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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唐王发银牌一面,令吏科都给事陈燕翼颁与本科给事中掌印朱作楫,旌其直言。燕翼遂上疏曰:『臣以崇祯甲戌进士,筮仕广东程乡县。六年行取,苦无资斧,不得抵京。不得已,乞丐于一、二同事故人;逡巡后至,遂稽初次考期。壬午十一月,寇薄都门,始获先帝召对于德政殿。寒月霜夜,灯烛荧煌,遭遇先帝耸身案外,视臣者再、问臣者二;果脯、茗酪,捧出大内。至今念之,五情空热!然犹为权奸所扼,仅寻次补工垣。时周延儒柄政,爵列恩幸咸出其门;臣疾其所为,自春徂冬,不肯投刺一谒其面。入垣,即极言其卖官鬻爵并羁縻苏督、阴脱门生范志完纵寇入口之罪;同列咋舌。闻诸阁臣,先帝日置臣劾疏袖中,竟不发票:其念臣至此。其得不与熊开元同杖者,开元言显而臣言隐耳。然终以建言决汴不应叙功、力驳台臣黄澍之疏,票拟处分。计臣尔时在垣不满五月;然臣虽谪而先帝犹手臣疏目视延儒。尔时阁臣吴甡等、冢臣郑三俊、宪臣刘宗周咸是臣议,或有谓〔其〕慷慨陈言、亟摅忠愤者,或有谓其真孤凤鸣、胜读「出师表」者。臣奉使抵家,塞胸前直气,道路荣之。无何,里中缙绅之祸起,通国缩朒;臣以谏垣余气折衷直言,几遭捃摭。今顾瞻里中,尚不免谈虎色变:是臣之直言所不敢行于臣里者一也。臣以癸未仲春抵里,甲申之变天地反复,岂系自全!无何,南中台省祁彪佳、李沾等交章荐臣,荷圣安皇帝起臣原官。赐环于七月、入朝于十一月,先后局面判若隔世。遥想当年论澍,偶出一时意气;岂复意澍复有借题翻身、回身皈正,抗阻王命一事,前后公案各分两重。闻今岁举兵东下,过师滁阳,搜〔索〕旧铨郑三俊不遗余力;盖三俊亦尝劾澍者。观其搜索三俊,计必不肯忘臣。言官论事,是其职掌;岂意当年殿上之争,遂贻后来舟中之敌!亲识家族,相持为戒:是臣之直言所不敢行于前朝者二也。陛下龙飞海甸,每事留意臣科,凡奉「该科记着并会部复议」之旨屡矣。臣虽顽钝,非同木石,宁不感奋!然其所连者率张半臣里中人,宦情如火、媒进如饴;片言弹驳,即恨深寇仇。犹忆賷捧之役,陛下欲核用一人;臣听凭部议,半字未加。迩来蒙恩得意之后,遽修前隙;扯臣殿廷,裂带批颊。臣于此举,未着片字;犹横遭侮辱若此。若其言之,祸岂旋踵!是臣之直言所不敢行于圣朝者三也。然虽如是,臣窃观陛下两月来用人行政,臣未尝不顷刻忧心及之;出王游衍,未尝一刻不在陛下左右而冀效忠于万一也。臣犹忆宋臣苏轼之告其君曰:「陛下求治太急、听言太广、用人太骤」。臣少学苏氏,师其忠鲠;窃不自揣,亦以此言进。陛下精神意量可以囊括海内、学问文章可以灌注百王、机权驱驾可以罗络高光,所愿少进者「重」之一字耳。「论语」曰:「君子不重则不威」。老氏亦云:「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周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凡若是者,皆言不贵示人以太尽而使邪佞辈为可测也。陛下抚有六合,权借闽中为汉中耳。普天同戴(一作推戴),悉主悉臣;何分厚薄,何论远近、先后!凡为〔人〕臣斤斤道推戴者,为梯荣计耳;君子薄之。臣窃意:此后凡「拥戴」与「同盟」字面,虽陛下厚恩不忘故人私谊,然规模已狭,且近文字习气,不宜数出帝王口中:臣之欲效忠者一也。勋侯一见决圣,奉驾来闽,使明朝再造、海国奠安,不受兵革,功在社稷,伊谁之力!然尚余后来一步为恢疆复雠之举,始觉竿头着进,圆满无恨。今日报功,似当稍留余地,微寓「持盈保泰」之意;使延世勋臣有百年亿世之量,而后气局悠长,可与带砺同久:臣之欲效忠者二也。祖宗用人,必由部铨;而陛下自行票拟,铨部反觉无权。一人之身,倏用倏舍、倏重倏轻。夫人之材质生下已定,非有里背旁侧可任挪移涂改之理。今一官安顿或至数易,果其为人择官,抑真如不得已;使营进者咸起躁心,而抡才者转无持操。遐迩观听,所窥至微:臣之欲效忠者三也。古之帝王,或起徒步、或起中叶,然其初政大端,不过发一二言、行一二事、用一二人,传之中外,而天下已服矣;源源来归,络绎踵至,不在多也。陛下新政美不胜书,仰窥圣意,直欲以三五盛王数百年所不及措手之大业而数月了之;其搏捖规局,真可目空今古。然时会机缘、缓急先后,讵能一一应手!如〔一〕事未当,多益为累:臣之欲效忠者四也。在昔光武起事南阳、肃宗即位灵武,是皆于草莽中立国;惟是君臣上下抟心戢志、专意治兵,度于他务皆不暇旁及。今漫漶数时,似皆以升官杂务耗其专营,而于用兵吃紧时日反坐无事;由里匪颁,物力亦为减汰:臣之欲效忠者五也。先帝励精十七年,值边交讧、中多故,属望廷臣鲜有当意者;于是不得已而旁求之保举、换授、特用副榜等科。明经、选举几半天下,钦授、破格差拟国初。而究竟边腹行间,赐剑秉钺、俄顷骤贵之徒,迄未有半人只士出手奇杰如古班超、陈汤等辈翻绝域、降强卤而应明诏者。乃反以苦心轻信之过为所用,方面大耳美髯丰下者,即为将材;舌滑唇油、走空如骛者,即为边科。金缯显列,靡费无算;言之痛心!陛下试观自古皇皇汲汲乞官求进之中,岂有真品!南阳高卧,惟恐人知;东山捉鼻,相戒不免:尚能免强一出,差有所立。今流品混淆,搅同油面;辨析切研,如镂空影。无已,亦惟择良无伪、踏实硬做者假以岁月、宽其文网,庶几积久自见成功;其纸上铺张、口中夸大者,悉不可听:臣之欲效忠者六也。吏道以贪廉为归、臣节以顺逆为案,计典间杂,私怨是矣。而祖宗深意,岂因以什一概许全翻。北案或有传〔闻〕疑似,而先皇精爽,决不忍以贼孽重污圣化。近日南都马士英、阮大铖、张孙振辈借四镇以挟制朝廷,翻尽计典、用尽从逆者,而国随之。当时臣具有「中兴政自可为、人心不容坏尽」一疏,丑诋已甚;而若辈掩耳盗铃,不恤也。已事无及,可为哽噎!若是者,非〔欲〕陛下诛既往,但求惧将来耳。不然,是乾坤之反易倒置两翻,而祗为群不逞诸奸燃灰起用之地。无怪乎有识痛恨者,谓南北两陷,皆诸奸党怨望失职,利其深入以为自己出头伸眉之日;非过论也:臣之欲效忠者七也。自五月渡江以来,虽所在蹂躏,而浙直、江右等处士绅百姓亦皆各有义声发愤、破产募兵举动,差足振醒群情、倡激忠义;而闽以乘舆所在,自二勋、二伯、阁部先声之外,别无一旅足以佐发。中一锱一颗,皆仰给朝廷;简发而栉、数米而炊,窃窃然几成市道!夫江右之与两越,譬诸人身,则亦今日行在京师之两臂也。一臂痿痹则置之而若罔闻,一臂灵活则用之而惟恐不敝,万一右臂不仁,左臂其能起乎?臣窃以为今日团练乡兵一着,在各郡县所宜专责一人,着实举行;而上游与近京城乡尤宜全力饬治,以辅官兵所不及。凡所在街巷村落,责令公举一头目,人自连结布置,如捍怨敌;庶几先声可夺奸魄。不然,贪目前官爵近便之可乐、乡居室家三窟之可恋,而先后糜烂,究竟同观;淫掠焚屠,遐迩不免。此在眉睫,顾诸臣不察耳。先臣董应举有云:「杀运将至,人心先愚;惟大圣人,起而救之」:臣之欲效忠者八也。桐江一丝,系汉九鼎;计其时高风未播,亦不过富春一钓徒耳。试之以事,安知不与樊英、殷浩同讥!惟尔时光武容之,列之外臣,使之高睨千仞以阴助王化。夫以帝王之势,屈官一故人,何异雀之适羿,而孰知东汉之所得者为已多乎?方今废籍白丁,所在成市;乞墦登垄,投拜门墙。苟负人形、粗识句读,或能雇倩代笔而上疏者,咸思撺掇做官;一隅几何,堪此横溢!即此中书舍人,唐制以为宰相宣麻先兆,何等贵重!而今若贩夫庸隶,皆得随意滥赏。诸如此类,不可枚举。尔时南京有「都督量成斗、职方满街走」之谣,可为痛戒!士人惟负此一具气骨,顶天文地;若其平居不能自胜于利禄富贵,又何怪其一遇寇贼,靡然屈膝!目今开国之初,承两朝末流廉耻颓丧之后,似宜首以濯磨士大夫气骨为复仇先务;不然,未有不能有耻而能不辱者也:臣之欲效忠者九也。我朝尊礼孔、孟,使人缘帖括之陋以亲见圣贤、偕制科之荣以担荷学脉;所以列朝真儒辈出,如河东、崇仁、余于、新会、姚江、泰州、盱江、吉水诸贤鼓吹休明、扬扢圣化。其服官居乡一切不苟,而超然自能出于尘垢之外;出处穷达,各成本领。神宗中叶以后,学脉渐微;然犹若晓焰晨星,耿然未散。自魏忠贤焚毁书院之后,士大夫相戒不谈,而断然以濡首利欲为安心立命之奥;其高者,乃以气魄闻见空慧杂毒当之。然施之世道人心,远不相中。臣窃观陛下洞达昭融、淡泊确苦如穷士,诚有得于光明缉熙之学。此时人间机械,深溺蔽涸已深;一旦骤与之证颜、思之传,格格难入。第于孟子「浩然」、曾氏「反身处」指其入路,揭之以一「诚」,庶有救正。昔刘安世学于司马、张九成致于孝宗,惟此一字;朱熹亦云:「吾平生所学,惟正心诚意四字;岂隐默不以告君」!后世迂之。然当时张德远辈,实用此四字不着。嗟呼!今日君臣上下皆能克己去私,实实体此四字而不能灭贼者,臣不信也:臣之欲效忠者十也。凡此十事,臣怀之两月,积诚欲献于陛下;徒以日不暇给,愤郁至今。兹因陛下旌直之学,内愧不安;集而上之。伏惟陛下赦臣「宇数逾格冗长」之罪』!王批答云:『所奏十事,国势、人心无不洞悉;真中兴第一名疏也。朕录一通置之座右,朝夕省览。着加升一级,以劝直言』。

「五小史」云:唐王赐吏科朱作楫「旌廉」大字银牌二面曰:『作楫以羁旅之臣,直言受知;身处掖垣;能却暮金:直浊世之灵光也』!

元谋土知府吾必奎叛。金沙江戍将李大贽数侵必奎;必奎不能堪,遂举兵反。

南京既陷,云南两院、三司议增兵守滇南境口,防客兵流入。增兵势必措饷,求助于黔国公沐天波。天波家甚富而性极鄙吝,蹙额曰:『极是紧事;但迩年多费,不能助一缗,奈何!还须从长酌处。然增兵之说刻不可缓,滇田甚瘠,无可议加;惟各土司用盐颇多,再增本府一票,饷可出矣』。众然之。乃令盐场计会官给运使盐票,再置沐府饷票,准于本年九月始初行。时土司亦有遵法纳沐票饷银者;独吾必奎抗令,于盐场中弃沐票不纳,并夺商盐。鸣之县府,必奎乃殴杀差役;声言『已无朱皇帝,何有沐国公』!遂率兵入城,执文武各官,数其罪而杀之;据府城。

九月己酉朔

鲁王加张国维太傅,赐上方剑,总统诸军。时兵马云集,人治一军,不相统属,部曲骚然。国维疏请于王,谓『克期会战,则彼出此入,我有休番之逸;而攻坚捣虚,人无应接之暇:此为胜算。必连诸帅之心化为一心,然后使人人之功罪示为一人之功罪』。故有是命。

御史李长祥疏请监国亲征云:『以十万兵守绍兴、十万守江上,再以方元科为先锋,督二十万过江;若北兵来,浙东与战、浙西进攻:此为长策。今以绍兴为行宫安卧,江上四、五百里防御,何日是了期!况一处溃,则四、五百里皆溃;欲成大事难矣』!有旨:命议奏。然莫有任者,议遂寝。

唐王命曾樱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

鲁王督师张国维树木城于沿江要害,联合方国安、王之仁、郑遵谦、孙嘉绩、钱肃乐诸营为持久计。

诸将列兵江上,分地戍守:国安当七条河、之仁当西兴、遵谦当小亹,嘉绩、汝霖、肃乐当瓜里。

大清江阴县丞卞化龙着乡民舁尸城外,垒聚焚毁;道旁白骨如山,俱命掩埋。传示远方难民,进城复业。

唐王进叶廷秀兵部右侍郎。

贵州巡抚范矿进拱戴疏;王以矿不受靖江王伪诏,且厉兵固圉,嘉其忠义,加右都督。

遣锦衣卫康永宁航海乞师安南;风逆,自崖而返。

李自成屯九宫山,留李过守寨,自率二十骑略食山中。村民方筑堡,见贼少,争前击之;人马俱陷泥淖中。自成脑中锄死;剥其衣,得龙袍、金印,眇一目,村民乃大惊,谓为自成也,献其首于何腾蛟。时大清兵遣识自成者认其尸,朽莫辨;获自成从父伪赵侯、伪襄南侯及自成妻妾二人,金印一;又获伪汝侯刘宗敏、伪总兵左光先、伪军师宋献策。于是斩自成从父及宗敏等于军中,牛金星、宋企郊等皆遁亡。

自成过通城,命其下四十八部先发,自率二十余骑登九宫山觇形势。与金住僧,命炊饭;僧疑为逃将有重赀,窃下山语。村民竞持锄梃上山,乱击之,立毙。解其衣,中有金龙衣;箭镞集于目:乃知为李自成也。截其首,献诸何腾蛟。时相随参将张双喜驰马先逸,报知寨中;刘伴当驰马呼曰:『李万岁被乡兵杀死,二十八骑无一存者』!阖营聚哭。李过勒兵随赴,夺其尸;灭一村而还。缚草为首,以衮冕葬之九宫山下(「绥史」)。

「绥寇纪略」云:九宫山一名罗公山,山有玄元皇帝庙。村民赛会以盟,谋捍卫闾井。自成止以二十骑从,又呵止之山下;而单骑登山。入庙见帝像,伏谒;若有物击之者,不能起。村民疑为劫盗,取所荷锄碎其首。既毙而腰下见金印,具有非常衣服;大骇,从山后逃去。二十骑在山下讶久不出,迹而求之,已血肉离分矣。岂山神社鬼,咸思剪其凶慝而假手野夫以毙之欤!

大清兵攻泾县;城破,赵浣初死之。尹民兴走免,吴汉超慝华阳山中。

初六日(甲寅)

大清执福王、潞王北去。

豫王班师,以弘光帝及太后、潞王、太子北行。

武进奸民效胡服,驾巨航至江阴;假称大兵,搜取民间桌椅、器皿及诗画、文具等物,城中为之一空。又有贪弁借拒敌生衅,索诈良民;敲骨竭髓,尽剥膏脂:此又屠城后一大劫也。

大清督兵张天禄入徽州。至新岭,方造饭,天禄假寐,梦旌旄拥一赤面多须者、又两白面者,戒张曰:『汝此行慎勿杀人!若杀人,令汝不得善归』!张悚然而寤。比到岭下,有越国汪公庙。张入庙少憩,见神像即梦中所见者;益惊惧,敕军中不得焚杀。因问土人:『汪公何神也』?曰:『唐时保障六州者也』。张曰:『今犹见梦,可谓灵爽矣』!面白者:一为程忠壮公、一为某神也(「讱庵偶笔」)。

常熟兵后,邑人已剃发。徐怿湛然如常,呼妇共弈;家素贫,妇方屑麦为饭,不肯应;强之终局,叹息而起,阖户自经。题诗几上,言己不屈二姓也(怿,字瞻淇)(冯班)。

鲁王进熊汝霖兵部右侍郎。

十一日(己未)

唐王以林兰友,为太仆少卿(兰友,字翰荃,仙游人,崇祯四年进士;官光禄寺署丞)。

原任太子太保、工部尚书翁正春孙男某进所藏「国朝实录」一部,自高皇至显皇帝十有二朝。

谕左佥都御史熊开元曰:『宣德达情,全藉巡方御史。近来积弊因仍,贪者攫取工、傲者喜逢迎;以致民穷无告,盗贼繁兴,殊可痛恨!卿还严访详谕,务令激扬得法,吏畏民怀。有不称职的,即参来重处』!开元请特设建言簿,以壮敢言者之气;从之。

广西桂林等府、州、县进贺监国登极表四十六道;王念其路远迟延,不罪。

鲁王赠唐自彩太仆寺卿,谥「忠愍」,予祭葬;荫一子入监。

兵部主事署余姚县事王正中进某所造「监国鲁元年大统历」。

十九日(丁卯)

鲁王授高岱职方主事(岱,字鲁瞻;会稽人)。

唐王谕:榆林佥事郭应响〔谥〕「忠烈」,赠太常卿;附祀西郊二周忠烈祠。

始议行保甲法。闽县一百八铺、侯官一百三十二铺,令各户自备利器,以戒不虞,并互察奸究。逐铺换补栅隘,十家设一储水具以防火患。张肯堂为巡抚时,尝行是法;至是,再重申之。

谕督剿蜀寇大学士王应熊曰:『辅臣密勿重任;出总军旅,原非常之艰难、托非常之亲信。当使万里之外,宛如咫尺纶扉。朕以臣民拥戴,继统危微;倚卿元老,如身有臂。祖宗疆宇凡有未复,即朕躬之有罪,亦耆老之深羞。朕或用人行政之不善,卿当有闻即告。况四川为卿之桑梓、朕之版图,大小文武举用,一以委卿;一切军民机务,即假卿便宜』。

广信同知胡甲桂,字秋卿,昆山人;以乡试副榜,贡入国学。历官永州同知,道梗不赴;改广信。至则南昌、袁州、吉安俱失,广信止疲卒千人,士民多窜徙。会黄道周至,相与议城守。

二十四日(壬申)

大清兵间道袭绩溪,金声被执;与门人江天一偕赴江宁。

徽州黄澍先降于大清,至是全发来归,诡自托于声;声信面授之兵柄。澍乃阴间声左右,俾各离心。大清兵从宁国山中间道来袭,内外合应;城破,声被执。大帅购天一甚急,天一知事不可为,遽归;属其母于弟天表,出门大呼曰:『我江天一也』!遂被执。有知天一者,欲释之;天一曰:『若以我畏死耶?我不死,祸且族矣』!遇声于营门,声目之曰:『汝有老母在,不可死矣』!谢曰:『焉有与人共事而逃其难者乎!公幸勿为吾母虑也』!同声行至石壁间,笑谓声曰:『一泓清绝,洵足怡人』!意欲声同尽此也。声曰:『丈夫死则死耳,当与天下共见之』!遂偕赴南京。

初,声起兵,籍诸义土名;及败,声惧祸之延,以语记室王世德曰:『急毁之』!世德曰:『世德幼孤,蒙受室;幸得从公死义,所获多矣。请为公诉之天帝』!遂抱籍投井死。

大清兵入徽州,乡里中有邵千金、曲粿时二人,皆千夫敌也;与战于高坂桥。曲粿时深入,邵千金奋双刀救之,人马辟易;已得时,将共返。时曰:『何不乘势再入』!会黄劬庵领兵至,横截之;二人皆死(「翠谷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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