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沿江风光带改造工程的拆迁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再过几天就要尘埃落定了,莫主任悠闲地吸了口烟,优雅地吐着一个个螺旋型的烟圈。
莫主任在想,搞完这单拆迁后,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也难怪,市长大人曾经向他暗示过:把这次拆迁漂漂亮亮地干完,将有更大的任务等他去完成。莫主任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拆迁办主任官虽不大,但实惠多,权力也不可小觑,许多人正猫着这位置呢。但他是聪明人,悟出了一个道理:夜路走多了会碰到鬼。再说,城建局老局长马上就要退居二线了,按理说,这位置非他莫属。可是,他隐约感到有另外的一双眼睛也在觊觎着这个位置,那眼睛就像两个钉子一样钉在他的心里,让他寝食难安!
他挪了挪塞满老板椅的身子,笨拙地转了一个又一个圈。但当他转到第十个圈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瞳孔里射出了一缕狡黠的光,然后很利索地拿起话筒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将硕大的厚嘴唇对准话筒,轻声细雨地低语了几句。
打完电话后,他掏出了一支烟,咔嚓一声摁亮打火机。点燃手里的烟后,便胸有成竹地走到了阳台上。他意兴勃勃地俯瞰着这被自己拆得七零八落的现代化大都市,心里涌动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快慰和自豪。
但当他把目光扫向沿江风光带那片风尘滚滚的地方时,心里涌动着百般的滋味,复杂而又绵远。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陪着市领导去视察拆迁的进展情况。
下车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现场,见拆迁工作有条不紊地在进行着,市长非常高兴地说:“莫主任的功劳可不少啊,拆迁这么顺利。”莫主任像吃了蜜似的说:“多亏您指导得当啊。”
建委杨副主任却横地插了一句:“这主要还是市民对拆迁工作的理解和支持啊!”莫主任咯噔了一下,心里在想,这家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这不明摆着冲我来吗?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暗暗庆幸自己早有防范,要不然,这单功劳就白落他人之手了。
一行人正兴致勃勃地走着,突然在前面遇到了一处“肠梗阻”,一栋房子像钉子似的钉在大家的眼前。市长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很不高兴地说:“明天就是拆迁的最后一天了,怎么还有这么个钉子户没解决啊?”
莫主任倒是不慌不忙地说,市长大人别急,我询问一下负责这一片的李同志就知道情况了。很快,李同志就来了。
莫主任拿腔拿调地说:“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同志一脸委屈地说:“这是最后的钉子户了,我们做了很多的工作,可他就是不搬,简直是顽固到底了。”
市长大人最后通牒:“不管工作多难做,不管这钉子户多牛,就算他是铜墙铁壁的碉堡,在沿江大道开工奠基典礼以前,要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下来。并且要让住户心服口服,出水还看两腿泥,你们的工作有没有成效?就看这一户了。”
莫主任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笑眯眯地说:“我看这住户的工作还是交给杨副主任去做吧。”
杨副主任马上推辞说:“你老莫的能力强,大家唯您马首是瞻啊,非你莫属!”
市长大人直视了一眼莫主任,郑重其事地拍板:“你俩就别唱双簧了,我相信老莫的能力,明天等你的好消息啦!”
市长大人登上大奔后,车子就在一阵引擎声中甩下一条长长的灰龙,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杨副主任尴尬地搓了搓手,面色色地对莫主任说:“我还有个应酬,你们先忙吧,我先行告退!”
莫主任假惺惺地说:“您一走,我可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了?”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您慢慢忙。”杨副主任一边呲着嘴说,一边把肥硕的身子往车里塞。
杨副主任一走,莫主任就在心里骂他:就凭你这点素质也想跟我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莫主任这一箭双雕之计真可谓高,不费吹灰之力就拔掉了仕途上的最后一个钉子户。他喜上眉梢,立马打了一响指,然后带着他的几个喽罗走进了钉子户的家里。
这钉子户其实就是一个耄耋老人,独自一人守着一栋房子。
见这伙人来了,他破口就骂:“跟什么人像什么人,都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莫主任也不生气,而是东看看,西摸摸。
李同志紧跟着走了进来,一见他,老人的气立马就来了,露着一个空洞洞的嘴巴说:“为啥别人家的房子拆了,我们家的房子不拆!”
李同志尴尬地说:“大爷,真对不起,我昨天误解了领导的话,今天是特地来收回那句话的,你这房子还是得拆!”
老大爷听得莫名其妙,他指着莫主任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莫主任看了看大爷后,马上示意其他人出去,他拿腔拿调地说:“干爹,您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报答您一回吧!”
老大爷长叹一声说:“你还是报答你自己吧,早知你这么黑心,我当初就不该把你从大街上抱回来!”
莫主任憋着气说:“您老啊,还是留着一口气到敬老院去享福吧!”然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