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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作者按

在司马家的宅邸,柳生源三郎遭到峰丹波一群人的包围,而他手中的刀却被浸湿的棉布缠住,无法发挥效力。故事本应该接着源三郎遇到的危机继续讲下去,不过,我要在这里做一下整理,重新从头讲起,以便于读者更好地了解整个故事。

统领三百诸侯,五骨扇和三叶葵?家纹的光芒闪耀在六十余州的大地上—这是德川幕府最鼎盛时期的写照。此时的将军已传到了第八代,正是德川吉宗。

那时候,在民间流传着一首歌谣:“伊贺的狂徒,带刺的栗子壳,千万别沾,自找麻烦。”

而歌谣中所提到的伊贺狂徒,正是柳生源三郎。他是距江户一百三十里一带的剑术大名柳生对马守的弟弟。源三郎?五骨扇和三叶葵都是德川家的家纹,是家族的象征。

作者按

可是一个剑术一流,但同时又有点令人害怕的年轻武士。他生得一副好面孔,喜欢拈花惹草,品质恶劣虽谈不上,却也是个爱招惹麻烦的人。

源三郎即将要去江户做入赘女婿了,他带上了他们柳生家的传家宝—双耳猴壶作为聘礼。这个猴壶据说来自朝鲜,在艺阿弥和相阿弥?编撰的《珍品编目》中,它可是天下的珍贵器物。源三郎一行人带着这件宝贝来到了江户的门户—品川。

就在那一夜,一行人在八山脚下的鹤冈市郎右卫门家里落脚投宿。突然,有人大喊:“少爷!大事不好了!我们在三岛雇的小工与吉偷了猴壶,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这可不得了了。平静的水面被激起了一波波水纹,然后扩散到了品川,乃至整个江户。

在江户本乡的妻恋坡,以不知火流派刀法为招牌的司马道场正是柳生源三郎的入赘之地,他要娶的是司马老先生的女儿萩乃。老师父年岁大了,身患重病,现已卧床不起。比他小很多岁的第二任夫人阿莲和道场的教头峰丹波混在了一起,二人图谋独霸道场。因此,他们想方设法要阻止未来的女婿来到道场。

“我们要在老家伙死掉以前,把那个聘礼偷过来,这样,源三郎就只能停在品川了。”

二人都是日本室町时代末期的画家,艺阿弥是相阿弥的父亲。

丹波让与吉混在源三郎随行的下人当中,找机会偷走了那个猴壶。没有了聘礼,源三郎的娶亲队伍进退两难。

源三郎一行人只能困在品川。附近倒是有个青楼,他可以去那里解解闷儿,可是,自己一张口就是伊贺的方言,还是算了吧。他只得每天派出一些人马出去寻找茶壶的下落,但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那个丢失了的双耳猴壶实际上少了一只耳朵,所以,一般就叫它猴壶。围绕着这个茶壶的秘密而产生的一系列纠葛才是这个故事的核心。

接下来,再说说位于千代田的将军城堡中的事。

将军府上的浴堂装修得金碧辉煌,八块榻榻米全都包有华丽的高丽花边,更衣间也很宽敞,大大的浴桶上绘满了德川家的三叶葵家纹。在浴桶前面,放着一把绘有金漆彩画的椅子,而正中端坐的就是第八代将军德川吉宗,后封谥号有德院。

每隔二十年,幕府就要对日光东照宫进行修葺翻新。而幕府常常会指派那些财力雄厚的领藩去做这件事,迫使他们把秘密筹集的军费用在修葺东照宫上,以削弱他们的实力。

这是德川幕府的最高政策。每个人都知道,不管多么肥的藩,只要吃下了日光,就会变得瘦骨嶙峋。

到了明年,就又是一个整二十年了。

“喂,愚乐,你说明年的日光修葺工程让谁来做好呢?”

吉宗将军向浴堂的搓澡工问道。

如果你只把他看成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浴堂搓澡工,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愚乐是个驼背老头儿,虽在将军府浴堂做事,却是一个大学问家,品格又高,人们尊他为“浴堂重臣”。

实际上,愚乐是将军幕府间谍机关的最高头子。他的消息极其灵通,天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据说,吉宗将军经常在入浴时,和这个驼背老头儿商议机密大事。

“明年的日光宫整修让谁来做?”

“伊贺的柳生对马守。虽然他的领藩很小,但却好像有巨额财富藏在暗处。”愚乐回答说。

吉宗将军采纳了愚乐的建议。这样,需要耗费巨资的日光宫整修工程就落在了以刀剑和贫穷出了名的柳生藩。

相传,在过去,选择哪个领藩来负责修葺工程是靠抽金鱼签的方法。在大殿上,各位藩主站成一排,给他们每个人发一个金刚石做的盆,盆里面盛满水。愚乐边走边往每个盆里放金鱼。如果哪个盆里的金鱼死掉了,那么,就说是东照宫神灵的旨意,拿着盆的那个藩主要负责整个修葺工程。原来,愚乐会暗中给那个藩主的盆里盛满热水,金鱼放进去必死无疑。

要论比试刀剑,柳生家可以说是天下一流,可是如今,这烫手的山芋偏偏落在了自己这里,柳生对马守赶紧召集众家臣商议此事。

家臣们也无计可施,大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这可该怎么办啊!”“这下完了!”……

有关日光宫重新整修的事儿在接下来的故事当中将成为主要内容。

柳生藩有一位家臣,已经活过百岁,人称他是“活藩史”。

据他讲,柳生家的祖先为了以防万一,在某个山间埋藏了上百万两的黄金。众人听了,无不欢欣雀跃,柳生藩总算是有救了。

看来,那个愚乐还真没说谎话。如果找到了那些金子,柳生藩就再也不用受穷了,说不定还会成为日本最富有的领藩。

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些金子被埋在哪儿,只有一张秘密的藏宝图。那么,那张藏宝图呢?

“被封在猴壶里。”那位“活藩史”没有说话,而是写在了纸上。

啊!糟糕!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对马守的高兴在一瞬间又转化成了痛苦。那个猴壶本是作为聘礼被他弟弟带到了江户,现如今已下落不明。

对马守懊恼不已:“我一直纳闷儿,天下的珍品那么多,为什么我们柳生家一直将那个脏兮兮的茶壶奉为传家宝,原来是里面藏了百万两黄金的秘密。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晚了,他只有立刻组织一批人马到江户去寻找茶壶的下落。

妻恋坡司马道场的峰丹波肯定知道茶壶的秘密。他虽然不希望道场的未来女婿来,但是却盼着茶壶来,于是才利用与吉去偷了过来。

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黄金都在那茶壶的肚子里。可如今,令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猴壶到底在哪里呢?

偷了猴壶的与吉正住在尺蠖古巷阿藤大姐的家里,而那个猴壶就像破烂儿一样,被搁置在角落里。

猴壶虽然有嘴儿,却说不出话来。

“啁—啁—”江户湛蓝的天空上,有一只鹰在盘旋着。

今天的天气特别晴朗。

“大姐,天气眼看就越来越冷了。我现在就到妻恋坡去,把在品川从柳生源三郎那里偷来的猴壶给峰丹波大人送过去。”

“你急什么呢?你没听说那群乡巴佬武士们正在到处找这把猴壶吗?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你别拦我。还是趁早把这件事了结了吧,择日不如撞日。”

与吉背上装着猴壶的包裹就出门上路了。走到半路,他突然想起峰丹波交代他做这件事时认真严肃的表情。

“那个猴壶对源三郎也许没什么用,但对我们来说却很重要!你一定要把它给我偷回来,明白了吗?”

与吉突然想看一看猴壶的里面。就在他打开包裹,取出猴壶的时候,柳生家的几个武士正从对面走过来。他们发现了与吉,已经开始朝他这边跑过来了。

哎呀!不好!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慌乱之中,与吉赶忙将包裹交给旁边凉粉摊的小伙计—一个叫小安的八岁小童,自己则赶紧飞快地跑掉了。他绕了几圈,好不容易把那些武士甩掉了,赶紧又回到了那个凉粉摊前。

谁知祸不单行!这一次,那个凉粉摊的小童又拿着猴壶跑掉了!

“喂!你给我站住!站住!”

与吉拼命追上去。看样子,那个小伙计是以为包裹里肯定装着什么奇珍异宝,想占为己有。

前面猛跑,后面猛追。跑过了佐竹右京太夫的宅邸,再往前,就是吾妻桥畔了。他们已经前跑后追很长一段距离了。

小安一边继续拼命地跑,一边大声叫喊:“救命啊!快抓小偷!”

与吉听了,真是哭笑不得。

突然,小安不见了。原来,他从桥上跳了下去。与吉也赶紧跟着来到桥墩子旁一看,河滩上有一个十分破烂的拱形窝棚。

那个小子竟然躲到这里。与吉掀开草帘子,探头一看,只见昏暗的窝棚里,霍地有人站了起来。他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浪人。

红褐色的头发乱得像稻草一样,发髻胡乱地搭在前额;独眼独臂,从眉毛到嘴边有一道很长很深的刀疤;白色的袍子配上黑色的衣领,衣服上印有骷髅像,白袍子下面是女人穿的鲜红色的长衫,裹在那像竹棍一样细细的小腿上。

“哈哈哈,你找我吗?我就是杀人狂魔丹下左膳。”

他身后,小安像一个侍童,乖乖地站在那里。

与吉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了。

就这样,这个“万人瞩目”的猴壶很偶然地到了孤儿小安的手里。最后,又偏偏落到了独眼独臂的剑魔丹下左膳的口袋里。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这个名叫小安的小童出生在伊贺,也就是柳生家的领藩。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当时,他住在浅草龙泉寺附近的大杂院里,隔壁住着换装竹烟袋杆的作爷和他的孙女美夜。美夜今年七岁,和小安的年纪差不多。这两个小孩子经常在一起玩耍。小安是个孤儿,成熟得早。因此,莫名其妙地,两个小孩子竟然说要结为夫妇。

总之,小安和美夜十分要好。

一天,小安像往常一样出去卖凉粉,可是却一直没有回来。

美夜十分担心。

事情是这样的—

小安跪在十字路口的地藏菩萨庙前祈祷:“地藏菩萨啊,你行行好吧。告诉我,我的父亲和母亲在哪里。我会每天给你上供。唉,真是急死我了,你是石头做的,说不出来话啊!”

一旁的左膳听到小安如此想念自己的父母,十分同情他的身世,于是决定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喂,从今以后,我来做你的义父吧。你哪儿都不要去了。那个什么茶壶就暂时由义父替你保管。我们父子俩以后就在这河滩上好好过日子吧。

一个是没有父母的孤儿,一个是在世间没有任何希望的丹下左膳,哈哈哈哈。”

真是一对奇怪的父子。

又过了不久,左膳发现河滩附近每天都有很多形迹可疑的人,他们肯定是冲着那个茶壶来的。于是,他让小安打扮成引人注目的武士模样,拿着茶壶盒子去龙泉寺的大杂院,交给作爷来保管。

小安穿上浪人的装扮走在街上,必定十分显眼。果然,日夜守候在窝棚旁的与吉一路跟着小安,看到他把茶壶交给了作爷。小安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他把茶壶交给了作爷后,又和美夜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实际上,这位作爷名叫阿弥,是一位很有名的雕刻家。

不知什么缘故,他移居到了江户的穷街陋巷中。他的女儿,也就是美夜的母亲,原来是一个侍女,后来嫁给大户人家当续弦,如今已经不和他们来往了。

在本乡妻恋坡司马十方斋的道场,老师父的病势加重,一直躺在床上苦苦地等待着柳生源三郎。

但是,萩乃却打心眼里不喜欢这门亲事。虽然她并没见过源三郎本人,但她听过那首唱伊贺狂徒的歌谣。因此,她认定源三郎是一个只有蛮力长得像野猴子一样的丑男人。

就在这个时候,妻恋坡的司马道场雇用了一个园丁,他是一个皮肤白皙、英气逼人的年轻男子。

病入膏肓的司马十方斋老先生,之前曾与同是习武之人的柳生派掌门人柳生对马守约定好,其弟源三郎今日或明日就会抵达江户。

谁知,源三郎都已经到了品川,却把作为聘礼的猴壶弄丢了,捅出了大乱子。这件事大家一直瞒着,因此并没有传到老师父的耳朵里。源三郎一天不到道场,老师父就一天不肯闭眼:“不见到源三郎,不看到他们两个完婚,我死不瞑目啊!”

萩乃十九岁,年纪也不小了。但她却老是往坏的方面想:

“那个源三郎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一只来自伊贺大山的野猴子。”尽管还没见面,她却已经对源三郎厌恶得不行了。

而眼前的这位身着蓝色短外褂的小伙子,正在给树木捆扎棕榈绳。他就是四五天前道场雇用的园丁。

“伊贺的狂徒,带刺的栗子壳,千万别沾,自找麻烦。”

园丁一边修剪树枝一边哼着那首歌谣,正好被道场教头峰丹波听见。他十分恼火,这个下人竟敢在小姐面前如此无礼。

丹波可是有名的急脾气,他喝道:“一个小小的园丁竟敢如此放肆!好大的胆子!”

“嗖”的一声,丹波飞出一把小刀,没想到竟被这个园丁一个飞转侧身躲了过去。他使的是柳生派秘传的银杏幻影步,而且,这银杏幻影步竟然能使得如此巧妙,简直是绝了!峰丹波的脸刷地一下变白了,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能将柳生派秘传武功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首先要数掌门人柳生对马守了,其次应该是总教头安积玄心斋、高大之进……哎呀!我怎么这么糊涂!还有对马守的弟弟源三郎啊!哎哟哟!”丹波的额头上开始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千万别沾,自找麻烦。”那个园丁一边哼着,一边走远了。

“小的家住根岸,最近来这里谋生。”园丁当时是这么说的。

没想到,他就是伊贺的源三郎!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胆识。

他将随从安置在品川,自己却孤身一人来到江户追查猴壶的下落。途中,他也是为了找点趣事,便想到去司马道场查探查探,于是乔装打扮成园丁来到了他的入赘之处。浑然不知的萩乃竟然暗暗地对这个年轻英俊的园丁产生了爱慕之情。

“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想着那个身份低微的园丁呢?如果源三郎能有他一半英俊潇洒,那该多好!”萩乃显得很失落,她已经有些不能自拔了。

真是罪过啊,源三郎。

与吉感到很恼火,好不容易偷来的猴壶,刚被小安偷走,后来又成了丹下左膳那个怪浪人的囊中之物。该怎么向峰丹波大人汇报才好呢?

瞒是瞒不住的,搞不好还要掉脑袋。与吉想一想都觉得胆战心惊,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了司马道场。

刚一进门,他就迎头碰上了那个年轻的园丁。这一下可不得了。与吉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头嗡嗡作响。

“啊……啊!你、你就是柳生、源、源三郎大人!”

马上就要发生之前提到的深夜的那场骚乱了。既然与吉也已经认出了园丁就是柳生源三郎,那就不杀不行了。峰丹波决定,就在今夜与源三郎决一死战。

“源三郎,你就准备受死吧!”

“哈哈,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穿着短外褂的源三郎嘴里含着笑,坐在石凳上,空着手。

那一夜,满天繁星。

此前,峰丹波曾经对与吉说过,要想除掉源三郎,只能让另一个源三郎出现。与吉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溜出了宅邸,一路小跑。他来到了吾妻桥下河滩上的小窝棚,找到了独眼独臂的剑魔丹下左膳。

听到可以痛痛快快地杀人,令左膳兴奋不已。他好长时间没开杀戒,正觉得手有些痒了。更何况,对手还是伊贺的年轻少爷柳生源三郎!听说那个家伙可是很难对付的,左膳更觉得刺激了。

“终于可以让我活动活动筋骨了。”

丹下左膳用左臂提起他的相模濡燕刀,跟着与吉来到街边,拦下了一顶轿子。他们一路颠颠簸簸,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妻恋坡。此时的左膳心中没有别的,一心就想着要和柳生派第一高手比试武艺。

进去一看,左膳吃了一惊。原来丹波和源三郎两个人像两根棍子一样,正面对面地站着,丹波用刀尖对准源三郎的眼睛?,而源三郎竟是赤手空拳!不知是累了,还是被源三郎的气场压倒,峰丹波就像一根木头似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了。

这是日本剑术的基本姿势,名为“正眼”或“青眼”。

左膳那刻着刀疤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气势不错啊!让我来会会你!”

两人本来无冤无仇,没有任何理由相互厮杀,仅仅只是江湖中人要比试武艺的兴趣而已。左膳和源三郎的初次见面,就是这场真刀真枪的较量。

源三郎从昏过去的丹波手里摘下了刀,摆出柳生派独有的下段?姿势。

这个时候,与吉把丹波抬到了屋内。

看到有不相干的人在道场后院闹事,不知火流派的弟子们一齐拔刀,将两个人团团围住。高手之间的对决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二人只好同心协力,一起对付司马道场的那些人。

而此时,在里面司马老先生的房间,他正在咽下最后一口气……

“啊!我看见不知火了!我看见故乡的不知火了!”

这是司马老先生临终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直到咽气,他也没见到源三郎。在后院,围着左膳和源三郎的那群道场弟子们,赶紧收刀去送老先生最后一程。

整座宅邸顿时像炸开了锅,灯火通明。后院只剩下左膳和源三郎两个人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群胆小鬼怎么都逃回老窝了。真是搞不懂,哈哈哈。”

将刀尖放低的姿势。

这时,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

“有一颗星落下了,也就是说,老先生说不定已经……哎呀,不好!”源三郎赶忙收刀。

左膳瞥了他一眼:“当流星划过之时,我们再相会吧。”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二人没有分出胜负。这个柳生源三郎的功夫不一般,就连左膳都不能立马打败他,看来他还要继续磨炼磨炼。

此人的武艺和我不分上下,世上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左膳暗自琢磨着。

二人分手后,源三郎则马上飞奔回品川的驿站。即使还没有找到那个猴壶,也一刻不能耽搁了。源三郎立即带上他的娶亲队伍前往本乡的道场。

这一天,妻恋坡正举行着司马十方斋的葬礼。不知火流派掌门人的葬礼气势浩大,甚至要超过诸侯家的排场。

整座宅邸挂满了黑白相间的幕布,一应的桌椅物件都是上等的货品。棺木上摆着纸制的供命鸟,周围悬着金线织花的锦缎帷幔。这是过去的那种神佛?混合式葬礼,佛七分神三分。

这天也恰好是司马道场散钱行善的日子,门前已是人山人海了。当时,全江户闻名的不知火钱指的就是司马道场散出去的钱。

而在撒下的无数纸包中,只有一包,萩乃小姐会亲笔写上?神指道教,佛指佛教。

“御礼”二字。如果是吉事,就用红笔写,如果是今天这样的凶事,就用黑墨写。拾到者不管是乞丐也好,街旁叫卖的也好,都有资格进入宅内,在佛像前烧一炷香。所有来拾钱的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儿,大家已经挤得乱成一团了。

源三郎正好骑马赶到,也混在了拾钱的人流中。负责散钱的峰丹波将剩余的纸包朝其他的方向抛,偏偏不往源三郎那里抛,可谁知源三郎还是拾到了一个,恰巧正是萩乃用黑墨亲笔写上“御礼”二字的那个。

这位“最不受欢迎”的客人拿着唯一的入场券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司马宅邸。

真是佛出去,鬼进来。

源三郎走到司马老先生的灵前,燃香拜礼之后说道:“小婿源三郎来迟,请岳父大人在天之灵恕罪。我一定会将司马道场发扬光大,并好好照顾萩乃。”

说罢,他又转向众人说道:“今天是岳父大人出殡之日。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我即接手道场,作为新的掌门人—”

源三郎的一席话令大家瞠目结舌。萩乃看到自己心仪的小园丁竟然就是伊贺的柳生源三郎,心里惊讶之余,又稍稍有些欢喜。

如今,仍有许多贪心胆大之辈以为猴壶还在左膳手里,夜夜来到河滩,企图伺机争夺茶壶。

眼看日光宫修葺工程开始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了,柳生藩的武士们在江户兵分两路来寻找茶壶。如果不能早些找到猴壶,解开黄金的埋藏地之谜,其后果就是掌门人剖腹谢罪,一家离散,甚至会更惨。因此,每个人都心急如焚。

跟随源三郎一起来到妻恋坡的家臣有柳生一刀流派的教头安积玄心斋、谷大八。茶壶丢失,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此,在寻找茶壶的事情上,他们二人比别人都要用心和卖力。

掌门人将茶壶交给源三郎后,幕府宣布日光宫修葺工程由伊贺负责,正当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位老家臣道出了茶壶的秘密。要是能找到那个猴壶,再按照里面的藏宝图挖出祖先们埋下的巨额财产,那伊贺柳生藩就会改变之前一贫如洗的境地,成为日本第一富有的领藩。就算每年都要修葺日光宫,那也不要紧。可是,最关键的茶壶如今却下落不明,也难怪众人会急成那个样子。

不,并非下落不明。茶壶在丹下左膳那个独眼独臂的浪人手里,这件事通过与吉之口,司马道场的峰丹波、莲夫人一伙人已经知道了。既然他们都知道了,那消息肯定也早已传到源三郎的耳朵里了。

在高大之进的带领下,大垣七郎右卫门、寺门一马、喜田川赖母、驹井甚三郎、井上近江、清水久米之介等二十三位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士从柳生藩赶来江户援助源三郎。在麻布本村町的林念寺对面,有一处柳生家的宅邸,他们在那里驻扎下来,一方面和源三郎取得联络,另一方面也在暗暗地接近左膳的住处。

丹下左膳左手拿着的刀,之所以叫濡燕刀,是因为将一张浸湿的纸抛向空中,在纸落地之前,他能一刀将湿纸劈成两半,而湿纸就像燕子尾巴一样一分为二,因而得名。真是怪人配怪刀。

而对于左膳的武艺,源三郎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不断派人出去监视左膳的一举一动,而如今,茶壶在他手里,众人都感到很难对付。

峰丹波、莲夫人一伙人,源三郎、玄心斋一伙人,还有高大之进那群人,这么多人盯着这一把茶壶,真是一家养女百家求。

左膳原本只是觉得有趣,现在也觉得有些麻烦了。

昨夜因为与前来争夺茶壶的人打斗,原本破旧的窝棚现在更是一片狼藉。这时,左膳正在修补草席帘子,只听得“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支箭扎在了帘子上,箭上插着一封打结的书信。

同时,从桥上传来了粗哑的声音:“哈哈哈,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怎么样,没有想到吧?”

蒲生泰轩就像呼呼的风一样,抓不住影。他是秩父生人,因为是丰臣家的残党,所以被德川幕府疏远,被当做是危险人物。蒲生泰轩个高肩宽,满脸胡须,乱蓬蓬的头发垂到肩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得跟裙带菜一般了。

蒲生泰轩这个人一向是来无影去无踪,哪里有热闹,他就去哪里。而这一次,他是怎么和猴壶扯上关系的,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不管怎样,先看看信再说。

人们为什么不顾性命也要争夺那么一个脏兮兮的茶壶,信上都已写得十分清楚了。

直到这时,左膳才终于知道茶壶的秘密—柳生家埋藏大量黄金的事。难怪那群人会如此拼命。世人对于黄金的无限贪欲,真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啊,如今又都凝结在这个小小的茶壶上。

“嗯,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我也曾纳闷过,世人对一个茶壶如此热衷,背后必有蹊跷。既然事情是这样,那我就更不能轻易地交出茶壶了。”

左膳左手紧握濡燕刀的刀柄,目光炯炯,心中已打定了主意。

从那一刻起,在剑魔左膳的心里,一颗邪恶的种子就已经开始慢慢发芽了。

“让我们改日再会吧。这之前,千万不能交出茶壶。你要好好保管这个天下珍品。”

说完,泰轩又像来时突然出现一样,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在将军城堡中,吉宗将军向愚乐问道:“怎么样,柳生藩现在的情况如何?一定很难过吧。”

看来,愚乐一定是时时刻刻将外面的情况汇报给了将军。

不久,愚乐就和当时江户南町奉行?、越前太守大冈大人商议,他们也要派出人马追寻猴壶。这下,又多了一伙人。

此话暂且按下不表,话说十方斋老师父去世后,在司马道场出现了异样的场景。

源三郎认为自己是道场的主人,可是莲夫人和丹波一伙却不这么想,他们只是把源三郎一干人看做是前来暂时借宿的一群流浪人。

宽敞的宅邸被一分为二,双方互相仇视。

被夹在中间的萩乃一如既往地思慕着源三郎,而莲夫人好像也开始对相貌英俊的源三郎有些意思了。

通过与吉,丹波得知小安将装茶壶的木盒交给了大杂院的作爷。一天,一群不知火流派的弟子突然出现在大杂院,威胁作爷把木箱交出来。结果,打开木盒一看,众人都吃了一惊。原来,里面只是一块被河水冲刷得圆圆的鹅卵石。

在石面上,清晰地写着几个字—虚虚实实,焉能辨真伪。

这是左膳的字迹。大家没想到剑魔左膳的计谋如此巧妙。

不知火流派的弟子们见自己被耍弄了,不禁火冒三丈,于是寻衅闹事,要挟了美夜去。

正在这时,一个人站在了门口。此人衣着破旧,头发松乱地垂在肩上,像松树皮的手上拿着一个酒葫芦……武士阶级的一种职称。

蒲生泰轩连看都不看那群弟子一眼,自己径直走了进来。

从这一天开始,他就要住在大杂院了。这时,泰轩看到了放在墙角的木雕马。

“能把马雕琢得如此生动逼真,恐怕您就是天下第一雕刻家作阿弥吧!”泰轩一眼便认出了作爷的真实身份。

又过了几日,一个寂静的深夜,在竹屋渡口,左膳大喊道:

“我这濡燕刀可是不长眼睛的,专嗜人血,有种的就跟过来吧!”

左膳一边这样大喊,一边带着小安和猴形茶壶的包裹,从材木町去驹形的一路,白刃斩黑影,不知砍倒了多少人。

日日在狭小的河滩上你争我斗,左膳觉得无趣,便带着猴壶一路跑到这里。今夜,前来争夺茶壶的是住在麻布林念寺对面的高大之进一干人,他们可有些不好对付。

因为茶壶的包裹挂在左膳胸前,这群人不好下手,就瞄上了小安。源三郎被几个人围着厮杀时,另几个人就去追赶小安。小安误打误撞跑进了尺蠖古巷阿藤大姐的家里,偏偏被待在那里的与吉撞见。与吉一看是他,便大骂起来。追赶小安的那群人闻声赶来,毫不费力地便抓住了他。过了一会儿,左膳也赶到了这里,看到小安被按在榻榻米上,刀就架在他的脖颈上。

“一、二、三、四—”

数到十时,如果左膳还不交出茶壶,那么小安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八、九—”

即使是百万两黄金也换不来招人疼爱的小安的命。

“等一下!真是没办法。”

左膳不得已交出了藏着茶壶的包裹。高大之进一伙人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没想到,里面包着的竟是一口黑漆漆的破铁锅!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字条,上面用刚劲有力的字迹写着:

“多谢赐壶。”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知何时,放在河滩窝棚里的茶壶被掉了包。左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拼命保护的竟是一口破铁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到底是谁干的呢?现在,茶壶可真是下落不明了。

高大之进他们空忙了一场,悻悻地走了。然而,从那一夜开始,左膳、阿藤大姐,还有小安三个人却凑到一起,策划着如何找回猴壶……

日光宫修葺工程马上就要开始了,可茶壶到底在哪儿呢?

故事由此开始,就要朝着彼岸掀起一层层波浪似的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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