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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二,圣寿节,乃是卫太后四十又一周岁的生辰。卫太后是景承生母,景承恭顺仁孝,去年先皇驾崩,新皇守孝,太后生辰自然不得大肆恭祝庆贺,今年便势必要隆中之重,已补缺憾。
五月初二这一日,景承宴请满朝文武百官司于前朝太和殿中,不论此段时间有功或有过,但凡得立于朝堂之上,统统有赏。大赦天下,内外官陪位者赐勋一转,大酺三日。
庆典之中更有多至二百人的孩童队舞,均是约莫十来岁的年纪,身着红紫银绿、色彩斑斓的服饰,戴玉冠、裹巾头、舞剑器、执锦仗、捧宝盘、跨雕箭,扮夷来朝献宝,场面甚是热闹壮观。
后.宫的饮宴设在上林苑中的扶荔殿,放眼紫禁城,红色宫灯约莫走两步便摆放一处,灯火通明,远远看来,好似火烧红云一般。京城内外,金碧相辉,锦绮相错,笙歌靡靡而起,一派太平盛世,安和祥瑞之景。
自早前落水以来,这十多日我身子一直不大爽快,头脑昏沉,持续低热,懒懒困乏,偶尔甚至眩晕以至意识模糊不清。
梵语见我如此情状,心里发急,每每请了太医院诸位太医为我诊治,不见我病情转轻,太医便换了一波又一波,极是劳师动众。
然而此举甚不和规矩,我心里虽然念着梵语的好,却犹要制止她如此作为。太医院哪里是为我这等小小宫女准备的。只是梵语听不得,我又总缠绵病榻,浑浑噩噩,终是阻止不得。
这两日倒是神气清爽了些,除了夜间偶有惊梦,白日里已无大碍,只是呛水伤了肺,咳嗽几声,身子虚弱些罢了。此次宫中大宴,本来我是不欲随梵语来的,只是太医说我受了大惊吓,伤了精魂,出来走走也好,不必成日闷在一处,反而有弊无益。
如此一说,我势必是留不得靖安宫里了,便换下了秦月如。我以身子不适恐失仪态为由,候在扶荔殿旁的一处小阁里,让菖蒲陪着梵语进殿参宴,菖蒲最爱热闹,自是欣然应允。
刚入六月,天气变燥热得厉害,甚是异常。钦天监说是个什么星宿天象的,我偶听宫里的几个宫女议论着,但因在病中,脑中混沌没能记住。
我闷在小阁里,身子虚汗湿重衫,长春替我打着扇子,襄荷浸湿了帕子给我拭汗。
我自觉不妥,忙推脱道:“这成什么样子,两位姐姐哪里需要伺候我,快歇着吧。”
长春笑说,“这有什么,如今你在病中,我们姐妹自当照拂。”
“可不是么,”襄荷接话道:“这天儿热得紧,你若在这小阁里闷出了什么岔子,少不了又得让太医们来瞧。”
我面色略有些尴尬地按住襄荷的手,“多谢两位姐姐照顾,只是阁内闷得厉害,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还请两位姐姐多照看着些,我出去透透气。”
外头到底比殿里凉快些,上林苑里又多是百年古树,掩下大片浓浓树荫。花目并不甚多且花色浅淡素雅,香风细细,在这一汪翠色之中,燥热之感微微缓解了些许。
我轻轻踢着草地,不觉间渐走渐远到偏僻之角。正欲坐下歇息片刻,却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一双石青色缂丝螭龙纹靴停在我眼底,我惊得抬头看去,却是一位年轻男子,脸色潮红,醉态毕现。螭龙纹乃是亲王服饰,况今日太后生辰,眼前这位应是亲王无疑,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位亲王。
我忙远远退开,欠身行了一礼,“王爷吉祥。”
“你是哪家的婢女?怎么长得跟仙女似的......”那男子神色轻佻,说着便走上前来几步,我心下大急,想起许久不用的老梗,突然喊一声,“王爷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他听罢动作迟缓地转身去看,“嗯?在哪里?我没看到啊......”
我自是趁此机会逃之夭夭,只是许久未曾如此不顾仪态地奔跑,又尚在病中,累得几欲昏厥过去。
喘息未定,正撞上前来寻我的菖蒲。
我见菖蒲神色略显凝重,心知有异,忙问:“出了什么事?”
“事关你此番重病。”菖蒲眼神里有着意味分明地暗示,我自是会意,郑重地点点头。
进了扶荔殿,我飞快扫视一眼。殿中自北而南,东西相对分别摆置皇家亲贵、命妇和妃嫔的宴桌。宫规素来严谨,即便是亲贵男子,若非重大节庆宴会也不得与妃嫔见面。而今是太后生辰,皇上大宴阖宫上下妃嫔,朝野内外心腹大臣、权贵之人,因而另当别论。
大殿之上三位宝座,正中是西云国当今圣上景承,明黄色的龙袍让我不敢错认。右手边是皇后沈佳音,着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另一侧则端坐着尚值盛年风华不老的太后娘娘。
帝后的左手下本应是亲贵与女眷命妇的座位。然而一列而下五张紫檀木桌后,亲王中唯有与圣上同岁的煜王景烨携了正妃齐氏前来,瑾王景瑜、明王景熙以及尚且年少的旭王景阳,皆是孤身赴宴。
我并不敢细看,径直走到殿中空地跪下,“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太后娘娘。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太后娘娘千秋万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起身罢。”低醇的男音,语气再平淡不过。
如此我心里便有了底,这人,今日我是第一次得见。心稍稍安了几分。
我谢了恩正欲起身,却听一侧的妃嫔之列中,前排一人缓缓开口,略细的嗓音中含着刺人的尖锐,“哟,这就是静妃妹妹心尖儿上的人,咳嗽几声就得让太医院众位太医劳师动众的宫女呀,叫什么来着?”
能呼梵语为妹妹,不是皇后,不是婉妃,自然便是宓秀宫主位娴妃娘娘了。
我跪着回话,“奴婢奚颜见过娴妃娘娘,娴妃娘娘万福金安。”
娴妃口气中带着明显的嫌恶,“夕颜?静妃妹妹怎么给你取这么晦气的名字!”
我面色不改,恭谨地回道:“回娴妃娘娘,奴婢并非相府家生子,因而并非静妃娘娘给奴婢取得名字。奴婢姓奚,水奚自至的奚。”
“水奚自至?”另一个稍稍靠后些的温柔女声轻吟一句,“哦,你说的是奚奴的奚吧。”
“奚奴?”娴妃来了兴致,“吕常在果然博学多才,这奚奴是什么意思?”
被叫作吕常在的宫嫔谦逊笑言:“嫔妾略识得几个字罢了。我在书上见过,隶奴说的是男仆,而奚奴是指女婢。”
我心中冷笑,好一个饱览群书的吕常在,果真不负婉妃娘娘的夸赞,只是未免太不识时务了一点。像我这般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儿人物,自然是把吕月盈这个名字记得真真的。
我斟酌着用词正欲回击,却听一道清朗如玉石相击的熟悉音色萦在耳畔,“吕常在既知奚奴,想必也晓得奚姓乃是史书上第一个被记载下来的姓吧。”
我微微偏过头,果然见梵希立于略靠后的席位间,因碍着今日乃是太后生辰,不得穿他素来偏爱的白衣,而是着宝蓝色五蝠捧寿团花纻丝锦衣,玉带束发,俊颜沉静,谪仙之姿一如往昔。
乍见梵希,我心里恍惚得厉害,此番受了委屈,愈发想着早日熬过了出宫的年纪才好,如今得见亲近之人为我撑腰,内心强悍如我也不免诸多感触起来,饶是强自忍着,眼眶亦止不住的有了几分湿热之感。
我只敢匆匆一瞥便忙又低下头去,然那一瞬却是恰好与梵希温暖澄净的眸光相会,我看懂了他眸底的关切。
吕常在闻言一滞,嗫嚅道:“不......不知......”
倒是娴妃争辩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本宫以为这奚姓并不是什么好姓氏,只瞧那昔日的护国大将军奚宁远便可知一二。”
我心头盛怒,脖子一梗,由不得警戒自己谨言慎行,便脱口而出,“奴婢替家父向普天之下的奚姓人士赔罪!”
整个扶荔殿的气氛瞬间冷凝下来,席间鸦雀无声,少顷才有低低的议论之声响起,而后渐渐声势浩大起来。我话一出口便后悔莫及,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娴妃默默许久,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奚大将军的女儿,本宫可受不起你的礼!不是说还在病中么,可别跪出个好歹,退下吧。”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双腿早已跪得麻木,却犹自强撑着优雅仪态,不肯失了半分气势。怎奈我这具身子体虚娇弱,况病情还未大好,如此一折腾,走不得几步便眼前发黑,眩晕的厉害,直欲歪向一侧摔去。菖蒲见状忙过来扶我,怎料娴妃再次出言刁难。
“静妃妹妹的近身侍女一个两个的好大派头,一个当比贵人、常在还尊贵的半个主子养着,另一个穿着寻常宫嫔都穿不得的上等宫锦,本宫今日倒是开了眼界了!”
梵语面容僵硬,看着我俩跪在地上欲出言袒护,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娴妃见梵语讷讷不言,更是得意地继续道:“皇上,我西云国从来礼制周全,依臣妾看,这般逾越之事应当好好惩治一番!”
我偷偷抬眸望一眼正中落座的景承,只见他神色看不出喜怒,眉头却是微有向下聚拢之势,我忖度景承已是动了怒意,只是究竟所怒因谁我却不敢妄断了。
景承不理会娴妃的话,饮尽面前金樽中的佳酿,转而问皇后娘娘,“皇后,你怎么看?”
皇后略微怔愣,却是极快反应过来,看向我和菖蒲的眸光温和含笑,显然不欲深究的神色,只淡淡地说道,“哪里算是逾越礼制这般严重,娴妃多虑了。静妃新入宫不久,娴妃多担待些吧。静妃也多注意些,即便是要赏,往后也切莫赏赐过于贵重之物。”
梵语恭顺地应了一声是,脸色缓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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