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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看来,马拉尼律师的伤势很严重。而我呢?就像大家说的那样:等待着进监狱!

我绝望极了,脑袋好像被利剑劈成了两半。完了,没救了……不知现在几点了?好像已经天亮了吧,因为我闻到了从厨房飘来的香味。这种好闻的香味,让我感到了一丝安慰,精神也稍微愉快了一点。

但是,一想到我将要被送去坐牢,满脑袋就是审讯呀、受刑呀、服苦役呀这些可怕的情景,就感叹我的命运真是太悲惨了!我的家也太不幸了!

我朝窗外望去,看见卡泰丽娜正亲热地和切基拥抱。切基就是那个把我从水里救出来的人。

凭我的直觉,这时卡泰丽娜正在说我,告诉切基昨天晚上我开枪打伤马拉尼的事,切基都听呆了。从他们谈话时打的手势来看,事情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特别是看见卡泰丽娜朝天伸着双手,一副绝望的样子,我心里越发担心马拉尼会死掉。

不过,心爱的日记本,我必须坦白一件事,此时,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难道我真的像卡罗·内尼昨天晚上说的那样,是一个罪犯吗?

心爱的日记本,我的好朋友,我一想到自己居然是个天生的罪犯时就想哭。因为越想越觉得我是一个既给自己带来痛苦,也给别人造成不幸的男孩子。我情不自禁地说:

“唉!要是那天,我在河里淹死就好了!”

轻点,好像有脚步声……

上帝呀!马拉尼死了吗?……是警察来抓我了?

我怕极了。

啊!上来的不是警察,是妈妈,是我的亲爱的妈妈。她给我送吃的来了,还给我带来了马拉尼先生的消息。

啊,心爱的日记本,我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真是太好了,马拉尼没有死,甚至连一点生命危险都没有。

他只是眼睛受了伤。医生说,最多十天,马拉尼就可以到事务所上班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高兴得像个疯子,在房间里蹦呀跳呀,最后还跳起了舞。

妈妈进来的时候,心情很沉重,可走的时候,也像我一样轻松,因为她明白了造成这次事故的真实原因。

她对我说:

“儿子,如果不再出现其他意外的话,情况也许不会更糟糕了。现在你后悔你干的事情了吧?”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妈妈拉着我的手,看着我,她不但没有责备我,反而哭了:

“你看,我的儿子,由于你的过错,闯下这么大的祸!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为了安慰她,我回答说:“是的,我看到了。但这场祸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生气地说:“事情是因为你变魔术引起的呀。”

“但是我在变魔术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都很感兴趣、很高兴呀!”

“是啊,大家都没有想到你会射伤马拉尼!”

“我能预料得到吗?我又不是算命的。”

“那么,你为什么要用鸡蛋弄脏卡罗的帽子呢?他离开时,仍然怒气冲冲。”

我说:“是的,这的确是一件不愉快的事,因为当时我并不知道我随手从衣帽架上取下的帽子是他的。”

“那么,我的加尼诺,就算拿的是其他人的帽子,那个人就不生气了吗?”

哈哈!我正等着她说这句话呢。

“是的,这样卡罗·内尼就不会生气了。事实上,他看见我在帽子里搅拌鸡蛋时,乐得哈哈大笑,因为他以为帽子是别人的,还笑着说:‘啊!这太棒了!真有意思!’后来,当他发现帽子是他的时,就骂我是一个天生的罪犯……大家都是这样的!马拉尼先生当时也在笑,还觉得挺好玩,因为他知道帽子是别人的,要不是子弹打中了他的眼睛,他将会高兴得不得了,没想到,灾祸却降临到了他的头上。就这样,大家都把责任归罪于你的儿子加尼诺,他们甚至叫着‘加尼诺该进监狱’。以前贝提娜姑妈也这样骂我……为什么呢?是我做了什么坏事吗?我不过是把一棵不值钱的龙胆草拔了起来,可我事先并不知道这棵龙胆草是一个叫费尔狄纳多送给贝提娜姑妈的,她还说,草上面还附有那位先生的灵魂……”

说到这里,妈妈好奇地打断了我的话,问我:

“你说什么?费尔狄纳多?贝提娜姑妈是怎么说的?”

妈妈要我把龙胆草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我就把贝提娜姑妈说的每一句话都重复了一遍。妈妈听后笑了起来,对我说:

“你好好地待在这里,我过一会儿再来。要是你听话,我会给你带点罐头鱼来。”

妈妈一下楼,就开始叫阿达和维吉妮亚两个姐姐,我听见她说:

“我告诉你们一件新闻……”

过了一会儿,阿达姐姐给我送饭来。她也让我讲一讲贝提娜姑妈和龙胆草的事。

她也给我带来了好消息。一个小时前,医生来过我们家,说马拉尼律师的伤不是很严重,只是还要在家里休养一个星期。

虽然,在家里待一个星期,日子不怎么好过,但更难熬的是没有病却被关在屋子里,就像我现在一样。

阿达还对我说,爸爸非常生气,甚至不愿意再看见我。因此,要我耐心等待,只要爸爸气消了,再请妈妈帮我说点好话,事情就会平安过去的。

我感到很困,想上床睡觉了。

11月1日

今天,等爸爸一出门,阿达姐姐就来告诉我,马拉尼律师的伤势好多了。她还说,如果我想下楼去客厅转转也行,但不能超过半小时。

我很开心地跑下楼。过了一会儿,奥尔卡夫人来找妈妈聊天。她一看到我,就说我长高了,还说我长了一双聪明的眼睛,这让我很高兴。

这时,维吉妮亚姐姐进来了,她让我马上回房间去,说我太让人操心了。随后她又跟奥尔卡夫人讲起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自然又是一番夸大其词,她还信口开河地说那个可怜的马拉尼搞不好会瞎掉一只眼睛。

奥尔卡夫人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也不愧是一位作家。她认为这件事不值得大惊小怪。她说,受害人确实让人同情,但这不过是他遇到的一件倒霉的事罢了。我马上接口说:

“我敢说,这都是他自找的。因为,如果他当时照我说的站着不动的话,我才不会打错目标呢。”

她们闲聊了很久。奥尔卡夫人掏出表来看了看,说:“哟,快四点了,我得回家了!”这时,妈妈看到了她的手表,不由脱口而出:

“真巧,你的表和我的那块一模一样……”

“哦?是吗?”奥尔卡夫人一边回答,一边把表放进怀里。维吉妮亚正好站在她身后,她向妈妈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但妈妈没有看懂是什么意思。奥尔卡夫人走后,多嘴的维吉妮亚立刻嚷起来:

“妈妈,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那只表跟你的完全一样。真奇怪!”

两个姐姐和妈妈立刻上楼到妈妈的房间里找表,显然,肯定是找不到的。因为妈妈的表已经被我拿去变魔术了。很难描绘她们三人找表时着急的样子。

找着找着,阿达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匆忙跑回自己的房间去找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跑来对妈妈和维吉妮亚说:

“真是一件怪事。刚才我发现奥尔卡夫人用来擦鼻涕的那块绣花麻纱手帕,跟我过生日时妈妈送我的一模一样。于是我回去翻了抽屉,发现我的手帕确实少了一块!”

真好玩!她说的就是前天我变魔术时,包着妈妈的怀表,又给玛丽内拉的那块手帕!本来是两件平常的小事,妈妈和我的两个姐姐居然叽叽喳喳地议论了一个多小时,还不停发出“啊”“噢”的感叹声。她们还回想起了上一周,妈妈曾经陪着奥尔卡夫人到她房间做客。于是,阿达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她是一个偷窃狂病患者!”

“偷窃狂”这个词我知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很多次。患有这种病的人总是忍不住想去偷东西,而且胆大得旁若无人。这真是一种古怪病。

女人呀,你们为什么总爱夸大其词呢?

我想说出事情的真相,奥尔卡夫人是被冤枉的。但维吉妮亚说我是小孩子,不该在大人说话的时候插嘴,还警告我,如果我出去搬弄是非,又会闯出大祸,到时她饶不了我。

大人们都这么傲慢!他们总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但是,我会让她们明白,孩子们有时候比他们更正确。

11月2日

今天是一个悼念死者的日子。我们全家一起去圣·港波墓地为可怜的爷爷、奶奶和巴托洛梅欧伯伯扫墓。

伯伯是两年前去世的。真遗憾,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会送我一辆自行车,因为他已经答应我很多次了。

妈妈让我快点穿好衣服。她说如果这次我表现得好,也许爸爸会在那个严肃的地方原谅我的。

不错,正义终于取得了胜利。大人们应该明白,不要老是把什么错误都推到小孩子身上,还非得强迫他们承认这些过错。

临睡前,我要写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值得高兴的是爸爸已经原谅了我,不过,今天由于我的贪玩,差点又闯祸了。

今天,出门之前,爸爸给了我一个花环,用严厉的口气说:

“希望你能让你可怜的爷爷、奶奶在地下安心。”

我没敢说话,我知道在这种场合是不能随便辩解的。我低着头,做出悔过的样子,偷看了一下爸爸,他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这时,妈妈过来告诉我们马车到了。于是我们都上了车,只有维吉妮亚留在家里照顾马拉尼律师。顺便说一句,律师的伤一天比一天好了!

我向妈妈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可以到前面和马车夫坐在一起吗?这样也能够让你们坐得宽敞点。”

妈妈点头同意了。

我这样建议的目的是为了好玩一些。当马车走在平坦的道路上时,马车夫还把缰绳给我玩了一会儿呢!

“天气真好!人好多啊!”阿达说。

走进圣·港波墓地,我看到人们都簇拥在路上,手里都拿着悼念死者的花环。

我们给亲爱的爷爷、奶奶和伯伯扫完墓以后,就顺便在圣·港波墓地里到处转转,看看别人家的墓地。

走着走着,我们看到一块正在建设的墓地。阿达说:

“听罗茜家的彼嘉小姐说这是他们家的墓地。”

“他们家真阔绰!”妈妈说,“建造这样一个墓地要花好多钱呀!”

爸爸说:“最少要花三四千里拉。”

阿达说:“最好提醒他们先把欠债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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