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帝闻知后大惊,急调直隶大将军林华明率军二十万赴黑水城镇压乱匪。
林华明年近五十,有赫赫战功,遗憾的是膝下并无一男半女。二十年前夫人张秀英曾收养过一个孩子,奈何不足三岁便夭折,有术士给他看过相,说他命中无子,他便弃了收养孩子的念头。
出征前,林华明向慧明帝进言道:“虽是石道涵狡诈,妖言蛊惑民心,但一人振臂万人呼应,这与陛下扬佛不无关系。”
谭富也附合道:“举国建寺劳民伤财,百姓难免不平,皇上此时亡羊补牢,尚且不晚。”
慧明帝无奈,只好令各地停止建庙扬佛。
且说林华明率军马晓行夜宿,行有半月到得黑水城一带。
上官义向石道涵提议道:“朝廷军一路行来必定人困马疲,依我之见我们可半路截杀,必挫他锐气。”
石道涵从之,点起三万精兵,分左右两路伏于林华明必经之地。
林华明正在行军,忽见空中有无数惊鸟飞过,警觉道:“前方定有伏兵。”
副将龙飞天笑道:“乱匪不过乌合之众,纵有伏兵,有何惧之。”
林华明道:“不然,平德伦将军亦是久经沙场,却几乎全军覆没,可见这些乱匪战力非凡。况且我们人困马乏,万万不可轻敌。”
龙飞天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就此不前?”
“对。”林华明笑道:“就此扎营,教军马好好休息,明日好有力气杀敌。”
龙飞天即命军马就地扎营休息,却不教兵马卸甲。
林华明笑道:“放心大胆的睡,乱匪绝不会来袭营。”
且说石道涵伏半路数个时辰,见天色已晚,朝廷军却没有来,便派人前去打探。一个时辰后,探子回来,报说朝廷军已扎营。
上官义谓石道涵道:“想来朝廷军已知我方有伏,我等当撤,若明日朝廷军调息好,凭我三万人马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石道涵道:“朝廷军一路行来,人困马乏,夜间必疏于防范,我们何不趁此机袭其营地。”
上官义道:“林华明身经百战,他即能料到我方有伏,定也料到袭营,也许他正张着口袋等我们钻入。”
石道涵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奈,只好命军马撤回。
次日,林华明留下五万军马看守粮草,亲率十五万兵马攻打黑水城。
到得黑水城下,石道涵却紧闭城门不出,林华明便命一小将至城下骂战。那小将不知武艺如何,骂人功夫却不能小看,只见他定定地站在那里,双手插腰,唾沫横飞,声如滚雷,上骂乱匪祖宗下骂乱匪儿孙,一会儿讲国法,一会儿论道德。虽骂一个多时辰,却嘴不累脚不麻,甚至没有一名重复的话。
石道涵虽有意不出战,却也忍不了这番骂,便命道:“拿我弓来。”
不一时,两个手下抬上一张巨弓。
石道涵单手拿起,搭箭拉弦,问上官义道:“兄弟说我射他哪只眼?”
上官义笑道:“我看那小将也只有个嘴上功夫,就射他的嘴。”
只听“嗡”的一声,下面的骂声戛然而止,城头上一片欢呼。再看城下,那小将早已倒地,一支箭正插口中。
林华明大怒,命人抢回小将尸体,又朝城上骂道:“石道涵,你若是好汉就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石道涵不答话,朝林华明帅旗连射三箭,只听“咔嚓”一声,手臂粗细的帅旗竟断为两截。林华明大惊,知道帅旗倒下,军心必乱,只好收军。
石道涵与上官义道:“拒得林华明一日,未必拒得二日,兄弟可有退敌之策。”
上官义道:“林华明今日失利,明日必然用火炮攻城,我们可以退为进,杀他个出奇不意。”
石道涵问道:“何谓以退为进?”
上官义道:“明日只留少量人马守城,大军且撤之山中埋伏。林华明攻城后发现城中无人,定然失去理智,若他追赶必中埋伏。”
却说林华明调二十门火炮至城下,见城门大闭却也不教人骂战,直接炮轰,但见:
炮如雨点下,烟似乌云腾。颤颤地将裂,巍巍墙欲崩。
城中百姓乱,山里虎狼惊。仓惶无处躲,生命此时轻。
一阵狂轰滥炸后,林华明率人冲进城去,却不见乱匪的影子,只有无辜百姓一脸恐慌地看着他们。
林华明拽过一人问了一番,才知乱匪已撤去。他欲追,又怕中计,不追又不甘心,于是命大军放缓脚步追赶,并派人前去打探。
不一时探子回来报,一路上多见乱匪丢弃的兵器盔甲,林华明肯定乱匪是仓皇而逃,不会有伏,方命加快追赶速度。
大军行至一山下,忽闻山崩地裂之声,林华明大呼一声:“中计。”慌忙撤兵。哪还来是急,山上巨石圆木早已滚落下来,朝廷军死伤无数。
林华明安顿好伤员,便亲到山下叫战。石道涵披挂整齐便要应战,却被上官义拦住。
石道涵道:“山中粮草有限,难免一战。”
上官义从袖子里拿出一套金丝衣,说道:“这是件仙家的衣服,刀枪不入,哥哥可将它贴身穿上再去迎战。”
石道涵大喜,穿上衣服便率五千人下山。林华明看到后二话不说,挥着青龙刀杀了上去,石道涵使一把大刀迎上。
他两个都是马上的英雄,地上好汉,都有无穷的力气,只是石道涵武艺略逊一筹,几十个回合过去,刀法渐乱,被林华明看出破绽后当头一刀劈去,石道涵慌忙招架,只是一声脆响,他的大刀断为两截。林华明趁时拦腰一劈,石道涵躲闪不及,中了一刀滚落地上。
林华明愣了,钢铁尚经不住这一刀,石道涵竟然无恙。就在他发愣之时,石道涵一个扫腿将林华明的马腿扫断,林华明也滚落下来,两人便扔了兵器拼起了拳脚。奈何一路拳脚走过,石道涵安然无恙,林华明却已鼻青脸肿。
林华明知道打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虚晃两拳撤身而出,指石道涵道:“你用得什么妖术,为何不惧刀枪,不畏拳脚?”
石道涵笑道:“我为民而战,行天地之道,自然有神人相助,朝廷当亡。”
林华明冷哼一声,说道“妖言惑众,再来过。”
石道涵摆好架式正要再打,那林华明却突然抢起青龙刀,转身逃了去。
石道涵哈哈大笑,说道“想不到堂堂大将军,也会逃跑。”便也拾起自己的两截刀返回本部。
林华明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但他不跑又有什么办法,打下去迟早被拿住。
回本部后,龙飞天问道:“我分明看到将军一刀将那石道涵打下马,他怎得安然无恙?”
林华明道:“那家伙定有妖术护体,不惧刀枪。”
龙飞天道:“什么妖术护休,只是他盔甲用料足些罢了,谁敢再去叫战?我趁他不防,朝他面目射一箭,不信他仍能挡住。”
旁有一小将姓张名恒,二十岁出头,使一把长枪。张恒拍马而出,呵道:“末将愿往。”话音未落,人早冲出。
且说张恒叫战,石道涵拍马迎战,两人斗得正酣之时,龙飞天拈弓搭箭,瞄准了石道涵。
林华明道:“放冷箭非好汉所为。”
龙飞天不以为然地道:“战场之上只有生死,没有道义。”说罢便朝石道涵面部射去。
眼看石道涵无法躲过,突然他身上泛起一层金光,那箭如射石头上一般,竟然硬生生地掉落地上。就在石道涵分神之际,张恒趁时一枪刺向他喉部,仍被金光阻住,方知林华明所言非虚,自己斗下去也讨不到好处,便拍马撤回。
张恒与林华明道:“那石道涵果然有神功护体,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受到外力时,身上会泛起金光与外力对抗。”
龙飞天忧虑地说道:“如此可怎么打下去?石道涵有无穷力量又有神功护体,单凭他一人也能搅乱我十万兵马。”
“也不是没有办法。”林华明沉默半晌后说道:“我知距此二十里处有一个黄土山,山后有一个沼泽地,只要将他引入沼泽地,任他多大力量陷入沼泽也无计可施。”
龙飞天道:“可是怎样才能将他引入沼泽地?”
林华明道:“石道涵最怕什么?石道涵最想要什么?神兵利器。我曾砍断过他的刀,那他肯定想要一把能抵挡我青龙刀的兵器。而一把能破他神功的剑,绝对也能抵挡我的刀。所以不论他为了自己的性命,还是为了战胜我,只要有这样的剑出现,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龙飞天大喜,拍腿道:“果然妙计。”
林华明当即下令军马后撤十里,次日再来叫战。
接下来七八日,林华明、龙飞天、张恒三人,每日到山下叫战,杀一阵便撤回来,然后对着将士们大发一顿脾气。
石道涵探到消息大喜,知道再过几日,朝廷军必定军心动摇,到时他就可以出去大杀一场。
这日忽有探子来报,说林华明再次撤军二十里,石道涵忙命再去探。
一个时辰后,探子回来报说:“在黄土山一带有天将遗落的神剑,据说可破大王的金丝衣,林华明撤军二十里只为寻找神剑。”
石道涵心中一紧,问道:“消息可属实?”
探子道:“前几日林华明日日叫战,目的只为拖住我们,他却早已派人到到黄土山一带寻找了,近日似乎发现了神剑踪迹,所以才撤军亲自去找。”
上官义道:“能破金丝衣的兵器,我还没听说过,这或许是林华明的诡计。”虽是如此说,但他也不太确定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兵器。
石道涵道:“此事可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果有神剑落入林华明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我必须抢在林华明前面找到神剑。”
当天夜里,石道涵独自骑马出城,直奔黄土山。到得山下时,却见林华明横刀立马阻在面前。
林华明道:“我早知你会来,神剑非我莫属。”
石道涵冷笑道:“凭你也想拦得住我?”
二人不再多说,挥起兵器便战在一起。
战有数回合,林华明的青龙刀突然被挑飞,大呼一声:“不好。”调转马头便逃,石道涵紧追,一路上虽有将士拦截,奈何都不是石道涵对手。
前面就是沼泽地,石道涵本来对这一带非常熟悉,但为了神剑,为了能杀了林华明,他早将沼泽地抛到脑后,只紧追着林华明。
突然,石道涵的马翻倒在地,人也被甩了出去,他爬起来骂了一声:“竟然用绊马索。”想拔腿去追,却发现双腿似有千斤重,这时才意识到陷入沼泽,便一动不敢动。
林华明见石道涵被困,方调转马头过来,问道:“怎样?用不用忙你一把?”
石道涵借月色看到林华明所处位置铺着木板,情知是中计,冷笑道:“你会有那么好心?还是拿了我向你的皇帝主子邀功吧。”
林华明笑道:“虽然我对你并不太了解,但我肯定单凭你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只要你告诉我,你的背后是谁,我自然放过你。”
石道涵怒道:“我的背后是无道的天子,是受苦受难的万万百姓。天子给了愤怒,百姓给了我力量。”
此时石道涵已陷到腰部,林华明笑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没救你的理由。”
石道涵已抱了必死之心,说道:“我为百姓而战,死有何妨。”
闻此言林华明顿生爱才之心,他对天子扬佛也很不满,若他处在石道涵的位置,也会造反。因见石道涵已陷到胸部,呼吸也开始困难,忙命人甩来一条绳子,说道:“就在方才黑水城已经被我攻破,你自寻生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