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秀转身一看,苏小军和赵小舟已带领百十个国军士兵就要追上了。她和小崔等几个女兵急忙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出几十米,可再也爬不上山了。疲惫不堪的她们已经跑不动了,有的头重脚轻,眼前昏花,失去意识,摔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山坡下,小军和小舟闯上前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二人把枪一指,嚷嚷道:“抓住她们!关押起来!”
一个个国军士兵像一窝蜂一样,扑上来,拉的拉,拽的拽,就把八秀和小崔等新四军女兵带走了。一路之上,小军、小舟命令士兵严加监视她们,防止有人逃掉。
当天夜里,她们被捉到了国军的驻地。八秀向四周一看,这是皖南的一个村庄。走向一户民居,只见高墙深宅,粉墙黛瓦,一片黑暗,死气沉沉。国军士兵推推搡搡,把她们押入房内,大门一关,严加看守。
“反动派!为什么打我们新四军!?”
“为什么抓我们?”
“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
十几个女兵哭喊着,用力敲打着木门。可是,已无济于事。她们站在天井里,抬头望望窄小的天空,感到十分窒息。面对如此惨况,简直悲痛欲绝,愤怒至极。有几个女兵失声痛哭起来。
八秀望着战友们,强忍心中的悲愤,想了想,说道:“同志们,革命流血不流泪。我们还是想办法怎么逃出去吧!”
一听此话,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再观察观察这处民房,马头墙高大,大门紧锁,两个哨兵严加看守。这怎么逃呢?一个个陷入沉思和悲痛之中。
这天深夜,没有月亮的影子,眼前乌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八秀和小崔等几个新四军女兵躺在冰凉的地上,忍受着牢笼的痛苦和折磨,想想新四军遭受的围击,看看自身的处境,久久难以入眠。
天又亮了,门一开,几个国军士兵闯进来,端着枪一指,喊道:“带走!”
八秀看着他们一脸的凶相,站起身来,痛斥道:“反动派!你们不打日寇,却向同胞下手,放了我们!”
“放了我们!放了我们!”十几个新四军女兵纷纷喊道。
这时,只见房门外,小军身着国军军服,腰系武装皮带,挎着手枪,嘿嘿一笑,说道:“顾祝同和上官云相两个司令长官下令剿灭你们,我们奉命行事!你们投降吧!”
“呸!你们这些顽军!为什么不一致打日寇,反而打内战?你们和汉奸汪精卫一样啊!”
“投降?作梦吧!”
小军干瞪眼,却毫无所措。正在此刻,小舟大步闯过来,满面喜色,大喊道:“新四军的军长叶挺一见被围,跑不出去了,就前来谈判,被师长扣押了!”
小军哈哈大笑,转过身来,现出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说道:“你们的军长被抓住了,投降吧!”
“坚决不投降!”十几个新四军女兵听到后,感到震惊,可是,个个不为所惧,从容面对,大义凛然。
顿时,小军、小舟等几个国军长官目瞪口呆,吃惊地望着这些坚强的新四军女兵。
小军把牙一咬,眼一瞪,脚一跺,急躁地发号施令,大喊着:“奉司令长官命令,把她们带到集中营去!”
“是!”几个国军士兵唯命是从,应声说道。
在通往上饶的路上,百十个新四军战士被绳索绑着,一步一步向前而行。几十个国军士兵前后左右执枪看守,戒备森严。
路上,国军士兵押解着被俘的新四军战士们,一路走出几十里,来到皖南边界。
四周一片山地,高山下,權木丛生,黄色的野草茂盛。夜幕降临了,一行人到了一个山村边,停下准备吃晚餐。一会儿,看守的几十个国军士兵都聚在了一起,开始吃饭了,放松了警惕。
“天黑了,看不见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们快逃吧!”
看到这种情况,八秀和小崔等几个女兵悄悄商量着,此时,逃生的心情既紧张又迫切。她们向周围看了看,一条小河从村边流过,一处处民房依河而建,几个当地百姓向这里观望着。
这时,天色暗下来。八秀和小崔以及几个机要员回头看了看押解他们的国军部队。十几米外,几个国军长官买来酒肉,坐在地上大吃大喝,开怀畅饮。看守的士兵也坐在那儿吃吃喝喝。
见此时机,几个新四军女兵转身就跑,有的奔向山地,有的冲进村子,有的躲在權木丛里,还有许多被俘的战士四散奔逃,自寻生路。八秀和小崔冲出二百米,闯进一家房门,关上木门。急速的奔跑把二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内心跳动不已。
“新四军跑啦!新四军跑啦!”
一个担任看守的国军士兵吃过饭,回来一看,发现人都跑了,大惊失色,喊叫着。
小军、小舟听到后,大声命令道:“快给我追回来!”
于是,百十个国军士兵分头行动,跟踪追击。最后,逃走的新四军战士大部分又被捉了回来,严加看守。
八秀和小崔跑进当地的一户人家,关上木门。这家的一位老人一见十分奇怪,吃惊地望着她俩,审视着,问道:“新四军同志,你们怎么了?”
八秀喘着粗气,汗水淋漓,说道:“伯伯,国军杀害我们新四军,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他们会追来的!你救救我们吧!”
这位老人身着长袍,朴素厚道,精神矍烁,解下二人手上捆着的绳索,说道:“新四军好啊!快跟我来!”
老人一边说,一边把两个人带到自家院中。他蹲下身子,打开一块木板。八秀和小崔向里一看,空荡荡的,光线昏暗。原来是一个地窖。
“快下去!藏在里面!”老人一指,说道。
于是,两个人隐藏在了里面。老人刚放好木板,就有人在敲门,并且大声叫道:“快开门!”
老人走过去,开了门,见小军和小舟带人站在门口,喊道:“喂!老头!有当兵的来过吗?”
“没有。”
“搜!”
听到一声令下,几个国军士兵闯进屋来,搜索一番,不见可疑的人影。最后,小军、小舟叹了一口气,便扫兴走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天已半夜,没有国军的影子了。八秀和小崔从地窖中上来,一再表示感激,说道:“伯伯,多亏了你啊!”
老人笑了笑,满面红光,说:“去年,鬼子来扫荡,抓走了我的家人。新四军赶来,救了我全家六口人啊!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老人的家人走过来,纷纷投来赞许和感激的目光。
两天后,八秀和小崔就要启程了,拿出两块大洋表示感谢。然而,这一家人并不收取。又拿出两身男装,让两个人穿上。八秀和小崔只得脱下军装,换上便装后,便向这家人告辞,踏上了行程。
此后,二人穿过日寇的封锁线,经过国军驻扎的区域,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渡过长江,终于来到了苏北。
这个时候已是阳春三月,春风和煦,树木吐绿,山花烂漫。就快到新四军驻地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八秀和小崔的心情格外愉悦。一路寻找,处处打听,终于找到了新四军营地。
村外,许多战士在训练,有的练射击,有的练投弹,有的摸爬滚打。两个战士在村口站岗。
二人走过来,问道:“同志,我们从皖南来,要找陈毅同志,请你通报好吗?”
站岗的两个战士上下打量着她俩,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找首长做什么?”
“我们是皖南军部医院的,突围出来的,要加入陈毅同志的部队。”
这时,一个新四军战士走过,见到二人,笑道:“苏医生!”
八秀转身一看,原来是自己当年寻找新四军时救过的那个战士,高兴地说:“是小张啊!”
“苏医生,是我啊!那年,我和另一个战士写标语,被几个日伪军发现了,多亏你救了我啊!”
“是有这事,别客气。陈毅首长呢?”
“在指挥部呢,我带你去找他。”
“好!”
小张在前,八秀和小崔在后,来到新四军指挥部。一进屋门,就遇到了陈毅,相互一见面,十分惊讶。
“代军长,有两个女同志要见您。”
“陈首长!”八秀和小崔看到陈毅后,双眼发胀,内心苦不堪言,泪水夺眶而出,失声痛哭起来。
陈毅一惊,仔细打量着,说道:“原来是八秀同志啊!皖南事变,我晓的了!你们受苦了!军长怎么样了?副军长怎么样了?军部的同志还有吗?”
“顽军攻击我们军部和直属部队,我们许多人被杀害,许多人被捕。叶军长也被捕了,项副军长生死不明,我和小崔逃了出来……”
“反动派公然挑起了内战,我们同他斗争到底!蒋介石下令取消我们新四军,我们置之不理。党中央毛主席要我们重建军部,壮大新四军……”
听到此话,八秀知晓了情况,看到了希望。说完,陈毅带着二人来到新四军驻地医院。从此,她们又投入到抗战之中。
在延安学习了一段时间后,小河获益匪浅,思想提高了许多。几天后,就要回部队了。这天,他和几个战友再次游览宝塔山,感受着革命根据地的一片天地。
这时,虎子跑过来,脸色十分紧张,说道:“小河,首长通知我们,马上去开会!”
于是,几个人立刻赶到杨家岭会场。许多八路军将士和群众纷纷赶来,齐聚在一起。人们的精神异常失落,心情特别沉重,没有一丝高兴的劲头,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见,几位领导人来到会场,端坐在主席台上。
见人已到齐,准备就绪,周恩来站起身来,面容悲切,沉痛地发表讲话,说:“请大家安静安静。同志们,我刚从重庆赶回来,向党中央汇报,反动派、顽固派向我们新四军下手了!前几天,我九千多新四军将士在奉命北移的途中,惨遭顽军包围和袭击啊!数千新四军将士没有牺牲在抗日的战场上,反而死在同胞的手下啊!日寇做不到的事,反动派却挑起了内战,为日寇做到了!同胞相残,震惊中外啊!反动派竟诬蔑新四军为叛军,取消其番号,千古奇冤啊!同是国民革命军,同是中华儿女,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啊?!”
听到周恩来的讲话后,台下立时响起一片愤慨之声。众人各抒己见,议论纷纷。小河也被震惊了,心潮起伏不平,悲愤之情久久不能平息。他真的想去重庆质问蒋介石及其顽固派,大敌当前,为什么自己人打自己人?
场面安静后,周恩来双目含泪,忍着悲痛宣告道:“我宣布,请全体起立,为在江南牺牲的新四军将士默哀!”
在场的全体人员怀着悲痛的心情,低头静静哀思和缅怀革命烈士。默哀完毕,毛主席挺起身来,望着大家,挥了挥手,目光深邃,冷静而从容,庄严宣告道:“同志们,反动派要搞民族分裂,破坏抗日统一战线,全国人民是不会答应的!我们共产党人也是不会答应的……”
顿时,台上台下响起潮水般的掌声,经久不息,令人振奋。
最后,在会议上,朱德发布命令,说:“经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决议,重建新四军军部,新四军需要扩编,决定从八路军中派一些同志,南下加入新四军,壮大抗战队伍……”
大会完毕,许多八路军战士踊跃报名,志愿南下,加入新四军。听到党中央的号召,小河想起了九秀姨的叮嘱,决定参加新四军,去江南抗战。这样就可以寻找外婆家,实现妈和姨多年未回故乡的夙愿了。
于是,小河找到司令员萧克,表明自己参加新四军的决心和意愿。萧克拍拍他的肩膀,勉励道:“既然你要去参加新四军,也为了去江南寻找亲人,你就和被派去的同志们一同南下吧。到了陈毅的部队,要好好干革命啊!别给咱们八路军丢脸啊!”
“首长,是!我记住了!我一定好好干,抗战到底!革命到底!”小河挺胸抬头,坚定地回答道。
几天后,春光明媚,万木复苏,大地一片勃勃生机。在这个充满温暖和希望的季节,小河和战友们骑上战马,回首再望一眼解放区,并与许多八路军将士们招招手,毅然分别。然后,战马驰骋,奔赴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