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属下只是担心……万一郡主又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自从唐月琅出现后,岁安的生活像又回到了从前在九华京师那般,时时刻刻都戒慎恐惧的防备着她突然的登场搅局。
韦锦澜笑笑,墨黑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走吧。”
岁安欲言又止,总觉得唐月琅这次现身后有些反常,而二公子对她的反应,也与从前很不一样。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又为何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或者该说不敢深想。
那样一个胸无大志却又无法无天的郡主,实在不该由二公子来消受啊!
轿帘又重新放下,将岁安忧心忡忡的脸阻隔在外。
韦锦澜斜倚着轿壁,看着自己摊开在右膝上的掌心,神思微散。
岁安尚未察觉吧,她与从前,已经不同了。
那种不同并非由于年岁的增长而沉定,也不是因为职务在身而收敛,就只是一种坦诚直接的本能。
她的精力已不再仅仅只专注于他一人。
那日在“花想容”相遇,她已能迅速镇定的与三皇子周旋,并未曾因他的在场而乱了阵脚。
其后又过了两****才寻到观澜堂与他接头,若换了是从前,她绝不会忍得下两日后才来相见。
他看得出自己对她仍有影响,却已全不似当年那样能占据她所有心神。
“韦锦澜”不再只是唐月琅一生里唯一追逐的事,这不正是他当年退婚时所暗暗希冀的么?怎的他却会觉得一颗心像被人生生敲碎一角,空落落疼到慌张?
韦锦澜苦涩一笑,想起那日在花想容时与三皇子的对话。
其实在唐月琅出现之前,三皇子正与他谈到当年退婚之事。
三皇子说,当年把事情做得那样绝,看来你是真没在怕会自食其果啊。
那时他未曾答言,只因无话可说。
此刻,在只有他一人的狭小空间里,他才敢放任自己的神情崩毁。
韦锦澜靠在那里,紧闭双眸,一道无声轻叹,任某种尖利的情绪一下一下凿在自己胸腔。
她已能用敬重诚挚的语气唤他作“韦大人”了。
她还能将对他的情意作为在三皇子面前掩饰自己突兀现身的工具。
她将自己的心收得妥帖,好似那已只是她自己的事,与他毫无关连。
她……
无妨的,无妨的。
只要他不说,就不会有谁知晓,当年那个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唐月琅,如今这个面对他时眼中不再有一丝妄求的唐月琅——
竟然成了他心上最苦最苦的果子。
“二公子,‘醉星楼’到了。”
岁安的声音隔着厚重轿帘传进来,闷闷的,敲破了韦锦澜心中的迷障。
他收起散乱的心绪,踏出轿门时已然又是那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了。
“二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了。”醉星楼的鸨母杜红衣年轻时也是一朵名花,现下虽年华已去,但气韵依稀。
韦锦澜浅笑:“有事缠身,劳嬷嬷惦记了。”
“二公子楼上请,”杜红衣浅笑着将人领进门,低声道,“三皇子殿下已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