顾烟?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真实的原因了吧。“
东凌那张本来静如死水的脸扯开了一丝浅浅的苦笑,他仰面躺在牢中的干草堆上,看着窗外越来越沉寂的夜色,静静地说:“因为,他是我此生唯一的挚友。“
东国灭国,皇室覆灭,他便知道南国的人不会放过自己,一定会斩草除根。东凌本来是希望找到顾烟,然后让他拿着自己的项上人头去南国投诚,这样南国的将领便不会再疑他,除了能让顾烟活下来,也许凭他的满腹才华和立下的擒拿东国太子之功,还可以谋个官职,谋福百姓,犹如他那年的心愿,不改初衷。可是现在,显然已经不用他再为顾烟费神了。
炽水寒沉默了好一阵,问道:“那么,姜沉鱼,她,是怎么死的?“
东凌惨白的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他沉声道:“沉鱼,她,在南国的士兵攻破城门的时候,自杀了。然后南军屠城烧宫,东国皇宫里面,我们三人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一个个死在了我眼前。“
他仿佛若自言自语道:“沉鱼,我当时以为她是殉国,现在我明白了,她是殉顾烟,也许她早就知道一切,她只是在为他恕罪。那一年,我和沉鱼成亲之夜,她得知顾烟从宫中消失离开,便不顾一切的冲到城墙上,迎着风大哭了一场。从那个时候起,我便知道她心里真正牵挂是谁。于是,我和她做了这么多年有名无实的夫妻,所以,我一直在找顾烟,我一直在等着他回来,把沉鱼还给他……“
“不!这不是真的!你骗我!不可能,我不相信!“黑暗的角落里突然爆发出顾烟仿若呜咽而又疯癫的狂笑,打断了东凌的低语,东凌一骨碌爬起身来,靠近牢门,向外喊道:”顾烟?是你?是不是你?“
牢门外远远传来逃走的声响,只剩下寂静的月光无声地洒在牢房之中。
花落月心知肚明地转过头看了炽水寒一眼,炽水寒一早就知道顾烟躲在牢房外,于是他才问了东凌那样的话,而此时的炽水寒微微把头往后一靠,缓缓地闭上了他那双深邃而温润的眼睛。
半夜的时候,城中军营驻军粮草处骤然起了大火,火光冲天,牢房外响声大作,士兵将领一团忙乱,都被调去扑灭这来的又急又迅猛的火势。
炽水寒的双眼终于唰的一声睁开了,眼前这个打晕狱卒,打开牢门冲进来的人,正如他所预料的,是顾烟。
顾烟放的火,顾烟劫的狱,顾烟来救东凌,连带着也救走炽水寒和花落月。他带着他们三人向着白水河道而行,只要走到渡口,他说,他已经安排人在那里备了一艘快船,出了离城,便要东凌一路沿白水河而下,去更遥远的中洲之地,再不要回来了。
东凌愣然道:“那顾烟,你呢?你私自放走了我,你怎么办?!“
顾烟凄然一笑,只淡淡道:“我好歹也是南国的皇子,虽然放走他们一直想要抓的东国太子,但是料想他们也不会太怎么为难我。“
正说着,却只见陡然间,白水河两岸霎时火光通明,似有千军万马般杀声大作,一名身跨战马的黑甲将军从火光中跨列而出,高声喝到:“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全部给我拿下!“
顾烟冷然地往前一站,站在东凌和花落月他们身前,大声道:“莫将军,顾烟在此,我以皇子的身份命令你们不准伤了他们性命!“
那身形健硕的胡子将军哈哈哈大笑,语气中无不充满了嘲讽和不屑:“顾烟,你这南国的前朝皇子,还真的以为你可以重新执掌南国么?不妨告诉你,你只不过是本将军的一个棋子,以你之名复国,靠你之才破城,如今大局已定,你以为你还有任何价值么?“
顾烟面不改色,只冷冷道:“我之前答应帮你,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当初帮你出谋划策的条件,就是你答应城破之时,不杀皇宫里的人,放过姜沉鱼和东凌,你答应了我,却出尔反尔,堂堂统领南军的大将军就难道不怕失信取笑于天下之人么?“
那胡子将军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眼露凶光,冷声道:“哼,斩草要除根,不然难保哪一天东国之事又会重演。我可不会像东国那个老头儿那么笨。至于失信取笑于天下,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若都成了死人,在场的都是我的亲信,还有谁会知道?“言罢,他大手一挥,厉声道:“拿下他们,无论死活!”,那黑压压一片的兵马便蜂拥扑向被围住的花落月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