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5月——1946年12月
5月的牡丹江,春意盎然。军区司令部作战室里,灯火通明。军区领导在这里商讨新的剿匪计划。据侦查,在东部,国民党东北挺进军上校团长王枝林于5月初派遣特务混进东宁县城,策动保安队叛乱,又里应外合,攻占东宁县城,杀害县长和干部战士;继而又攻占绥芬河和绥阳,将县长夫妇杀害。匪部猛增到2千多人,王枝林也由上校团长升为少将旅长。
5月17日,王枝林又率部沿滨绥铁路向北推进,直奔马桥河、穆棱,进逼牡丹江。所过之处烧杀抢掠,人民群众苦不堪言。
根据匪情发展情况,军区首长决定,由军区刘贤权副司令员和二支队田松支队长率领二支队一部份部队,与兄弟部队配合,进击穆棱、东宁,剿灭王枝林及惯匪吴家三虎等股匪。二团王敬之团长立即组织部队返回海林,补充给养后,星夜乘火车东进。
部队一路征战,首先攻下穆棱城,继而激战马桥河、细鳞河、解放绥阳,直打到中苏边境的绥芬河。杨子荣的侦察班不断地报告着土匪的行踪。部队跟踪追击,节节胜利。进攻的矛头直指东宁城。
刘贤权副司令员决定兵分两路,令一团、十四团及炮校炮兵一部还有一个坦克大队,从正面进攻东宁;令二团由绥芬河向西南迂回,切断匪徒南逃退路。二团在向东宁城南的迂回中,杨子荣经向团长请示同意,带领侦察班翻山越岭先行朝东宁城插去,以查明敌情,再来接应部队。当晚,杨子荣领着侦察兵查明了城里的情况后,与前来接应的王日轩主任在城外汇合。经杨子荣侦查得知:土匪们大都集中在城北山上,准备阻击我们的攻城部队,城里只有一个100人的保安队,看守着城门和县衙监狱。
经商量王主任同意,杨子荣先派出人员去接应王团长后,让他的侦查员都换上俘虏的服装,分开上了王主任在来途中截获的数辆敌人汽车,命令俘虏司机向城边开去。车队来到城门口,站岗的匪兵枪栓一拉,喝问是干什么的,司机回答是送弹药回来的,门岗认得是自己弟兄,便立刻把城门边的路障搬开,汽车一辆接一辆开进城去,分别驶向指定目标。敌人毫无准备,在赌桌旁,在被窝里,都乖乖地起来当了俘虏。二连打开监狱,放出被关押的30多名同志。他们激动地眼泪直流,久久地拉着二连战士的手不愿放开。侦查员们又接着带路,拿下了各城门,完全控制了东宁城。
这时,被杨子荣派人接应来的王团长看到部队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东宁城拿下来了,高兴极了,随即向赶来的刘贤权副司令员做了汇报,副司令员直夸二团的指战员们打了个巧仗。
部队稍事休息后,又乘胜分头追歼。经过几天几夜的追袭,终于在江边把在江里洗澡的70多个匪徒全部活捉。在大渡川将惯匪吴三虎击毙,吴二虎被活捉,吴大虎率匪百余逃进山里。团长见吴二虎有悔改之意,便决定将他放出去,让他去劝他哥哥吴大虎前来投降。经团长同意,杨子荣在吴二虎临行前,招待他吃饭。并利用和他闲聊的机会,核实、掌握了土匪常用黑话。没过几天,吴二虎就领着哥哥吴大虎下山归降来了,带来了100多人,还有部分机枪、弹药。
吴家三虎一死一俘一降,王枝林不知去向,这股匪徒还剩下一个营,由惯匪营长江开山——因左手打枪准而得绰号“江左撇子”的带领,朝北逃过铁路,进了深山。
王团长安排杨子荣协助王主任将俘虏押解回东宁。
王敬之团长则带着大部队离开大渡川,朝北追击江左撇子,到第二天早晨,刚起了床,就听到外边一声熟悉的报告声,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杨子荣。浑身湿漉漉的,痩痩的脸上,嵌着两个黑黑的眼眶。团长吃惊地说:“不是叫你跟王主任去送俘虏了吗?”杨子荣笑笑说:“把俘虏送到了,我觉得团长这边需要侦查员,就又回来啦。路上还抓了三个俘虏。”
接着,杨子荣讲述了在路上抓获俘虏的经过。
原来,杨子荣为了配合团长剿灭“江左撇子”匪部,反复做工作,在征得王主任同意后,不顾往返上百里山路的疲劳,再返回到大渡川外的铁路扳道房里,发现了几个携枪的土匪,杨子荣堵住门口,大声喊道:“不许动!我们是民主联军,你们被包围了,缴枪不杀!”接着又大声震慑土匪:“一班堵住窗户,二班准备手榴弹,不缴枪就扔!”吓得土匪连声求饶,乖乖地缴枪投降了。
听了杨子荣绘声绘色地讲完了抓俘虏的经过,团长和团部在场的人连声叫好。团长高兴地拉着杨子荣的手,夸奖说:“子荣同志,真有你的!你辛苦了,赶快吃饭吧!”
杨子荣又向团长建议说:“团长,一路上我都问清了,“江左撇子”的队伍向老寨营子逃去了,我们赶紧追击吧!”说完后,嘴里啃着窝头,竟然睡了过去。王团长十分感动,他招手让大家退出屋后,感慨的对大家说:“我和杨子荣相处这段时间,觉得他用一个字就能概括。那就是一个抢字:抢吃一口,抢睡一觉,抢接任务,真是难得,难得!”
这时,杨子荣已经醒来,只见他披挂整齐,又缠着团长要求分配任务。团长担心杨子荣累坏了,命令他好好休息,不得做其它的事情。团长感慨的对大家说:“杨子荣简直是拼命三郎转世,一听说有任务,那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大家听后,一种敬佩之情在心底油然而生。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后,部队悄悄出发,沿着铁路向西北开进,后半夜,来到了河西屯。这里离老蔡营子还有60来里,团长命令封锁消息,部队秘密驻扎下来。第二天吃过午饭,杨子荣接到团长指示,带向导和侦查员到老蔡营子去实地侦查一下。他们走了40里地,天色已晚,杨子荣通过向导得知,这里离老蔡营子还有二、三里路。杨子荣吩咐二人在原地等待,他自己悄悄来到村边,围着屯子转了一圈,看到四周是两丈来高的围墙,围子的四个角修建了高大的炮楼。围子的南北面各有一个卡子门,站着岗。东西没有门,但东围墙中间塌下来一块,出现了一个大的豁口。
杨子荣轻手轻脚爬到豁口处,探着脑袋往屯里看。只见屯里有三排民房,整整齐齐的,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杨子荣看四周没人,贴着墙根往里走。这时一个土匪走来,杨子荣悄悄跟在他的后面,来到了东北角的一栋民房。只听到屋里传出:“起来起来,换岗了!”从屋里走出了几个换岗的土匪。杨子荣等土匪走远了,一闪身,溜进屋里,看见炕上全是躺着睡觉的土匪。他灵机一动,碰了碰一个靠边睡觉的土匪,嘴里喊着:“起来,换岗了!”杨子荣见机出了大门,那个土匪迷迷糊糊地跟在他的后边。看看来到豁口处,杨子荣放慢了脚步,看到四周没人,突然一转身,将匣子枪顶到土匪胸前,低声喝道:“别出声,出声就打死你!”土匪吓得魂飞魄散,乖乖地跟随杨子荣来到团里。经过审讯,了解到:老蔡营子住着的就是“江左撇子”那一伙土匪,号称3个连,其实只有200来人,3挺轻机枪。
王团长听后,觉得歼灭该匪帮很有把握,在晚上4点多钟,亲自带着两个连,轻装奔袭“江左撇子”。这时杨子荣又来请战,团长考虑到他已经往返120多里路了,命令他好好休息。杨子荣表面上也答应下来。
部队经过一夜的急行军,拂晓前来到老蔡营子附近。
王团长正要部署部队展开,忽然,前方一阵枪响过后,杨子荣出现在他的面前。没等团长埋怨他,只见他精神抖擞地报告说:“团长,我刚抓了一个俘虏,是‘江左撇子’的亲信副官。原来发现少了人,正要转移,不想和我们打了遭遇战。土匪也散在了周围的林子里。”团长焦急地说:“敌人一散,就不好打了。我们怎么消灭这些土匪呢?”
杨子荣想了一下,向团长建议说:“团长,我看这样,咱们的队伍埋伏在这周围,叫这副官出来喊话,召集他们的人过来集合,咱就等着捉活的。”王团长高兴地大笑:“老杨,真有你的,就按着你说的办。”团长命令部队围成二、三亩地的一个大口袋,干部战士隐蔽在周围。杨子荣用枪指着“江左撇子”的副官,叫他向土匪喊话。
副官按着杨子荣的安排,站在一棵大树后,张开嗓门大喊道:“弟兄们,是自己人打误会了!江大队长在这,快到这来集合!”连喊了几遍,不大一会儿,匪徒们果然三三两两,从四面八方陆续集中过来。土匪一进埋伏圈,全被活捉,无一漏网。最后,连老奸巨猾的“江左撇子”也来了,稀里糊涂地就当了俘虏。
到天亮时,二团一枪未放就活捉了“江左撇子”和手下一百二三十个俘虏,消灭了王枝林匪部的最后一个营。
这段时间,二团不断主动出击,消灭骚扰的小股土匪部队。一次,接到上级命令,出击马喜山的剩余残匪。当部队乘坐小火车经过山林时,遭到匪徒拦击,并颠覆了小火车。杨子荣和战友们临危不乱,沉着应战,打退了匪徒们的进攻,缴获了许多武器弹药,并驾驶着整修复位的小火车重新朝前方奔去。
在剿灭土匪的同时,平定部队内部叛乱也列在了当务之急。原来,部队在消灭各股土匪部队后,劝降、抓获了许多俘虏。这些人有相当一部分充实到了革命部队。这些人员素质差、土匪习气严重,一有风吹草动,立场极不稳定。
海林县附近有一个新安镇,二团二营驻守在那里。这里原来就是土匪马喜山的老窝子,社情敌情比较复杂。沙兰站驻守的区中队就曾因土匪里应外合,损失很大,搞的整个新安镇都人心惶惶。而新安镇区中队的人大都是沙兰站附近的,收编前不少都和土匪有关系。马喜山匪帮被一团从南边赶过来,区中队的这部分人都想闹事。
王团长派作战参谋陈庆和杨子荣来到新安镇,找到二营副教导员戴朝荣和区中队副指导员刘田夫了解并研究平叛问题。据戴、刘二人反应,副队长张安邦嫌疑最大,如果将他制服,区中队就会安定一些。
在陈庆、杨子荣周密准备的同时,张安邦感觉不妙,当晚就采取了叛乱行动。他们将刘田夫抓住,并将区中队的一个班缴了枪。在这危急时刻,已有准备的二营战士,在陈庆、杨子荣、戴朝荣的指挥下,把叛匪团团围住,这时,前来接应的马匪200余人已经赶到海浪河南岸的海城屯,听到新安镇街里枪声大作,知道叛乱不顺利,又怕中了我军的埋伏,只是远看着,不敢上前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