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月倒是一点都不把这些士兵放在眼里,他们根本不可能伤得了她,可是梵间告诫过他们,杀了凡人,便永远不可能成仙,于是她只能非常小心翼翼的控制力道将涌上来的士兵一个个打到。但是士兵的数量太多太多,根本打也打不完,也无法用死亡来震慑他们上前,渐渐地,她和炽水寒被人群冲散,成为了兵将主欲攻破的对象。
东凌和顾烟肩并着肩一起挥舞着长剑,月光下长剑染血,他们的头发青丝飞扬,相容交错,虽然值此生死之际,却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恣意畅快。一如多年前东国皇宫里,他和他,还是那两个如玉少年,剑花飞舞,挑灯夜读,一起策马逃宫,驰骋在无垠广袤的旷野。
那胡子将军看着越战越勇的东凌和顾烟,脸色沉了下来,他招了招手,身边的兵将呈上一张铁弓。他把箭头对准人群中的东凌,满弓而开,嗖的一声,箭若寒星应声而出。
东凌听见身后疾驰的风声,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一箭没有射进自己的背后,却射进了挡在他身后的顾烟的身体。
顾烟,以自己的身体为盾,为东凌挡下了这致命的一箭。
炽水寒和花落月看见了,知道不妙,赶紧飞身退回到东凌和顾烟身边。更多士兵如白水河之水涛涛不绝的围了上来,他们拉开弓箭,对着被围着的炽水寒等人,如围捕被困的伤兽。
东凌用力地撑住倒在他怀里的顾烟,他的神色慌乱而悲戚,他震惊地喊道:“顾烟,顾烟,为什么,为什么!“
顾烟的脸色已如雪苍白,那一箭正中他的心脉,他忽而淡然地笑了,眉眼里闪烁着回光返照的神采,他吃力地握住东凌的手,断断续续道:“天下安…。百姓稳…。远战乱…。无饿殍…。你的父皇毁了我的国家…。但是你却保护了我”
顾烟断断续续的说着,不住掉泪的东凌的脸在他面前开始慢慢模糊,他努力抬了抬手,想要抹去他的泪,他第一次见到年少时的他,他一身锦袍金冠带着意气风发而单纯明媚的笑,在阳光下仿佛闪着灼眼的光辉,让他心生向往。
…。如果…。有来世…。出生在一个没有战乱的…。国家,…。不会为了彼此不同的立场…。我们…。还有沉鱼…。我们三个…。
顾烟的手一顿,重重地垂了下去,他睁得大大的眼没有来得及说完,眼中的光彩却暗淡了下去。
“顾烟!“东凌的泪水决堤,他此生的挚友,他的国家因他的父皇而灭,在最后,还是选择为了保护他,死了。
这一切都落入了花落月墨紫色的冰瞳里,顾烟为东凌挡下冷箭的那一幕像极了炽水寒在无妄山,可是顾烟不是炽水寒,他只是一个脆弱的凡人,所以他不可能像炽水寒一样能够吸灵复生。
凡界之人,生命如此短暂而脆弱,东凌也好,顾烟也好,还有姜沉鱼,渺小而短暂的一生却为何如此执着地追寻着那样生生世世的羁绊,仿佛那样的期盼,能炽热得渗透到魂魄之中,带着希翼告别今生,前往来世。
花落月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向白水河边,月光下,她仰起面举起双手,银色的妖力笼罩在她全身,比月色更为耀眼,仿若一层神光。霎时间,乌云变天,白水河咆哮了起来,翻滚着,一浪高过一浪,渐渐堆砌成高耸而巨大的城墙水壁,闪烁着耀眼的银光。
在场所有士兵和将领全部都被这场面惊呆了,愣在了当场,他们眼中的花落月长发飞舞置身于光间,像极了天上的仙神,但很明显,他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还来不及逃,便只见到那道白水河所化的巨墙,向他们排山倒海的压了过来!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巨大的水墙咆哮下尽数被淹没。
东凌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炽水寒,花落月正在一叶小舟上,沿着白水河逆水而上。此时的白水河已经恢复了原状,在阳光下泛着波光平静地流淌。船舱里静静躺着的,还有顾烟。
花落月和炽水寒在白水河的一处渡口和东凌告别。于是,东凌带着顾烟的骨灰,慢慢向远方走去,花落月和炽水寒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东凌,但是他们知道,他终于为姜沉鱼带回了顾烟,他们三人终于又能在一起。
花落月没有要东凌的三魂七魄,炽水寒问她原由。花落月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出了一会儿神,她面色如常而淡淡地答道:“因为在鬼界的三生石前,奈何桥畔,顾烟和姜沉鱼一定在等着他,一起入轮回,下一世,一起生在没有战乱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