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如今人流惨淡,街道都冷冷清清,有瘟疫的原因,也有城外建奴的原因。自崇祯二年己巳之变以后,京城就每况愈下,再加上崇祯十五年,建奴多尔衮一路杀到京城附近,攻陷京城附近城池68座,掠夺人口近六十万,京城元气大伤。
虽然有旨意允许朱慈烺出宫,但是并无明旨,也就是现在并没有一个合规矩的身份。没有身份,也就没有办法召百官前来拜见,百官拜见是太子行使权力的前提要素,即使朱慈烺目前下达命令,在这个极重礼数的社会中,也没有一个官员会遵命令办事。这些事是田存善自打出了乾清宫就开始在朱慈烺耳边念叨。
“直接去信王府。”一路没说话的朱慈烺对着身边的田存善说道。
信王府在十王府大街上,十王府大街也就是后世的王府井。占地一百八十余亩,近乎占了大街的五分之一,大门正对紫禁城,在这寸土寸金的北京城已经是极大。王府是崇祯帝当年还是信王时大婚时修缮,虽说已经及其奢华,但是当年天启帝还是觉得委屈了弟弟。
王府中门前有一大片空地,是为了摆开王府的仪仗所用。朱慈烺带着众人从中门鱼贯而入。
明朝藩王王府有着严格的制度,中轴线布置建筑,东西两侧建回廊,中轴线两侧建配殿。东西南北有四门,东曰体仁,西曰遵义,南曰端礼,北曰广智。主殿为中轴线上的承运殿,后为寝宫,最后有御苑。围绕主殿还有两侧的四堂,四亭、台、阁、所等宫殿,房屋800余间,规模极其宏大。
黄瓦红墙向人们展示着这里的高贵。
“田存善,寝宫收拾的怎么样了。”朱慈烺问道。
田存善昨夜带人在这忙活了一夜,此时脚步都有些发虚,听见朱慈烺问道,连忙上前应对:”回太子,奴婢带人昨夜打扫了一夜,寝宫暖阁已经收拾妥当。”边说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朱慈烺听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做得好!田存善你办事,我放心。”
听完太子的夸赞,田存善立即跪下谢恩,脸上乐开了花心里默念道“累了一晚上可算是没有白忙。”
“如兰,你领人去把带来的书籍,物品等等归置好。”
“奴婢遵命。”
“田存善,你过来,换身衣服跟我出去一趟。”朱慈烺吩咐完之后直接走向寝宫。
两人换了身寻常富贵人家穿的衣服,朱慈烺领着田存善就往外走,说道:“出去之后要叫我公子知道吗。”
田存善在后面满脸诧异:“小爷咱这是要去哪啊,身边没有侍卫,这样出去太危险了啊小爷。”
“胆小鬼”朱慈烺嘴一撇“跟我来就是”
田存善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若是再说几句恐怕就要坐实在太子心中胆小鬼这个形象了。
田存善跟着太子一路来到了周镜家里,周镜是周后的堂兄,也是朱慈烺的舅舅,最主要地他是东宫侍卫领班。
田存善一见来到这,悬着的心瞬间就放下来了。
朱慈烺也知道如今京城并不太平,兵荒马乱的怎么可能真的只带一个太监就在京城乱走。
周镜醒来时候觉得自己世界观都要崩塌了,自己竟然在自己家里被人掀了被子,掀被子的人竟然是太子!
“太、太、太子殿下,微臣拜见太子殿下。”慌乱中周镜便穿着里衣跪拜道。
“哎呦,难得啊,舅舅说话也会打结啊,在宫里你可不这样啊。哈哈”朱慈烺打趣说道。
周镜却没有心情开玩笑,哆嗦着看着朱慈烺。那是因为你在宫里有皇帝娘娘管着,出了宫,除了皇帝亲临还有谁比你大!
内心虽然在咆哮,但是嘴上却不敢乱说什么:“殿下此番出宫,可有圣旨在身?”
“圣旨这两天就会下来,我先行一步出宫抚军。”朱慈烺边说着顺势坐到桌旁。
尚未有明旨,也就是说太子是私自出宫!到时候不说皇帝的责罚,就是百官的口水都能把他周镜淹死!而且不要说此时京中有大疫,有建奴、李闯的奸细,就算是没有这些,太子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磕着碰着,自己都可以死谢罪了,更别说其他了。想到这周镜都快要瘫痪了,望向朱慈烺身后的田存善,似乎是在责骂他为何让太子如此胡闹!
田存善被看得心里一紧,但是也并不答话,毕竟太子还在这,低下了头不敢与周镜对视。“看我有什么用,咱家也是被逼的啊,谁来可怜咱家,哼。”
“好了,周镜,不要在那发呆了,衣服穿好带着人与我出转转。”朱慈烺语气强硬不可改变。
周镜随即唤来几名侍卫,一行五六人就这样上街去了。
此时再说坤宁宫内,张老娘娘一脸冷霜坐在那里,崇祯与周后坐在一旁,活生生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
“太子是国本,国本岂可动摇!速速将太子召回!”
听到张老娘娘这话,崇祯满脸尴尬说道:“朕已经下旨,允许太子出宫抚军,朝令夕改可能不太好吧。”语气也不敢过于强硬,崇祯还是很尊重这位名义上的皇嫂。
“平常也就算了,如今京城并不太平,国本若有闪失可如何是好?!更何况那是皇帝你的亲儿子啊,你就忍心把他放在那个危险的环境里!”被拒绝之后的张老娘娘打起了感情牌。
听到这话,坐在崇祯身边的周后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担忧朱慈烺的安慰起来,后悔为何没有拦住!
崇祯侧身看了一眼身旁正在哭泣的周后,起身在大殿内踱步,眉头紧皱,像是在做什么决心一般。
走了两圈,背对着周后和张老娘娘说道:“朕意已决,太子出宫抚军!”
听到崇祯这话,张老娘娘瞬间大怒,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好,好,好!”随即转身离去,怒容满面。
崇祯闭上了眼睛,微微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这江山已然是千疮百孔,朕也是被逼无奈啊,朕也是被逼无奈啊。”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有无奈也有对朱慈烺的担心。
谁家父母不疼儿啊,朕也是父亲啊!但朕更是天下人的父亲!祖宗的江山已经成这个样子了,朕恐怕是无力回天了。慈烺远胜于朕,我大明江山的复兴,也许就要放在慈烺的身上了。慈烺,勿让朕失望!勿让列祖列宗失望!勿让天下黎民百姓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