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春芳、任沛却未看这些,见到一些人在算命,便来到一个算命先生前,任沛有些犹豫,窦春芳激将道:“任沛,你的命运如何,算一下。”
任沛反问道:“你算不算?”
窦春芳道:“当然算,你先算,你算后我再算。”
任沛便让算起来,算命先生问了其生辰八字,看了手相,端详了面孔,摇了摇签筒,让其抽了一签,算命先生看后,掰着手指算了一会儿道:“你的命相一般,没有大富大贵,如果修行得好,也许平安无事,否则,难免灾祸。”
任沛听后,面露难色,神情犹豫起来。
接着又给窦春芳算,依循前面的程序,最后,算命先生望着窦春芳道:“你的命不佳,相非福相,手是漏财的手,将来多灾多难。你要行善积德,多多焚香拜佛,求菩萨保佑,不然,灾祸将降临于你!”
二人算完命,付了算命钱,又买了香、冥币,向黄大仙焚香跪拜了一番。二人来到庙门前,恰赵济仁、万健华在等他们会合。赵济仁问道:“这么长时间不出来,是不是焚香叩头了!”
紧接着万健华又问道:“看你们脸色好像不高兴,怎么了?”
窦春芳转过脸去未作回应,任沛则将算命先生的说辞述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么回事。”万健华道,“你们这是无事找事,自寻烦恼。”
赵济仁接上说:“看来你们的命未算好。算命并非科学,而是迷信。迷信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们在算命之前并无这种忧愁烦恼,算了命后反而引来烦恼。不信它,什么事都没有,不信它就好了。何必信它!”
任沛道:“闲转到那里,看到一些人在算,觉得好奇,也想了解自个儿今后的命运。顺便跟上算了,结果讨来疑惑、忧愁,心里觉得烦恼。”
正议论间,韩克、胡艳丽、周菊英、麦女士都过来了,大家会合在一起往住处走。
赵济仁、万健华的一番言论,并未消除窦春芳、任沛心中的疑问。为了排除烦恼,用过晚饭后,二人又结伴出来闲逛,意欲排解算命引来的烦恼,漫无目的地走着。闪闪发光的广告、霓虹灯、按摩院、理疗店、蒸汽浴、理发店等等,进入他们眼帘。任沛并不在意,继续往前走。窦春芳则觉得好奇,驻足细看起来,进而动了心:从未体会过蒸汽浴、按摩的滋味。他于是走了进去,心想:何不试一试,放松放松。未料想,走进去就下水了。走在前面的任沛回首寻找窦春芳,东张西望却不见其人,也不知进了哪个店门。进又不敢进,问又不便问,就一个人回到了住处。睡下不久,警察来电话询问窦春芳的事,说窦春芳嫖娼被扣,是不是你们一块儿的。
原来,香港既是一个非常开放的城市,又是一个管理有序、秩序井然的地方,禁止较多,对居民的要求很严,诸如禁止吸毒贩毒,禁止嫖娼卖淫,禁止随地吐痰,禁止乱扔垃圾、烟头等等。万健华是抽烟的,曾经习惯地扔了烟头,被罚了六十元钱。市民出门必须随身携带证件。外地游客要带旅游证件,便于管理。
但是,即使是最完善的管理,也不可能天衣无缝,禁止虽多,也有漏洞。警察巡逻,也有管不到的地方。发生问题,也有破不了案的。再说人口密集,社情复杂,明令禁止,也有禁止不了的事情。公开禁止卖淫,不发给操淫业的执照,换个别的名义就可以领取执照,从事合法经营。诸如酒吧、理疗按摩、蒸汽浴等,有的实际上兼营皮肉生意。还有民不告官不究,无人举报便无人过问,居民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报了官,又是取证又是作证,嫌麻烦。但若有人举报了,警察必会过问。窦春芳便是,恰有人举报,警察便来追究,他因换衣服忘带旅游证,便被逮个正着,警察便根据窦春芳提供的线索,查找一块儿的人证明其身份。这就惊动了赵济仁等一块儿的同伴,乱哄哄地折腾了一番。任沛出示旅游证件,向警察说明了原委,且亲自去领窦春芳。
“窦春芳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周菊英埋怨道。
胡艳丽道:“狗改不了吃屎习性,猫儿喜欢鱼腥味,我早把他看透了!”
“他就是鸡毛样的人。”韩克道,“飘飘然,随风转。”
赵济仁自责道:“也怪我未把他带好,出了乱子,丢我们的人。”
“这不能怪你。”万健华道,“总不能老盯着他,跟着他转。人是个活物,哪里能管那么多,全靠自己约束自己。参观了一整天,我们都累了,休息了,他却去偷鸡摸狗,能怪我们吗?”
韩克又接上说:“上一次他去葡京娱乐场搞赌博输了叫人家扣住,领回来的路上我提醒他要注意。谁料想,未去赌博,却上了妓院,真是的!”
“这就叫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赵济仁道,“人的习性是长期形成的,尤其吸毒、赌博、嫖娼这种恶习,改也难。人的嗜好、脾性、习惯某种程度上会影响人的一生。但愿他能够痛改前非。”
“但愿如此。”万健华道。正议论间,任沛领着窦春芳回来了。此时快到午夜,大家无话可说,各自去睡觉。
第二天早晨,他们按原路返回,在九龙磡乘上火车,于罗湖桥下车,通过海关,换乘去广州的汽车。于当天下午到达广州,住进了白云宾馆。赵济仁对同住一个房间的万健华说:“广州是华南最大的工商业城市,我国对外贸易的重要口岸,又是近现代革命历史名城,南国自然风光和人文景点的旅游胜地,要不是与学员参观改革开放,是难得一来,我们应当顺便看看,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你说得对!”万健华道,“听说,改革开放以来,广州的社会经济发展很快,走在全国前列,应当趁此机会看看,见见世面,便于搞好培训工作。”
赵济仁又道:“你把大家叫来,集思广益地安排一下。”
“什么事?”人齐了以后,心直口快的胡艳丽道,“叫我们来有什么吩咐?”
周菊英也问:“到广州有何打算,是怎样安排的?”
赵济仁反问道:“你们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好安排。”
又是胡艳丽先开口:“据传,广州变化很大,应当把市容、市场、商场参观参观。”
韩克则说:“广州是近现代革命历史名城,应当把黄花岗、红花岗、农民运动讲习所、黄埔军校等等看一看。”
周菊英则说:“广州的南国风光浓厚,应当看看这里的风景名胜。”
窦春芳情绪不高,只听不说。
任沛道:“我也不了解情况,也没什么打算,随大流转转就行了。”
赵济仁望了望万健华道:“把你的想法说说。”
万健华说:“白云山、越秀山是一定要看的,再是革命遗址,必须要看,还有光孝寺、六榕塔等古刹也应转转。商业大厦、购物中心,有名的市场当然少不了。其余的,就看时间了,有时间就看,没时间就算了。”
赵济仁最后表态说:“那就这样行动:第一天游览白云山、越秀山;第二天瞻仰黄花岗、红花岗、农民运动讲习所、黄埔军校;第三天参观光孝寺、六榕塔、商店、市场。”边说边看了一眼窦春芳、任沛道:“互相关照点,别丢三落四再发生意外。”
头天上午,赵济仁一行游览了白云山。下午,他们一行逶迤缓行,边看边走,一路来到越秀山公园。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孙中山纪念堂。瞻仰了孙中山的生平事迹,在广州的革命活动、实物及生活用品。
出了纪念堂,顺曲径小道前行,一群翘首观望、高低错落、姿态各异、互相偎依的石羊拥挤在一起,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大家不约而同地围拢着石羊转圈、欣赏。韩克不解地问:“雕塑一群羊,却是为何?”
赵济仁回答说:“据我所闻,有两种传说:一种传说,很早以前,有五位仙人乘五色羊,手执六穗,来到此处。从此,州官的厅梁上就绘着五仙人和五羊像,故把广州叫羊城。”
“另一种传说是什么?”胡艳丽问。
赵济仁回答说:“战国时代,此地属楚国,南海人高固任楚国宰相,梦见有五只羊口衔谷穗至其庭上。他认为这是祥瑞,因此以羊为地名。这两种传说小异大同,都紧紧关系羊和谷穗,所以广州既称穗又叫羊城。”
“怪不得在这里雕刻着五只羊。”韩克道,“原来还有一番美丽的传说。”
胡艳丽道:“羊是很温顺的动物,吃的是草,奉献的是肉和皮毛。谷穗则是农耕民族的衣食之源,用二者称呼广州,确是吉祥。”
赵济仁又说:“崇拜什么反映了人们的思想倾向和文化观念,图腾就是文化观念的形象反映。有些地方崇拜牛,有些地方崇拜马,有些地方崇拜老虎。广州称颂羊,从某种意义上说羊也是一种图腾,反映了广州先民的文化观念,就好比中华民族崇拜龙,自称是龙的传人,都是这个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万健华赞同道,“经你这一番解说,羊城的来历就一清二楚了。”
他们边议论边往上攀登,终于攀登到山顶,一座似楼又像塔的建筑呈现眼前。这建筑宏伟雄壮,雄峙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赵济仁等围绕塔楼转了一圈,遍观周围景色,顿觉碧瓦黄墙与葱翠绿树相衬,相得益彰,分外引人注目,仿佛巍峨的青山托起了壮丽多姿的塔楼,使塔楼植根于雄厚的塔基,是那样的敦实牢固、坚不可摧;而这青山因为有了塔楼,像戴了一顶镶嵌珠玉的凤冠,让青山多了一份钟灵毓秀。壮丽青翠的越秀山与婀娜多姿的塔楼相配,是何等的融洽、妥帖,历史与当代,社会与自然,人文与环境,是何等的和谐。
赵济仁一行又进入塔楼,原来这是广州市博物馆。说明之一写道:该塔建于1380年,即明洪武十三年,明初将领朱亮祖镇守广州,把宋代广州三城合三为一,城垣横跨越秀山,于是在山顶建此塔楼以壮声威。城楼面海,取雄镇海疆之意。
赵济仁复出塔楼,立足山顶,面对海洋,回首往事,岭南风云,历史变迁,历历在目,骤然浮想联翩,思潮如海洋波涛,涌动起伏。鉴古知今,思绪久久不能平静。羊城不愧是南国风貌典型,历史文化名城,工商贸易口岸,观光旅游胜地。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下山途中又一路观赏,尽是各种树木,更有参天古树,枝丫交错,林荫蔽地,夕阳余晖洒进树林,小鸟纷飞,恰一种百鸟归巢氛围。他们也如鸟儿归巢一般急匆匆往回赶。
按在羊城行程安排,第二天上午,他们乘车来到先烈东路的黄花岗公园。一进公园大门,迎面见一座古朴典雅的亭子矗立前方,亭子顶盖上有几个小小的塔尖。四根圆柱子支撑着顶盖,亭中间立一座石碑,一面刻着“浩气长存”,另一面刻着“七十二烈士纪念碑”,整个亭子坐落在一块高于地面的台基上。
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亭子后面,见一堵似墙壁的建筑物,墙壁两边像台阶。走到近前,原来是一座大型的墓碑,下宽上窄,自下而上梯次收缩,形成一座墙体似的墓墙,由七十二块石料砌成,每一块石料上刻着一位烈士的名字,朝阳照在上面,反射出熠熠光辉,似是烈士的精神在闪耀,四周摆着鲜花及祭拜的遗物。
赵济仁一行在墓墙前伫立良久,辨认姓名,三鞠躬后方缓慢离开。赵济仁说:“这些烈士是起义义举之后收集到的遗体。未收集到的遗体尚未进入其中。这些烈士,都是革命斗志坚强、牺牲得非常悲壮的。有一个名叫喻培伦的烈士,在起义中胸前挂满满一筐自制的炸弹,奋勇当先,向着敌人冲锋,一边呼喊,一边投炸弹,最后,他身中数枪,弹尽力竭不幸被俘。敌人严刑逼供时,他义正词严地说:学说是杀不了的,革命是杀不了的。最后英勇献身,牺牲时二十五岁。再比如其中的林觉民烈士,为了参加起义,他告别福建闽侯老家的父母、妻子、孩子,在给妻子的绝命书中写道:为天下人谋永福。怀着必死的决心参加了起义。起义失败后,他负伤被俘,在审讯他的大堂上,慷慨激昂地宣传革命,说到痛心处,他顿足捶胸,声泪俱下。强烈的忧国忧民情感,使在场的一些清朝官吏都默默无语。”
窦春芳疑问道:“他为什么非要选择死,难道不可以选择活着!”
任沛亦附和道:“就是,年轻轻轻的,比我岁数还小,难道不可以选择不死的道路。”
周菊英也疑问道:“对于那次失败的起义,事先他们是否料到?如果明知失败,何必举行?”
万健华回答道:“我不是参加者,当然说不清。按常理讲,他们既然要举行起义,必有其举行的道理。成功或失败,两种可能都有。”
韩克则说:“不管怎么样,他们敢于参加起义的精神,勇于为革命牺牲的决心,是令人佩服的。”
赵济仁边听议论,边思考后说:“推翻封建专制的清朝,举行革命起义是绝对正确的、必要的,但情况是复杂多变的。历史证明,革命的过程是漫长的,从敌人营垒说,你不打他就不倒,他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必然要进行垂死的挣扎;从革命队伍说,革命者思想认识的提高、行动的统一、力量的集聚等等,都是一个不断探索和实践的长过程。因此,革命与反革命的斗争,是一个力量消长过程,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革命者暂时的失败并不是不正确、不必要,而是力量弱小。因此,喻培伦、林觉民参加起义是正确的、必要的。正如林觉民烈士所说:只要你走了,自然会有人跟上来。辛亥革命的实践证明,他们虽然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却唤醒了更多的人,换来了革命力量的发展壮大,最终推翻了清朝的封建专制统治。”
韩克省悟道:“你讲得透彻,烈士的选择是对的,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万健华亦说:“你讲的能说服人。”他望着窦春芳、任沛问:“怎么样,服不服?”
窦、任二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