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不容易找到小米,她却说她今晚不过去,要回家陪陪她爸妈。
纪唯宁说,明天开始就放假了,你还愁没时间回家么?
小米是实习医生,节假日跟着科室里的主治医生值班是少不了的,可也不至于要三天都呆在医院,没个休息。
没料到,小米却是点头,说她确实三天假期都要呆医院。说主任有个研究课题要做,她得帮忙查资料。
这话一出,纪唯宁无声了。
小米不去,搞的她也没多少心情过去,可是宁呈森好不容易请一次客,她总不能不给面子,于是后来,她就把潘医生赵医生给邀到自己车上。
照例是老教授值班,年轻医生出去狂欢。去的依然是上次聚餐的那个地方,可能是因为岁末,同事间多了许多感慨。
两杯酒下肚,潘医生抱怨大主任,说得向院长反应反应,给神外科再添多几个人力,要不然,再这样一年一年下去,他这单身狗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讨到老婆。
宁呈森难得跟下属打成一片,开玩笑的说:“明年我三十三,以目前的发展形势看,依然讨不到老婆。”
一向高高在上的大主任,忽然间在一堆下属面前说出这么句接地气的话,搞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反应不过来。
而坐在她对面的纪唯宁,却像是从他平静的俊颜上,看到一丝空洞落寞。如此的他,无端的就让她想起徐暮川求婚时候,他弹的那首钢琴曲,那么的深情,那么的感人。
没有爱过的人,不可能把其中的意境,传达的那么准确无误,那么的酣畅淋漓。
饭桌上,忽然陷入一种非常诡异的气氛,所幸,这时候,宁呈森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亮着蓝光的手机屏幕,而后从容起身,踱步到窗边去接下那个电话。因为背对着大家,而且窗边风口大,谁都听不清他这个电话在讲着什么内容。
三两分钟后,通话结束,他回过身,看着满桌子的人,恢复了平日里的正色,交代了声:“我有点事得先走,你们一会想唱K想狂欢,尽管去,回来给我报账就行,消费不限额。”
他边说着,边回到自己座位上,提起挂在椅背的外套,之后又转向纪唯宁:“你跟我一起走吧。”
纪唯宁本也没什么意思在这多呆,见宁呈森这么说,索性就提起自己的外套和包包,跟着出去。
她原以为是医院有什么急诊,宁呈森需要她帮忙,结果没想到,等她步出酒楼大门的时候,竟是看到徐暮川等在门外。
他斜靠着车身,百无聊赖的样子,挺括的黑色毛呢大衣,里面是烟灰色的商务西装,再里面是白色的内衬,没有打领带,却是一样的好看,尤其是在街灯霓虹的闪烁下,魅惑的不行。
她跟他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却是忽然间看的有些傻。若不是他迎上前来,她或许会就那样站着不动。纪唯宁犹觉好笑,明明就是天天都在自己身边的人,而她却可以总是百看不厌。
等她回过神,再去找宁呈森的时候,却是发觉他已经坐上那辆白色的雷克萨斯,之后,消失不见。
徐暮川带着她坐进卡宴的后车厢,纪唯宁原本以为,车里只有她跟徐暮川,没想到,却是看见秦述在驾驶座。
秦述回过头,喊了声‘老板娘’,纪唯宁很不习惯这个新称呼,也觉得挺搞笑的。可秦述也没等她应声,就又回过身去,将车子汇进主干道的车流。
起先,纪唯宁没在意,窝在徐暮川的臂中,刷网玩手机游戏。等她后来抬起头时,却发现车子已然上了高架,而后,出城。
纪唯宁狐疑的问了声:“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伦敦。”
正在闭眸的男人,眉未抬,回了声。
“好好的怎么去伦敦?你之前都没说。而且,你不是说三天假期要拍婚纱照吗?”
连日来的忙碌,让徐暮川眉心发疼,他依旧闭着目,靠在椅背上,托着她肩头的大手,转而伸到她后脑勺,将她往自己身边压了压,带着疲累的嗓音,解释了句:“对,去伦敦拍婚纱照。”
纪唯宁瞧得出他此刻的困倦,所以,哪怕她还想再跟他说话,也不敢再有所动作,任由他搂着自己。
说是自己结婚,基本上这场婚事,她都没出过任何力,他总是把什么都安排妥当了,然后,她只负责配合。
也许有些人觉得自己的另一半,做什么安排都不跟自己商量,会感觉不受尊重。可纪唯宁却没有一丁点这样的感觉,他总是那么细腻,他了解她的一切喜好,他所做的种种安排,都没有过不合她意的地方。
路途才走到一半,纪唯宁感觉头顶上方传来轻浅的呼吸,她微侧过脸,仰起头看他,而后发现,他竟然就那样睡了过去。
秦述在后视镜中瞧见,不知从哪拖来一张小毛毯,递给纪唯宁。越到年底天越冷,这样靠着睡,容易着凉。
纪唯宁轻轻挪动了下身子,把毛毯给他盖上,之后,就听见秦述细声在说:“中承和世腾都要做各种年终汇总,老板忙的不可开交,为了腾出三天假期飞伦敦,是把吃饭时间都给挤出来工作了。”
伦敦当地时间凌晨四点,徐暮川携着纪唯宁从希思罗机场出来。
这里是英国非常重要的航空枢纽中心,所以,哪怕是在这样的凌晨深夜,涌动的人流也不算少。
俊挺的男人,一手拉着简便的行李箱,一手握着心爱的女人,即便就这样悄然无声的出现在机场大厅,也是引来了不少过往旅客的张望。
纪唯宁从来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身高,即使是站在普遍高大的欧美人面前,也不会被人潮淹没,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出众的气质和俊颜。
虚荣心,会存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
纪唯宁不得不承认,当徐暮川就那样拉着她的手,一路目不斜视的从闸口走到出口,她接受着一个又一个旅客投来的钦羡目光,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她原以为,即将年终,他的工作那么忙,她也同样忙,拍婚纱照,最多就到邻近的城市或者就在穗城,选一个风景好的地方。
穗城本就是南国最大省份的省府,美丽的地方很多,可以选做婚纱照的景点,也是数不胜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是这么用心跑到伦敦来,甚至还不声不响的,将两个人的行李都已收拾好。
纪唯宁对伦敦,始终是好奇的。并不是好奇伦敦的一景一色,而是好奇,身边的这个男人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八年之久,不知道在这里留下过什么样的足迹。
也曾和他相约过要来这里,却是一直未能实现,如今,总算是能够补上这个遗憾。所以说,徐暮川真的是那个最懂她的男人。
而之于徐暮川来说,伦敦可以说是他的第二个故乡,他在这里生活的时间,甚至比在穗城还要多的多。他对这里的每景每物,他对这里的人文历史,都很了解,可是,他却始终喜欢不上这座城市。
因为这里让他觉得孤冷,他的整个少年整个青春都被各种各样的课程或者技能培训填满,他有房子却没有家,他有亲人却没有家人,他从来感受不到生活中的温暖,他的世界总是一片洁白冰冷。
直到有一天,他的视线中撞进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活力朝阳的笑声,璀璨夺目的面容,水眸流转间,细碎光芒闪动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