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情况都在好转,危机似乎渐渐远去。
池宇锋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大笔资金,至少几千万,应付了几笔地在眉睫的紧急付款。我的房子也赎回来了,再不用担心高利贷如山的重负。公司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员工脸上浮现难得一见的笑容。
我的销售策略也初见成效,虽然太阳新城的成交依然稀少,但是看房的、打听优惠条件的客户越来越多,售楼处开始热闹起来。叶子领着姐妹们日夜操劳、,一单一单紧咬不放,销售进度表上的红色箭头终于昂起了头。
大鳄王总算服了,确信我们公司一时还垮不了,杀价太狠对自己没好处。他主动找上门来;诚心诚意洽谈战略投资事宜。他说:我就看中这支团队俅你们这样于,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池宇锋把我推到前面,骄傲地说:这是因为有了米灿灿,她呀,就是一颗精神原子弹,池宇锋毫不掩饰对我的爱,整天陪伴在我身旁。他像一位尽心尽职的丈夫,细心呵护,耐心照顾很令我感动,我却着了魔似的,情绪极不稳定’,时喜时怒,或哭或笑。好端端依假在池宇锋怀里,我忽然就把他推开,揪出往事的由头,闹一顿小脾气。池宇锋则很有绅士风度,处处让着我,说检讨就检讨,甚至让他跪洗衣板也干。
我满腹狐疑,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这份爱神的礼物。有时半夜醒来,我在黑暗中蹬大眼睛,反复自问:他为什么爱我?为什么?男人的爱,背后总藏着某种目的,池宇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我有自知之明:无论相貌或身材,许当女性都比我强,更何况我是一个小腹日益隆起、身子越来越重的孕妇!
我相信,来一次深度探测,非常必要。哪怕池宇锋的内心是一座煤矿,我也能测出黑乎乎的煤层深处藏着什么!
我的探测工具,就是郝份早已写好的遗书。
当我把遗书放在池宇锋面前时,他惊伢地蹬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写这东西干吗?
他仿佛怕被火烫着似的,把遗书往我面前一推,身子退得老远。我说:你看!你如果不肯看,我就念给你听。
别念!他双手梧住耳朵,我知道你的意思,什么也别说了。
我故意把遗嘱擎到半空中,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咱们还是把话说清楚好。我和你一样,持有金太阳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万一遭遇不测,这些股份不会落到你的手里,我要捐给贫困孩子,为自己留下一世英名!你呢,虽然可能做了我的丈夫,到头来还是落得两手空空。如果你赞成我这样做,我们的感情还能发展;如果反对,咱俩今天就拜拜!
池宇锋的眼睛湿润了:灿灿,你怎么这样狠心伤人连眼皮也不眨一眨,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难道我是为了公司股份才爱你的吗?么,你是同意我对个人财产的处理?
还用问吗?问题不在这里,你对我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知道,你心里还怀疑我图财害命,谋杀自己的亲哥哥……灿灿,要不要把我的心挖出来,让你看看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
我默不作声,心却软了。我把遗书叠好,装进坤包。测试过关,你对这样的男人,简直挑剔不出什么来。
我打个哈欠,说:我累了,想找个地方玩玩。你能陪我出去转转吗?
池宇锋看看手表:哟,我和朋友约定,参加一场古董拍卖会!时间快到了,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玩古董?好嘛,跟你学学,赶明儿我也搞收藏。
雷万军开车送我们去一家薯名的拍卖公司。我和池宇锋吵吵闹闹,他都在场。我们也不避讳,仿佛他是家中一员。雷万军也很识相,总是紧闭嘴巴,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许多时候,我们几乎忘记他的存在。作为司机兼保镖,他是难得的人选。
我们来到拍卖大厅,人几乎坐满了。一名和池宇锋熟悉的工作人员引路,让我们在前排两个空位坐下。拍卖师正在介绍一只元朝青花瓷瓶,口若悬河,妙舌生花,令听众如痴如醉。
我靠在池宇锋肩上:小声问:他说的是真话吗?不就是一个花瓶吗?能值多少钱?
池宇锋瞪我一眼:严肃一点儿,面对这样的宝贝,你得心怀敬意!我坐正了,朝台上看。这只花瓶起拍价为二千万,拍卖师右手举着锤子,左手东指指、西点点,到处煽风点火。落地竖起竞拍牌子,每个参与者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拍卖师声音洪亮而又显得声嘶力竭,一遍遍喊着最新拍卖价:二千二百万。一干二百五十万……这位女士出价两千万了!还有没有更高的出价?……
两千会场内的气氛越来越火爆,拍卖师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我;看看池宇锋,他表面上不动声色,鼻孔却翕动得厉害,起伏的胸膛似,乎传出怦怦的心跳声。我捏住他的手,轻轻提醒道:咱们可没钱买这只花瓶,你千万别冲动。
他温情地看着我,把手放在我隆起的肚子上:为了孩子,我能忍住!
这只元朝青花瓶最终以三千八百万元成交。一个秃顶男子买下了它,过度兴奋使他头皮放出一层红光。池宇锋扭转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秃子,满脸嫉妒甚至是仇恨的表情!
我心中生出一丝怜惜,拽拽他衣角说:等熬过低潮,我们可以买更多的古董。池宇锋点点头,挺直腰板,看下一节拍卖。
拍卖会结束后,那名与池宇锋熟悉的工作人员走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池宇锋回过头,让我到休息厅沙发上坐着等一会儿。
我问:什么要紧事啊?连我也得回避?
池宇锋歉意地笑笑:拍卖行经理找我,谈点古董方面的事情。你和人家不熟,就在这儿歇一会儿吧。
我只好嗑着瓜子,耐心等待。莫非他和这场拍卖会有直接关系”在闹哄哄的舞台上也有他一个角色?我难免陷人胡思乱想。不多一会儿,池宇锋就兴冲冲地来到我面前。
走吧,去我小屋坐坐!他挽起我胳膊,走下石台阶。
好久没去池宇锋的家了,跟他走进门,我心头泛起异样的感觉。果然,他刚进门厅就抱住我,迫不及待地吻我。我一阵晕眩,费了好大劲儿才推开他。
我嗔怪地瞪他一眼:怎么像个小伙子似的,胃冒失失,碰坏了孩子咋办?
池宇锋搓着两手走进客厅:我高兴啊,太高兴了!
我问:什么事这样高兴啊?
池宇锋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支票,在我眼前晃晃:又进了一笔大钱!
怎么会呢?你在变戏法吧?我从他手里拿过支票,定睛一看,只见那上面画着一大串零,果然是个天文数字!
忽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这张支票的来历!无疑,拍卖行经理刚才叫他去,是把这张支票给了他。那么,那只元代青花瓷瓶呢?是池宇锋的,为了解决公司资金问题,他忍痛割爱把它给卖了!
那只花瓶是我最心爱的宝贝,价值最高……
你不应该这样做!
其实,我早就在这样做了。
我抬起眼睛,池宇锋的目光正迎接我。他扶着我胳膊,领我到每个屋子里转转。博古架、书橱空空荡荡,上次我来看见的琳琅满目的古董统统不见了。我全明白了,为了拯救公司,他把积攒多年的古董一件一件都送进了拍卖行。
池宇锋说:玩古董的人都是守财奴。我托父兄的福,少年时代手头就不缺钱。可我又不舍得花,吃一根冰棍都要掂量掂量。攒下了钱,就买古董。半辈子抠门儿,活脱脱一个吝啬鬼!现在好了,我解放了,卖掉古董一身轻松,人也变得大方起来。你瞧,坏事往往会变好事,这就是一个例子!
我们走进卧室。博古架正中放着一只相框,里面镶着我的照片。
池宇锋努努觜,又道:喏,这里原来是放青花瓷瓶的,现在放上了你的照片。我用一件宝贝替换另一件宝贝,而这是最珍贵的,难道不值吗?
我的视线模糊了,鼻子一酸一酸。让我说什么好呢?他这个人时常令我感动,而女人一感动就彻底完了……
我们都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你不是也把房子抵押给典当行了吗?
我忽然觉得十分疲劳,就在他床上坐下。池宇锋连忙放好枕头,毛毯,让我躺下休息。他坐在我身旁,凝视我的眼睛,我希望你明白:池宇天只留下一个烂摊子,我们俩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股份。如果不是我们奋力挽救,现在的土地、房屋被债权人强制拍卖,所得的款项远远不够偿还债务!是你,还有我、咱俩并肩战斗,撑住了局面,重新创造了金太阳公司!
我点点头:是的,本来一无所有,现在的股份是我们门己标的我不该疑神疑鬼,以无价值的股份来衡量一颗有价值的心!
池宇锋诚恳而激动:在拯救公司的过程中,我们彼此加深了解说句实话,能娶你为妻,是我最大的荣幸!你在关键时刻表壳,出的勇气、能力和素质,都令我非常敬佩甲有你做搭档、我坚八万,耒求平业一片光明,谁也挡不住我们的脚步!
我也敞开心扉:我有同样感觉,过去,我还真不太了解你。这段时间,我看见了一个崭新的池宇锋。
池宇锋轻轻吻我,边吻边说:咱们结婚吧、我一天也等不及了!
我闭上眼睛,幸福感如潮水将我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