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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南国风(5)

赵济仁则说:“没有天摇地动,显不出风平浪静,不看不知道,体会了就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回事,这也是一种生活的滋味。”

接着又看了情趣馆。出来后麦女士向大家说:“现在咱们览大街、逛商店,要买东西就买东西!”

在下山的路上,万健华望着窦春芳说:“我要去看个朋友,你陪我去行不行?”

窦春芳说:“行行行!”

万健华又向大家说:“览大街,逛商店,我就不去了,我去看一个朋友,小窦同我一起去。”

下了山,赵济仁一行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万健华向窦春芳说:“咱要看的朋友是两口子,男的叫欧立人,女的叫张亚男,原是南洋华侨,文化大革命前来大陆上大学,是我大学同学,关系很好,因海外关系,受过冲击,我帮助过他们。他们要回南洋,临走时,一块儿吃过饭,我帮他们买过火车票,送别过。他们走后,给我来过信,告诉了香港的地址、电话,因此顺便看看他们。”

万健华叫了个出租车,按约定的时间、地点,来到街道上一家饭馆,却不见人,又核对了地址,不错。又等了一会儿,他们夫妻俩才来。不冷不热地握手后,在一张空桌子旁坐下,朋友面带难色地要了四份海鲜饭。万健华原以为会有几碟菜,端上来后却是一人一碗米饭,上面放两片鱼。别无汤菜。吃饭中间,男朋友说,原打算回南洋,因两国关系问题未能回去,又不好再回大陆,滞留香港,打零工度日,男的干体力活,女的干裁缝,做衣裳。一人一碗饭很快就吃完了。万健华觉得老朋友景况不好,会面气氛不佳,不便多说深谈,欲要起身走,主人顺水推舟,也不挽留;再打的士返回,也未表示垫路费,便上车挥手告别。

于返回路上,窦春芳问:“大处长,你的这两位朋友对你好像不热情,不欢迎。”

“就是,”万健华道,“我们好像是不速之客。”

窦春芳又道:“我们大老远来看望他们,他们既不请我们到家中做客,更谈不上挽留,最是这顿饭,一碗米饭两片鱼,就把我们招待了,简直说不过去。”

“在香港就是这样。”的士司机插话道,“我听你们是从大陆来的,我也是早先从大陆来香港谋生的,开始不理解,后来才明白了。这个地方,挣钱谋生是目的,时间、效率乃金钱,整天围着钱转悠,一切无关的事,什么亲戚、朋友都不在话下,可谓人情薄如纸。”

“原来是这样。”窦春芳明白道。

万健华道:“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来看他们,看一趟,讨了个没意思。”

“这也难怪他们。”司机道,“在香港人人都是这样。香港是富人的天堂,却不是穷人的地狱。什么东西都贵,吃饭、穿衣、看病,走路都离不开钱。弹丸之地,几百万人挤在一处,住房非常困难,买房子,几十万、一百多万,买不起;租房子,一天几百元,难以支付。没有办法,只好想法子打工,拼命挣钱。你的朋友可能就是这种情况。生活紧张,生怕别人添麻烦,朋友无事不来往,留吃不留住,别耽误了挣钱的事。”

“明白了,全明白了。”万健华说道。说着说着,车已到站,万健华付了车费,打发走的士。

万健华、窦春芳回到住地,却不见赵济仁他们。等了好大一会儿仍不见人影,只好继续等。

原来,赵济仁几个逛商店、览街中遇到了麻烦。他们初来香港,人生地不熟,面对高楼林立,大玻璃橱窗、大理石贴墙的公司、银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琳琅满目的商品,都感到新鲜、好奇,似乎进了八卦迷魂阵,分不清东西南北,不晓身处何地,随时随地东张西望,辨认来去方向,于是走走停停,稀稀拉拉,边走边观。

本地一些小偷小摸、抢劫者,从他们衣着、犹豫不定的行为上看出,他们是大陆来的游客,带有现金,便盯上了他们,伺机行劫。此时此地,韩克、任沛走在最前面,胡艳丽、周菊英落在后面,肩并肩缓慢前进,赵济仁在更后面。

正逛着,“包,我的包!”急促的叫喊声传进了韩克的耳朵。韩克听出来分明是胡艳丽在叫喊,回头一看,胡艳丽、周菊英连跑带叫正在追赶两个携包的男子。

韩克本能地反身追赶起来,街上行人如织,抢包者穿梭织布般奔跑在人流之中。从逃跑人的行为上,韩克已经判明了逃跑的人—— 一高一矮两个人,即是抢包者,也看到他们将胡艳丽、周菊英甩在后面一大截。韩克迅疾地追了上去,左弯右绕,闪过路人,很快就追上了跑在后面的小个子,一把将其后衣领抓住。前面跑的大个子回头看见同伙被逮住,返回来扑向韩克,韩克一个左蹬脚把其踢了个仰面朝天。小个子趁机挣脱逃跑,韩克复上前把他逮住,大个子从地上爬起,复又向韩克扑来。韩克趁势将小个子用力向大个子推出,使其二人相撞,二人同时向韩克扑来,此时,韩克已感觉出,大个子是主要对手。任沛虽追了上来,却插不上手。胡艳丽、周菊英更帮不上忙。韩克便要对付大个子,他看准大个子扑来的破绽,趁势扭住其右手腕向背后一拧,转向其背后,小个子趁机向韩克扑来,他又一左蹬脚,将其踢翻在地,韩克趁机一记铁肘,砸向大个子后背,把其打趴在地,小个子趁机又向韩克扑来。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内行斗技法,外行看热闹,只看不动手。

韩克明白,把对手打趴在地不算胜利,他还会伺机再起,只有使其失去抵抗能力,才算将其制服。于是他趁小个子扑来之际,一个右冲拳击中其腹部,又一个左蹬脚,把其踢向人群脚下,重重地掼在地上,爬不起来。大个子趁机向韩克头部打来。韩克身体一缩闪过,大个子又来了个横扫腿,韩克趁势一跳又躲过,致大个子的攻击连连落空。原因是对手攻击动作幅度大,功力不足,破绽多。他看出其弱点,悟出了破招之法。

韩克上大学期间,就跟体育系的武术老师学了不少套路,打下了武功功底,且持之以恒习武不辍。也爱看电影武打动作片,结合自己的练武实践,用心领会揣摩,颇有心得,且一有机会,就同武术同行较量较量,积累了技击经验,深解各种动作的破解之法。另外,为了引诱对方的破绽,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手法、脚法,调动对方,将对方置于自己的掌握之中,使自己处于主动地位。还掌握动作的幅度、节奏,深知动作幅度要小、要快、要准,动作幅度越小、越快、越准,对手越不容易防范。他看出对手恰恰犯了技击大忌,张牙舞爪,动作幅度大。大了就慢,慢了就减力,易出破绽,被对手从中看出弱点,得出破解之法。要以小动作,近其身,快速度对付敌手。

于是韩克趁大个子拳打腿扫落空,立足不稳、身体倾斜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右脚,踢在其脖子上,把其踢了个嘴啃地,趁势踏上一只脚,又重重地踩了一下。

大个子明白,这是对自己的严厉警告,若自己再反抗,他会再来一脚,其时结果更惨。同时看到,自己的同伙已被打得直打滚,疼得爬不起来,便不再反抗,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赵济仁、麦女士看见围着一群人,便欲看究竟,挤进人群,才明白了发生的事情。胡艳丽、周菊英便各自拾起自己的包紧抱怀中。韩克双手叉腰站了一会儿,待对手确实无反抗之举,才大摇大摆,跟着同伴,走出人群。

赵济仁一行返回住地时,万健华、窦春芳正在等他们,聚在一起便吃晚餐。用饭期间,赵济仁对万健华说:“我以为你们被老朋友留宿,住下叙旧,为啥这么快就回来?”

万健华说明道:“朋友留吃不留宿,所以回来了。”

窦春芳又简要介绍了朋友接待情况,以及的士司机的一番说法。

“原来是这样。”赵济仁明白道。

万健华反过来又问:“你们览大街、逛商店时间真长,我们回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

周菊英便介绍了手包被抢,韩克与抢劫者搏斗、制服的经过,拿回手包之事。

“怎么会是这样。”万健华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不是韩克会武艺,你们的手包可就拿不回来了。现金、首饰损失可就大了。”

赵济仁笑道:“有趣,真有趣!你们看朋友,人情薄如纸,冷冰冰地回来了;我们逛大街,小胡小周遭抢劫,韩克勇斗劫匪,大获全胜,热热闹闹回来了,算是我们香港游的小插曲。”

万健华又道:“一冷一热真有趣。”

麦女士也笑道:“这两件事虽然细小,却反映了香港社会的另一面。看来偶然,其实必然。咱们下一步多注意就是了。一行人都跟紧些,相互多关照点,免得再发生意外。”

第二天,麦女士引他们沿黄竹坑道东行,来到一处宏伟高大的建筑前,地面上尽是巨型塔柱,钢架纵横,高空则缆索高挂,缆车来来往往在空中运行。麦女士指着道:“这就是缆车架空总站,长一千四百米,高二百米,乘一趟七分钟。”

他们买了票进了候车房,工作人员招呼他们上了缆车。缆车徐徐滑行于空中。赵济仁透过车窗放眼远眺,万顷海面涛翻浪滚,波光闪闪,一派海阔天高景象。麦女士上下左右指画着介绍:“下面是低地公园,深蓝色的那是深水湾,再是沙滩边的浅水湾。”

胡艳丽边观看海边说:“在高架缆车上观海,与在岸边看海就是不一样,视野广,看得远。”

他们来到一处假山、水池旁,见水中的电动浪涛机正在轰鸣、转动,掀得池水涛翻浪滚,像是烧开了的一锅水,沸腾个不停,但规模大得多,水翻滚得很剧烈,那浪有一人多高,令人激动、兴奋。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韩克道。

万健华笑道:“人世上的事物本就是有真有假,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没有真怎知有假,没有假,哪能显得出真!”

赵济仁道:“万健华说得在理。《红楼梦》中写: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人类社会中,有真善美,也有假恶丑。古今中外皆一样。真与假是对立统一,客观存在。不能否认,更不能忽视。社会上偏偏就有人弄虚作假。问题的关键在于辨别真假,别被假乱了真,否则就混淆了是非,颠倒了黑白,那就麻烦了!”

万健华又道:“在某些情况下,为了艺术欣赏、娱乐需要,也允许虚拟、夸张、渲染,免不了弄虚作假,这里的山、水池、浪涛,都非原模原样,但它能给人带来欢乐和美的享受,未尝不可。”

他们又到海洋动物表演中心,只见海狮尚未退场,三只海豚并排游来,转了几个圈,突然同时跃出水面,复钻入水中,再绕一圈,又如此这般同时跃出水面,于空中摇头摆尾地做了精彩表演。“不容易,不容易。”韩克道,“别说是海豚,就是三个人同时跃出水面,做空中表演也难。”

“就是。”万健华赞同道,“就是三个人同时做这个表演也难。”

刹那间,一个人从一边游来,紧跟其后追来一条圆头大鱼,人左躲右闪,鱼也拐弯抹角穷追不舍,眼看咬住,人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游去,圆头大鱼追咬不上,却顺着水池绕道而行,恰与人相遇,冲上去便欲鲸吞人,观众顿时惊呼喊叫,站立起来,生怕人被鱼吞。人却急潜水中,一个猛子扎下去,致鱼扑了空,人躲过一劫。如此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眼看在劫难逃,却一个鲤鱼跳龙门,跳跃岸上。圆头大鱼失去追逐目标,无奈地在水中旋转起来。提心吊胆的赵济仁一行方将心胆放入腹中,复坐入座位。

“好悬!”胡艳丽惊叫道,“吞了怎么办?”

“真担心!”周菊英亦道,“那么小个人,那么大条鱼,一被逮住,可就完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知道,那是大鱼,大鱼吃小鱼,吃惯了的!”

韩克也道:“我生怕演员喂了鱼!”

万健华道:“不会的,这叫有惊无险!”

“这就是表演的高超之处。”赵济仁道,“如果无惊无险,没有刺激,就没有看头。正是有惊有险,才能吸引人,才能赚到钱!”

“老同志说得对。”麦女士道,“我陪游客看过多次,每次都如此惊险,其实都有惊无险,如果真要把人吞了,那还了得!”

“不管怎么说。”任沛道,“够刺激,有看头。鲸鱼追人是全部表演中最精彩的表演。”

麦女士道:“现在该用午餐了。”他们来到热闹的街市吃了午饭。麦女士道:“这里距黄大仙不远,那是有名的热闹地方,咱们路过顺便看看。”

胡艳丽道:“不就是烧香叩头、烟熏火燎那些事,有什么看头?”

“我也不想看那些求神拜佛的场面。让人心烦。”周菊英道。

赵济仁则道:“看戏看民情,观庙观文化,应该看看香港的文化。”

万健华、窦春芳和任沛也赞成看寺庙,韩克却未表态。

赵济仁说:“那好,自由行动,愿意看庙的看庙,不愿意看庙的看别的,韩克你跟随小胡、小周去,把她们保护好。仍在这里会合,不见不散。”

麦女士也同胡艳丽一路去了。

赵济仁他们几个来到黄大仙庙。只见庙里庙外人山人海,庙外,卜卦算命的,测字相面的,卖香、冥币的,卖经书的,一长串。他们进到庙里的大殿,这儿供奉着一尊浑身金黄的偶像,偶像脚下,敬香叩头的跪了一地。赵济仁他们粗略看了一会儿出来,看墙壁上的宣传广告。赵济仁看到其中一张帖子标题是一块银元救了六条性命。大意是,一个从战乱中走来的兵士,前胸口袋里装一块银元,战乱中的飞弹恰打在银元上,保了他命,又于路上看到一寡妇,带三个小孩,欲投河自杀,一问,得知婆婆病重,无钱看病,便把这块银元给了寡妇,寡妇带孩子回家,给婆婆医好病。善有善报,得到了长命富贵。再看别的帖子,大都是劝人扶危济困、行善积德、寻觅善有善报的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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