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铁路局只在一天之内,将全局拆扒中间站的大军迅速集结,按照分工,运输、工务、电务、房产、供电等系统派出的职工分别进入施工现场。
按照铁路局部署,工务系统拆除道岔833组,拆除线路223公里,铺设线路42公里;电务系统拆除道岔转辙设备804组、信号机1541架、控制台125个、电源屏125套,配合干线的22个车站的拆站改造,新安装自动闭塞轨道区域段86个、区间通过信号机86架;房建系统拆站125个,拆除房屋603栋40367平方米、客货站台160处计168953平方米、其它建筑物295处计16943换算平方米,清运土方26万立方米;牵引供电部门拆除接触网21966米。这一堆数据,涉及部门之多,工作量之大是前所未有的,何况还有工期要求,主要是为了减少对铁路运输的影响,对于参战单位和职工来说都是严峻的考验。
在王志康一声令下,全线同时动工,扒站建线工作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从那一天起,杨启才就一直往返巡查在凌水管辖区域的线路间。在干线的小站中,大多是原有的四个车站只保留一个,这样可以减少由于车站的道叉影响列车行驶的速度。因为开工及时迅速,所有的拆扒工作又是同时进行,各地都是在两三天后才有了反应,便有很多的村乡镇的干部出面阻挠工程,由此产生了很多的矛盾,这些车站很多是在日伪时期建设的,每一个车站都有一段不平常的历史,对于每个车站所在的乡镇出行都会带来不便,还会影响这一地区的经济发展。
杨启才只能到处去宣传去调解,还要协调各单位间因为管辖任务不明确带来的的磨擦,他日夜兼程,奔波于千里铁道线上,有几天几夜都没有合过眼了。
黄士炜看到双眼血红的杨启才,心里很不是滋味,考虑到杨启才的身体,他劝说道:“启才呀,你可要注意身体啊,这是吃苦受累不讨好的工作,你不能这么卖命,要适当多休息。”
杨启才笑着说:“我不是说的什么豪言壮语,也不是装象,真心地说一句,谁让我是党员了,养兵千日,不就在这用兵一时嘛。”
此时的杨启才根据铁路局的会议精神,安排各单位派出的人员,分批分段同时施工。
祁一军走进魏市长的办公室,见到魏市长说:“市长,你找我谈话?”
“是呀,来,坐坐。”魏市长拉着祁一军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半月前,祁一军所在的省直管的中直财政监察处划归到了市财政局,祁一军作为一个正县级干部,财政局又是市政府的要害部门,他的工作安排引起人们的关注,祁一军听到市政府办公室的钱主任电话,通知他到市长办公室,市长找他谈话,他已经猜测出这与他的工作安排有关。
“今天找你来,就是宣布对你工作的安排情况。”魏市长说完这句话,却不急于直接说出安排的职务,而且话题一转,说:“你原来所在的中直企业财政处,对我市的财政保驾护航,增加了我市的财政收入,有功啊。”
祁一军被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市长,您的话让我有些吃不消了。”
魏市长哈哈地笑了,说:“现在体制改革,你们这块的工作由省中直企业财务监察处去管理了,你们这些干部安排情况,市委常委会已经研究过了,而且也向省财政厅做了报告,原来市财政局长今天接到省委组织部的通知,他已经调入省地税局任副局长,市委常委研究决定,任命你为市财政局的党组书记、代理局长,局长的任命还要等到市人大常委会议讨论通过后正式任命。”
祁一军很震惊,因为各市对他们这些人的安排都很不理想,因为以前作为省财务监察大员,对市里的多项工作也有触及,比如说国家下拨的扶贫资金落实检查,可政府部门就有挪用情况,很多检查出来的问题,都会处理到市领导,得罪的领导却对他如此重用,他难免有些激动,说:“谢谢组织的信任,把这样一个重要的职务交给了我,我一定做好这项工作,不辜负组织上对我的信任。”
“你不要说那些了,你上任后的首要的工作,就是为明年市政府准备为民办的十大好事调拔资金,对了,凌水车站是几家共同投资建设,咱们市政府这一块原来并没有列入明年的财务计划,所以你们要重新计划,车站马上就要开工,赶在了年底,这个时候的财政是吃紧的,你还是想办法筹措资金,尽早地划拨过去,那可是脸面的事,耽误不得。”
“魏市长,你放心吧,这个事我一定当成头等大事,石油等筹资单位,毕竟是我过去财务管辖的中直单位,部队我也有接触,我让建设资金尽快到位。”祁一军明白让他来当这个财政局长的用意所在。
祁一军出去后,钱主任便走了进来,把文件放在了市长办公桌上,转身正要离去,魏市长叫住了他,“你对祁一军的安排有什么看法吗?”
钱主任何等的聪明,他忙说:“这是领导安排,我们哪能多嘴。”
“安排祁一军为财政局局长,在眼前这个角度来说,就是想让他发挥能量,明年我在市长任上正好干满了一届,做好政绩工程,在改选中让人大代表看到我市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环境的变化。”魏市长想到凌水站的建设,“对了,我让他马上将凌水站的资金筹集到位。”
“哎呀,市长。”钱主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铁路现在正做提速的准备工作,全局都在拆扒中间站,铁路方面没有跟咱们打招呼吗?”
“这与政府有什么关系吗?”魏市长没有足够的重视这件事,显得心不在焉。
“铁路方面准备取消一多半的小站,听说凌安车站也在拆扒之列。”
魏市长表情发生了变化,惊诧地问:“什么?凌安站也拆?那可是历史名站啊,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而且乘降的旅客又那么多,经济形势又有那么大的变化,怎么说拆就拆呀?他们根据什么,有没有论证,那车站都可以算做历史文物了,钱主任,你去找专家,论证一下,看看凌安站有没有历史价值。”
“市长,这件事我去办,你放心好了。”
杨启才在现场接到拆扒凌安站建筑单位的负责人电话,说有人阻拦工程拆扒。他也没当回事,这一段时间,尽与这种人打交道了,便对着手机说:“找几个人拖住他们,你们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不行啊,来的这些人都是凌水市政协文史委的人,他们静坐在了车站主体建筑周围,我们哪里敢惹这些老同志哪,何况,他们还带来了凌水电视台的人。”
杨启才也不敢怠慢,忙说:“那你们就先停下来吧,等着我过去处理。”
杨启才马上坐上三菱越野车,从百里以外匆匆地赶往凌安站。
一个多小时后,三菱越野车驶进了凌安站。离老远就看到车站前围了很多人,男女老少工农商学兵什么样穿着的人都有,有人打着标语,有人拿着话筒高声地宣讲,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进行录相,还有报社记者到处抓拍镜头,简直是热闹非凡。施工人员只能无奈地坐在一边,瞪眼看着,无计可施。
杨启才下车后,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非常客气地邀请政协和媒体人员,到车站候车室,并吩咐车站的同志拿来杯,打来开水,与大家交谈。
政协文史委员会来的那些人,大多是凌水市文史界的专家,他们对凌安站的历史十分的了解,他们说这个车站已经有106年的历史了,还是慈禧批准建设的,这个站与铁路息息相关,几乎是同步发展的,现在凌安站的站名还是东北一个有名的将军亲自命名的,过去曾经有一部抗联的电影就是在这里拍摄的。他们慷慨激昂,列举各种证据来证明凌安站具有文物和历史价值。
杨启才只能耐住性子,努力说服政协委员,可是他们怎么也不服气,“你们不是说人民铁路为人民吗,我们了解过了,凌安站客流量比没有拆扒的车站的人还多呢?”
“我们不只是以客流量来设定车站,我们要考虑提速后的站间距离。”
有政协委员说:“鉴于凌安站的历史价值,应该保留站舍,作为爱国主义或历史教育的场所,让咱们子孙后代,了解历史,这也是铁路部门的责任。”
杨启才客气地说:“那不行,因为站舍距离线路太近,这会直接影响运输。”
向他们解释这次铁路提速拆扒中间站的意义,说明铁路运输提速线路的等级,如何提高通过能力,车站如何设置方面的知识。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听这些,杨启才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了王志康要求同时齐头并进施工的深刻用意。
他本想告诉建筑部门人员与这些人打游击战,晚上等他们一走就施工,可这些人却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各村自发组织进行联防,打起了凌安站的“保卫战”。
杨启才无计可施,心急如焚,现在凌安站的工程进度十分的缓慢,开始那几天,凌安站就不断有附近村子里的人干扰施工,加上这次政协媒体再出面干预,有组织地阴拦,可能就不会在计划内完成任务,那样的话就会影响全线提速的进度和时间。
谭连民焦头烂额,凌水站拆扒工作已经开始,可是按照当时黄士炜与魏市长商议的结果,市财政的前期开工资金却迟迟没有到位。
建设单位凌水建筑工程段等钱开工,现在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工程停顿时下来,整个站前一片狼籍。谭连民很焦急,打电话给铁路局计划处,人家告诉他,铁路经费由于拆扒工程,非常紧张,凌水站建设的项目款还没有批下来。陈英建议谭连民去市财政局,谭连民只好带着常宝学去了市财政局。
谭连民找到了具体的办事人员,得到回答讳莫如深。待继续询问时,那个科长建议谭连民他们去找新上任的局长去问一问。
两人来到了局长室门前,常宝学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里面却有人在说话,他轻轻地推了一下门,门便开了一道缝,看见沙发上有几个人正在争论着,看见门口站着人,有一个人站起来,走到门前拉开门,问道:“你们干什么的?找谁?”
“你是局长吧?”常宝学小心翼翼地问,他见对方没有否认,说:“这是凌水站的谭站长,想探讨一下凌水站建议资金投入的问题。”
他与谭连民握手,说:“谭站长啊,来来,我们刚才还研究你们这件事呢,快进来吧。”
这时沙发上正在研究工作的几个人也把脸扭向了他们,谭连民意外地看到了祁一军,笑了,说:“你也在这里,我听说你们那个处撤了,并到财政局来了,工作咋安排的?”
那几个人一听,知道谭连民还不知道祁一军现在的身份,都讪讪笑着,与祁一军打个招呼,往外走去。谭连民却浑然不觉,拉住刚才那个握过手的人,说:“局长,你看我们的事怎么办哪?”
那个人显得很尴尬,一指祁一军,说:“你还是跟他说吧,他可以全权作主。”
谭连民看到那个人走出去后,还显得不满,说:“这个局长,是不是有意躲着我们哪,原来定好了的凌水站的前期资金由市财政解决,现在出现了差头,他还不接待我们,你说祁处长,不,现在你不是处长了,我说老祁,我这么称呼你不介意吧,赵本山小品里的乡长都变成了三胖子了。哎,老祁,你能作得了主吗,你不会也像那个局长似的搪塞我们吧?”
“哪能呢,咱们俩都是生死之交了,搪塞谁还能搪塞你。”祁一军还是想把玩笑开到底,说:“据我了解,魏市长一开始对凌水站的投资非常积极,这是他的形象工程,财政局也将资金筹集到位,可是这两天,他却一反常态,不让把这笔建设资金划拨给你们,不知道魏市长的症结在哪里。”
谭连民跟祁一军熟悉,也就口无遮拦,“市里不也是从经济发展角度出发,有了规划,也筹备了建设资金,干嘛还扼在那里,这明显是魏市长在跟我们铁路作对,老祁,你帮我了解一下,差在哪里了。我看那个局长有意回避我,你跟那个局长疏通疏通,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我可是急得火上房了。”
“就咱们俩的关系,我能办到的还用得着你吩咐吗,我会肝脑涂地的。”
看到祁一军答应得十分爽快,谭连民不想久留,说:“咱占着局长的办公室,人家都不敢回来了,局长不高兴,会影响你的前程的,我们走了。”
祁一军若有所思,说:“要么咱们一起吃个饭吧,我请你们。”
“算了吧,我们这两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了,哪还有时间。不然的话,应该我请你,你现在部门都撤了,寄人蓠下,属于受伤害的。”
“那好吧,我不勉为其难了,你们来一次不容易,我送你们到大门外吧。”祁一军客气地说,并随手用钥匙锁门。
祁一军不经意的动作,引起了常宝学的注意,说:“你咋还有这个屋的钥匙呀?”
“这是我的办公室呀。”祁一军笑着说。
谭连民惊奇地说:“你现在当上局长了?”
“不像吗?”
“那倒不是,关键是你没有说呀。”
“你也没问我呀,进来你们就乱点鸳鸯谱,我哪还有机会去说呀。”
常宝学还是有些奇怪,问:“刚才那个人我叫他局长,他不也答应了吗。”
“那个人是副局长,你叫人家局长人家哪能不答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