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苏阳淡淡的开口,一双眼睛不起波澜:“我相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全部相信。”
初夏扁了扁嘴,想要尽力忍住自己心口的委屈,眼眶却悄然无声的泛了红:“我还能够出去吗?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有杀她……”
“你信我吗?”苏阳走近了一步,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声音低沉。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的初夏,一双眼睛没有半点波澜,只简单的四个字:“你信我吗?”
监狱里是一片冰冷的气氛,好像到处都飘着冰渣子一样的,冰冷要入了骨一般的将初夏身体里的所有血液全部冻结了。
“我信你。”初夏听到自己的声音慢慢的传来。
苏阳伸手轻轻的在袖子中握紧了一点,声音轻柔:“我会找到凶手的,也会将你救出来的。”
“等我。”
“我等你。”初夏的声音里多了分信任和平稳,看着眼前的人慢慢的离开,慢慢的坐回了床沿上,无比的心安。之前的那些慌乱好像全部都已经消散了,就算是在这冰冷的监狱中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初夏看着静悄悄的门口,低声的喃喃着:“我等着你。”
希贝儿的尸体现在还不能够拿回来,法医还在研究者她身上所有值得关注的线索。希贝儿所居住的房子也都被警察封锁了起来。
苏阳只能够趁着没人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的走了进去,楼梯口还有着人形的标记,那艳红的鲜血就算是再怎么擦也擦不掉那些艳红。
苏阳盯着那一片艳红,手指慢慢的缩紧了一点,手指甲都已经扣到了肉里,他都没有察觉。好不容易将胸腔中涌起的那股怒火压了下去,苏阳转过了头,不去管地上的痕迹,大步上了楼,想要去找一找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遗漏了。
桌上还摆着半瓶星空酒,艳丽的色泽让苏阳想不注意到都有些难,桌上摆着两个杯子,一个很明显没有用过,另外一杯应该是希贝儿自己的。
之前有人和她在这里聊过,但是很显然那个人不会是初夏,以她和初夏的关系,根本不可能会坐在这里这么安静的谈天喝酒。
所以当时坐在这里的……
眼前有什么一闪而过了,苏阳皱起了眉头,看着沙发上留下的黑色小包。那不是希贝儿习惯用的款式,而且希贝儿基本上不用黑色的东西。
苏阳伸手抽出了一张纸巾将小包拿了起来,将包打开了,翻看着里面的东西。彻底的检查了一遍之后才勾唇笑开,将手中的一样东西捏了起来,放到了口袋里面,大步离开。
“死者曾经和人争执过,并且抓伤了对方,但是根据化验,她手中的皮肤组织不是属于犯罪嫌疑人。”有女法官站在最前头低声解释着。
“所以?”
女法官耸了耸肩膀:“很可能,我们抓错人了。”
“我们在办公,你是怎么进来的?”有人突然间惊呼着,所有人回过了头看着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人大步走了过来。
俊朗的五官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在了他的脸上,可那冰冷的神情却让人敬而远之。苏阳将口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了台子上,声音低沉:“我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并不属于死者的钱包,也就是说当天晚上并不是只有初夏一个人进入了希贝儿的家里,我在里面找到了这个口红,希望你们检测一下是属于谁的。”
抬眼略微的扫了一下桌上的检测报告,苏阳的心情好了一点,盯着负责人开口问道:“现在我能够带着我的人离开了吗?”
满屋子的警察面面相觑,却没有阻止他的理由,而且他们没有充足的证据能够证明初夏就是杀人凶手,按照规定,拘留她不能够超过四十八小时。
前头站着的女法医无奈的耸了耸肩,冲着负责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房间里所有人垂头丧气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资料,一阵尴尬的沉默中有人带着苏阳走了出去。
希贝儿的葬礼举行在初夏出来的第二天下午,阳光很暖。
初夏站在了教堂的门口,迟迟不敢进去,初夏仰头看着教堂的尖塔,目光哀戚。她从来没有想过,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见证了两个人的死亡。
实在是……
也许真的像是希贝儿所说的那样,自己真的是一个祸害而已,所有接近自己的人全部……初夏伸手紧了紧自己身上穿着的黑色礼服,领口将她大半张脸都已经遮住了,只能够看到了一片苍白还有满是悲凉的眼睛。
苏阳出现在了门口,远远的隔着往来的人群看着她:“你怎么不进来?”
初夏抿紧了双唇,慢慢的勾起了唇角,笑起来的时候僵硬的很,低声喃喃着:“她大概……不太希望我过去。你还是,自己去送送她吧……”
初夏慢慢的后退着,伸手轻轻的将自己胸前的白花拽了下来,放在了教堂的门口,转身离开。
苏阳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看,轻叹了口,也转身离开。
初夏将身影藏在了路边巨大的法国桐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将眸子中的疲累全部隐藏了。
隐约中听到有谁再叫自己的名字,初夏猛地睁开了一双眼睛,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熟悉的人,那声音却还是一声声的叫着,像是一场梦魇一样的缠着初夏。转了转身子,还是没有发现是谁在自己身边,冷不丁的背上生出了一层的冷汗。
那声音还回响在了耳边上,初夏抿了抿干涸的唇,低声问道:“是谁?是谁?”
道路边上粗壮的法国桐后面慢慢的走出了一个人影,一头利落的短发,容貌艳丽,可唇边上的笑容却让人觉得冰冷的很。
苏阳将手中大束的花朵慢慢的放在了墓碑前,视线从艳红的花朵上不住的往上移着,最终停留在了墓碑上那笑的优雅温柔的人身上。
苏阳想要笑开,可嘴角却像是坠了千斤重的东西一样,无论怎么样也扬不起来。
他有些疲惫的坐在了墓碑前,卸下了一贯的冰冷态度,将自己的疲惫展现在她的面前,声音透着低哑:“我真的没想到事情到最后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太突然了,突然到苏阳到现在好像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样,眨了眨酸疼的眼睛盯着头顶的艳阳发了点。
心口上笼罩了一层阴霾,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涌了过去,心脏涨的难受的很。想哭,泪腺却似乎已经干了,连一滴泪都挤不出来。
苏阳伸手紧紧的扣在了左胸口的位置,使劲的抓着,身上一阵阵的疼痛袭来,却还是敌不过心脏里面那钻心蚀骨的疼痛,疼得他想要拿把刀子将自己的身体挖开,将心脏拿出来扔掉。
“我想过总有一天,你和老爷子都会离开我,可是……”苏阳轻轻的捂住了额头,闭上了那藏满了悲伤的眸子,声音低沉:“我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方式……”
“会来的那么早……”
他的人生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太过于悲伤了,到最后却导致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这些疼痛这些悲伤。
很多年前,他第一次面对离别的时候是她妈妈的离开,那时候苏阳像疯了一样,嘶吼着,咆哮着,将这辈子喝过的水喝过的酒全部都化作了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第二次是苏玉成的离开,他难过,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抢走了他最爱的人,苏阳很难过,像是丢失太过重要的东西,这辈子也找不回来的难过。
第三次是老爷子的离开,他麻木了,站在了老爷子的尸体前他只呆呆的看着安静的离开了人世的人,脸上的肌肉都已经不听指挥了,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似哭非笑,哭的很压抑。
那一天他好像才真正的长大了一样,觉得自己能够扛起所有,觉得自己刀枪不入。可是希贝儿的离开却像是用钝刀击中了他心口处最柔软的位置,疼,撕心裂肺的疼痛。想哭,泪腺却好像干涸了,想嘶吼,声音却好像被人锁住了。
无形之中好像有着一个掌管所有人生命的死神一般,手里握着那巨大的镰刀,站在了他们这群命运纠葛不清的人身边。无情的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将那些原本鲜活的生命毫不留情的夺走,一个也不留。
苏阳只能够呆呆的靠在希贝儿的墓碑前抬起头看着不知不觉变得灰蒙蒙的天空,声音低哑。
“看,下雪了……”
“下雪了。”田甜伸手轻轻的接住了慢慢的飘落下来的白色雪花,看着晶莹的雪在她的掌心中变成了一片晶亮的水渍。田甜转过了头盯着初夏看着,声音比这寒冬里的天气还要冰冷:“我想过你会被放出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初夏愣了神,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转动了眼珠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脑袋像是突然间开了窍一样的,低声喃喃着:“是你……”
“是你做的!是你杀了希贝儿!”声音越到最后就变得越尖利。
田甜无所谓的勾了勾唇:“你知道的太晚了。”
初夏深呼吸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开,现在离教堂不过二十米,告诉苏阳的话就能够抓住杀害了希贝儿的凶手了。初夏急急的往前跑着,头皮上传来了一阵揪痛,初夏被拽的仰过了头,还来不及尖叫出声,脖颈上就又是一痛,意识开始逐渐的消散。
教堂的大门变得模糊了起来,初夏仰着头看着教堂里摇摇晃晃的尖塔,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