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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揭破诡计(1)

那日本军官穿着一身东洋军服,显得十分威武。脸上充满了傲气,举止行为似乎要寻衅闹事,所以给人的感觉很凶恶。

他身后的十多个日本人也都穿着军装,腰里挂着东洋刀,一个个满脸凶气,仿佛要打架。他们都很威武神气,好像根本就没把李鸿章把门的卫兵放在眼里。

盛宣环笑脸相迎地走出门, 那日本军官见了立即改变了态度,向前走了几步,与盛宣环握手致意。

原来他们认识。那日本军官是日本驻中国大使馆的武官,他奉日本公使的命令带领侍卫们专程从北京来到天津找李鸿章催要粮食。

他把大使的信函递给盛宣环,又说明来意,盛宣环当即把他们领进大院,把他的侍卫们留在前院的招待室,让门房值班侍卫们给他们沏茶敬烟。

他把那军官领到李鸿章的会客室, 李鸿章把那军官让在椅子上,然后由盛宣环给他沏茶敬烟。

李鸿章看了日本军官带来的信函, 方才明白他们是奉命来催要粮食的。李鸿章心想由于景廉被扣押而误了日本人的粮食,人家自然要找上门来索要,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他早派人在沿海各省购好了大米,做为第二手准备,免得误了限定的时间,招人非议,引来祸事。

现在面对催索粮食的日本军官, 他让他的日语翻译官讲明大米业已准备好,明日即可运往港口,以备日船载运。

那军官听后面呈笑容,带上李鸿章写好的回函,行礼后出门走了。盛宣环把他和他的手下送出大门,他们挥手致意地走了。

左宗棠认为光靠陕、甘当地的军粮远远不够的,很难满足他的西征大军的需要。他为了购买足够的粮草,就和赵令旗和他的购粮大总管常运以及有关人员进行商量。

在此之前,他早已派他的购粮总管常运到陕、甘以外的产粮区调查粮草情况, 常运掌握了实地的粮草数目、价格和运费情形,回来向左宗棠作了详细地汇报。左宗棠让常运和赵令旗把全军所需的粮草数目计算出来, 又把全部粮草所需要的银两总数也计算出来,然后,根据总数额估算应从何处买粮草比较节省开支,用什么样的运输工具比较合适。

左宗棠指着桌子上放好的地图问常运:“新疆的哈密和奇台等地都有大清的驻军屯田,产粮如何? ”

常运摇着头,很失望地说:“虽有产粮,但只能够满足当地的驻军,靠那里的粮草,根本不行。”

常运年纪只有30多岁,长得健壮有力,黑红的脸上有一双充满睿智的大眼睛,善于调运粮草,熟知产粮区的情况,他不仅擅长计算,而且武功和骑术俱都出众。他手下的征粮军士个个都是能征惯战的骑士。

他们在调查产粮区的过程中遇到过不少麻烦和阻力, 但都被他们一一克服了。所以,他们所得来的情况是绝对正确的。

赵令旗手拿一张纸,说:“我考虑,可把陕、甘的粮食运到肃州储存起来,一来安全,二来往新疆境内运送起来也方便,节省时间。”

左宗棠看着地图说:“如果我军进入新疆境内, 那粮草应储存在何处? ”

赵令旗站起来用毛笔杆指着哈密和镇西说:“应该存放在这两地。这里有我们大清的军队控制着,比较安全。”

左宗棠点着头同意地说:“对!放在这两地比较可靠。粮草可是人马的命根子,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左宗棠抬起头,皱着眉头说:“除了陕、甘的粮食,还应该从哪里继续购粮草? ”

常运很在行地说:“回大帅,我们还应该在归绥、包头、宁夏一带采购粮草, 全用骆驼经过内蒙古小草地驮运到镇西存放起来。”

“为什么要用骆驼驮? ”左宗棠又在地图上看着这条路,追问似的说:“用牛车、马车行不行? ”

“不行! ”常运肯定地说:“一来草地不适合车运,二来牛车、马车费用高,等运到目的地,粮草都被牛马差不多吃完了。”

左宗棠抬头看着常运继续问:“那么骆驼不吃吗? ”

常运很有把握地说:“骆驼吃草地上马莲草,虽然也吃料,但比牛、马省多了, 驮到目的地所剩的粮草要比牛车、马车多得多。”

“是这样。”赵令旗又补充说:“我也按天数和斤两的运费算过了,事实确实是这样。”

左宗棠果断地说:“那就按常将军所说的办。一定要按时把粮草运到指定的地方,不能耽误日期。俗话说:军马未动,粮草先行。一定要准备好充足的粮草,解除后顾之忧。”

常运很有把握地说:“请大帅放心, 粮草一定按时运到目的地,绝不会贻误军机。”

“很好! 立即执行。”左宗棠说着一挥手,表示坚决果断地行动。

常运行礼后,立刻转身走出议事厅。

左宗棠和赵令旗继续研究军情,侍卫进来报告说,有一个俄国军官带领十多个护卫,一律骑马来到督府门外,要求面见左宗棠。

左宗棠指示赵令旗带领侍卫们到门外接见俄国军官。那俄国军官一见赵令旗,立即让他的汉语翻译官说话,从说话中,赵令旗得知那俄国军官是俄国驻中国大使馆的使臣, 代表俄国政府前来跟左宗棠交涉出卖粮食的事情。

赵令旗看过他的身份证件和俄国政府关于批示齐桑诺尔地区长官出售粮食的文件,便把他和他的护卫们领进督府大院,让他的护卫们在前院的守备室休息, 把他单独领进左宗棠的会客室。

他们身上的武器一律收缴后暂时存放在军械室。他们的马被牵入马厩代为管理,供给草粮,一律免费。

那俄国军官名叫苏达诺夫,年纪不过40岁,长得身材高大,脸上白净,深眼高鼻梁下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大嘴。

从他翻译的口中, 左宗棠明白了俄国在俄属中亚细亚的卧然一带采购粮食,卖给左宗棠,并负责运送到新疆的奇台交货。

他们的粮食和运费合起来比陕、甘的要便宜,左宗棠当即跟他们签订了购买粮食的议定书,就粮食和运费价格、粮食数目和质量、期限和地点等做出严格的规定,他们保证在一年以内准时将600万石粮食运到奇台。

左宗棠虽然又买下了这么多的粮食, 但他为了防止俄国人搞骗局, 议定见到粮食进行验收合格后再付款。俄国军官答应了。然而,左宗棠害怕到时落空,贻误军机,把他们的粮食只作为计划外的备用军粮,并不当真指望他们。

左宗棠知道他们为何卖给他粮食的真正原因。一来俄国当地的粮食大丰收,余粮很多。二来俄国人想借此机会用粮食赚中国的白银,以解决俄国在土耳其战争中的军费问题。还有一个险恶的用意:那即是把粮食运在奇台,让阿古柏去抢夺,造成粮食危急,他们好不断地出售粮食,从中牟取暴利,以便发大财。这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战略战术啊!

左宗棠识破了他们的用意,但他却不动声色,佯装什么也不懂的样子,让他们尽力运粮,为己所用。

反正他考虑,只要谨慎小心,严加防范,不让阿古柏抢走或者烧毁粮食,那么自己就是大赢家,又何必因噎废食呢? 所以,他放心大胆地签订了购粮协议。

俄国军官讲了许多乐意支持左宗棠打败阿古柏的话, 用来讨好左宗棠,蒙蔽左宗棠。

左宗棠始终微笑着应付他,表示乐意接受俄国的支持。但他在脑海中却不断闪现出林则徐过去对他说过的话: 新疆最大的危险,来自俄国的侵略。

他心里很清楚, 与俄国人打交道, 似乎带有与虎谋皮的危险。但他却毫不畏惧,毫不退怯。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签订协议后, 左宗棠把俄国军官和他的随从以酒宴热情地款待了一番。然后把武器和马还给他们,让他们怀着满意的心情骑马奔走了。

左宗棠的爱妾文燕发现来了一些俄国人,不知来做什么事,便来到前院问左宗棠的侍卫官, 侍卫官说他们是来跟左宗棠谈卖粮食的事,文燕听后释疑地说:“我以为又发生什么麻烦事了,你们可要好好注意大帅的安全呀! ”那侍卫官殷勤地说:“请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大帅的,请夫人不必担心。”

文燕听后夸奖了几句侍卫官,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到了天黑,左宗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文燕的房间,文燕亲手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让左宗棠吃, 并陪他喝了两杯酒。在饮酒吃饭时,文燕看到左宗棠心情很好,便趁机问他俄国人到此来做什么事。

左宗棠毫不隐瞒地把他们卖粮的事说了一遍, 并把签订协议的事也说了。文燕怀着诧异的心情说俄国人怎么会主动卖军粮给左宗棠,左宗棠就把俄国人的用意告诉了文燕。

文燕已经得到左宗棠的信任,她确信左宗棠说的是真话。她吃完饭又给左宗棠打来一盆热水,替他洗了脚,然后又把他扶上床,给他按摩起来。

文燕的按摩手法很高明,她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应该按摩什么部位最能解除疲劳,所以左宗棠最喜欢让她按摩身子,以致被按摩得上了瘾。为此,他已经离不开文燕了,他感到文燕很爱他,很疼他,所以,他也很爱文燕,无论什么事,都不会瞒她的。他们成了真正相爱的老夫少妻了。

俄国人非常狡诈, 他们为了挑动阿古柏阻止左宗棠进兵新疆,激起更大的战争冲突,以便从中渔利,便把出售粮食给左宗棠的消息,故意传给阿古柏,好让阿古柏也来买他们的粮食,满足他们牟取暴利的目的,促使双方早日开战,他们趁机谋求黄雀得利的好处。

阿古柏为了达到让清廷阻止左宗棠进兵新疆的目的, 为了保住自己的政权, 就通过印度总督向英国当局谎报说俄国人与左宗棠勾结起来,并签订秘密条约。

英国首相很重视这件事, 认为俄国和左宗棠勾结起来必然会损害他们在新疆的利益。他们为了保护阿古柏政权不受损害,便在英国人在上海所办的申报上公布了一条消息: 说俄国人与左宗棠签订了军事秘密条约,双方勾结起来,图谋不轨。

英国当局又指示英国驻大清公使威多拉拿上报纸去威胁慈禧太后,迫使慈禧改变态度,停止进兵新疆。

他们指示威多拉通过李鸿章参奏左宗棠有野心, 勾结俄国人想推翻不堪一击的清廷,自立为王。

威多拉这次改变了做法,他不直接去见慈禧太后,怕引起她的怀疑,便通过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向慈禧寄去了报纸。

威多拉拿上报纸面见李鸿章, 威胁说:“左宗棠公然勾结俄国人,签订秘密条约,危害我国在新疆的合法利益。请你转告慈禧,她如果不阻止左宗棠进兵新疆,那么,我大英帝国就会从海上进兵上海和天津。”

李鸿章看了报纸以怀疑的口吻说:“这又不是什么正式文件, 你怎么能说他们签订了危害贵国在新疆利益的秘密军事条约呢? ”

威多拉这次不是以个人名义提出挑战, 而是奉英国当局的指示威胁清政府,所以,他理直气壮,胆大包天,无所顾忌。

他听完李鸿章的质询,立即又掏出英国外交部的抗议文件,给李鸿章看,并继续威胁说:“我国政府说话是算数的,你负责海防,我们有责任先对你提出警告,请你考虑,免得伤了你和我们的和气。”

李鸿章看了文件, 心想英国人是否想借此机会真的进兵上海和天津,谋取霸权。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水师难以抵抗他们的铁甲利炮,到时候以败告终,我到时岂不承担守土不力的罪责吗?

他考虑到事关重大, 便以缓和的口气对威多拉说:“你我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不必为这件事伤了我们的和气。请你转告贵国政府,我一定禀明慈禧太后,让她下令查明此事。”

“我国政府的要求是让她命令左宗棠停止进兵新疆,并承认阿古柏的合法政权。把新疆让给阿古柏建立王国算了,中国的土地这么大,又保必在乎一个新疆呢? ”

“我一定会把贵政府的要求转告给慈禧太后的。”他心想我说了慈禧不一定会听,不如你们亲自威胁她的好。所以他又补充说:“不过,我说了不起多大作用,这你是知道的,我是反对左宗棠的。”

“这我明白。所以,我们联合起来反对他。”

“我们不是一直合作吗? 我的立场至今没有改变。问题的关键在慈禧。所以,请贵政府正式出面跟慈禧交涉。”

“我们会交涉的,请你放心。不过,请你务必配合我们,先向慈禧讲明利害关系,就说我们会真的从海上登陆的。”

“我一定配合你们,请你放心。”

“好,但愿我们的合作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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