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他们迎来了老乡会聚会。
在遥远的他乡听到熟悉的方言,莫名地那么温暖。
每一个人都要上去介绍自己,秦晴笑着和旁边的女孩猜测被他们黑过的人都是谁,秦晴左右看了看,却猜不出哪一个是任玖。
突然,教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阳光走进了教室,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叠厚厚的书,一头碎发被照耀出金黄的颜色,他转头看向他们,勾魂夺魄的双瞳扫过所有的人,他启唇,标准的普通话流利地说出口,整个教室的空气都好像开始不够供应他们的呼吸。
“秦晴……是谁?”
他的目光在后排的男生上流转,直到秦晴弱弱地举起了手。
“是……我……”
她好像感受到了许多女孩子杀人的眼光。
他微微一怔,而后轻声道:“出来一下。”
后背都湿透了……
秦晴咬了咬唇,默默地在一堆人的目光下往门边走。
就在快要跨出教室的一瞬,她听见了一旁一个男生的声音。
“卧槽秦晴居然是女的!”
她险些一个踉跄。
女汉子的形象似乎过于深入人心。
他好高……
站在门外,秦晴仰着头看着他,然后低头看了看他手中抱着的书,真的是建筑设计。
他真的就是任玖。
可是……和她想象的差别好大。
“原来你的头像真的是你本人啊……”
秦晴喃喃地说了一句。
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是由于那只眼睛过于漂亮,她就忽视了是本人的可能性。
“我以为你是男生,所以……没有拿袋子,东西有点多。”他单手举着手中厚厚的书籍,低着头看着身前的女孩。
“没关系,谢谢你。”
“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好,谢谢。”
任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当时看起来那么正常的秦晴,当时回答他的话完全就是条件反射。
她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甚至没有和其他人说一句话,仿佛他的到来,只是为了把这一堆书给她。
那之后,她和任玖的联系,不过是她会在重要日子告诉他一声,节日快乐,或者在他难得发一条动态的时候,点赞,评论,然后看着她的话语被淹没在他厚厚的评论之下。
她在校园里时不时会见到他,迎面撞上的时候她会笑着喊他学长,他也会朝她微微地笑,然后她就顶着周围女生复杂的目光低着头走路,谁也不会知道她被已经能盖住鼻子的头发下已是满脸红色。
她当时想,秦晴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肤浅,就这么见了人家一面,因为他长得太过好看,你就喜欢上了他。
她猜他的QQ号肯定有很多小学妹,她们整天整夜地和他聊天,每天都进他的空间看他有没有动态,她听说,好多女孩来这个学校,只是因为有他的存在。
她很郁闷的是,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结果却发现人家太优秀,她根本配不上。
她咬牙切齿地开始用被妈妈禁止使用的洗面奶,虽然还是漫不经心,她看到他,只要他没发现她就像兔子一样找个借口赶紧跑开。
小半个学期的时候,开始了期中考,只考一科却是她完全没听课的高数,于是秦晴去刷夜了。
她准备整夜不睡觉,他们大学没有整夜开灯的自习室,刷夜的人全部凑在了食堂,她和一个室友坐在中央,她拼命地刷着题,食堂没有空调,她冷得去买了泡面,抓着手机看着漫画,含着泡面傻笑。
一只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她愣了愣,转头却只能看到他的腰,她抬起头,看见他朝她笑。
“秦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傻。”
这是除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亲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秦晴一手拿着手机,含着没来得及吞进肚子里的泡面石化,他看了她面前一眼,然后无奈地摇头和他的同学走开。
她机械地转头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她的胸脯开始剧烈地起伏。
她到底是该高兴她的男神和她说了话,还是该伤心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她傻!
秦晴再室友揶揄地目光下抓起手机,愤怒地朝他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你才傻!我这叫融入漫画!
过了一会,他回复了一句话。
你刚才做的题,四道题错了。
秦晴抖着唇,看了一下答案,然后打上了猩红的四个叉。
她看了看手机镜面膜上的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浓重的黑眼圈,大大的黑框眼镜,黯淡的皮肤,虽然比军训完的时候白了点……
女汉子形象等于未曾改变。
秦晴第一次发了一个流泪的表情快速结束了对话。
她含着眼泪,继续吃她的泡面,看着手机,百度数学题。
虽然她真的努力了一会,但是期中考还是不幸地挂了。
成绩下来的那一天,秦晴打开窗口控诉他:绝对是因为你说我傻,我引以为傲的数学才会挂!
他回答:我不知道你会这么配合我。
然后加了一句:而且就算我说你聪明你也还是会挂。
她只能泪奔。
虽然她知道他对别的女孩也有可能是这样,但是和他说话,她还是不可救药地开心。
她把她和他的对话截了图,保存在文件夹,却尘封在了里面,她不是小女生,所以很少去看,留下,只是为了将来老的时候回忆一下,她喜欢上的第一个人,那么优秀。
她瞒得那么好,除了她自己,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喜欢着任玖。
有时候会被室友开玩笑,也有的时候会有人找她要他的号码,她只能打着哈哈然后变相地拒绝,她知道,他不喜欢陌生人突然加他。
那年任玖已经大三,她的大一结束,就是他去老校区的时刻。
没有指望着能有更多接触,她在三个月之前就开始了心理准备,以后不会在校区里看到他,也不会被那么多女生怨恨的眼神盯着,只是心中小小的有些失落。
那个时候她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准备。
几乎可以说人生顺利从未进过医院的她出事的时候,是周三的下午。
不过是一个意外,她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在一个点上,然后她听到了咔擦一声。
大脑一瞬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