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菊英道:“一件衬衫五百元,也太贵了!”
“就是。”胡艳丽道,“一件薄薄的衬衫,能花多少材料人工费?”
营业员又道:“本不打折,那就四百元,要知道,这是名牌,是最优惠的价格。”
周菊英于是付了款,拿了衣袋,韩克也为她提上。
营业员指着一件男式衬衫,望着韩克道:“这也是名牌——红豆牌,买不买?”
胡艳丽不假思索地叫韩克试穿。
韩克道:“我有衬衣,试什么?”
胡艳丽道:“试一下,试一下,试了再说。”
韩克道:“又不买,何必要试!”
胡艳丽强调道:“试一下又不花钱!”边说边强拉硬扯地披在韩克身上要其试穿。韩克勉强不过,只好试着穿上。胡艳丽这里拉一下,那里扯一下,退远处、靠近处看后说:“合身,挺合身。”
营业员也帮腔道:“合适,挺合适,不长不短,不宽不窄。”
胡艳丽就要定下来,韩克却说:“我有衬衣,别买,别买!”
这时周菊英也帮着评品,一看是红豆牌,到底是女同志,心细、心眼多,马上明白了胡艳丽的心意,当即帮腔:“挺合身,挺合身,买上,买上。”
可韩克仍执迷不悟道:“可买可不买的不要买,别花冤枉钱。”
周菊英向韩克挤眼睛、示意,韩克却觉察不出来,坚持别买,不配合。
胡艳丽道:“又不让你出钱。”边说边去付款。
周菊英趁机开导韩克说:“这是红豆牌,有爱情意义,大诗人王维写: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胡艳丽给你买,就是这个意思,你怎么就不明白!”
营业员也附和道:“正是这个意思,很有纪念意义。”
韩克这才醒悟其意,穿在身上未脱下来。
胡艳丽付款回来,要收衣装袋,韩克又笑着不脱下来。胡艳丽催促道:“快脱,我要装袋子,这样穿着出不了商店门。”韩克边脱边说道:“原来如此。”营业员帮助折叠好,装入购物袋,递给他,他才一并提上。他们出了商场,与等他们的赵济仁四个会合在一起继续逛街。来到两面都有廊柱的街道,尽是一间一间的铺面,食品、服装、家电、早茶等等,凡生活所需要的商品应有尽有。顾客们也是各买所需,络绎不绝。
胡艳丽、周菊英因购买了衣服,便关心衣服的行情,且与百货大厦加以比较。胡艳丽买的那件春装,同样的款式、衣料,仅卖二百五十元。周菊英买的那件衬衫,一模一样的货,仅卖一百元。给韩克买的衬衣,同样的货,仅卖二百元,不过牌子不一样。
韩克不解地问:“同样的货,价格高低为什么如此悬殊?”
周菊英也附和疑问:“同样的货,价格差别这么大!早知道这里便宜,我们就来这里买,能省好几百元。”
胡艳丽却说:“不能这样看,这里有个品质问题、牌子问题、感觉问题。就拿你买的这件衬衫来说,虽然是同样的衬衫,就看是摆在百货大厦的高档柜台上,还是摆在地摊上,档次是不同的,品质是有差别的,穿在身上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种差别。要知道,现在是买方市场,而非物资匮乏的卖方市场。感觉是一种处世态度。在现在改革开放的时代,人生就像一场盛大、隆重、多项目的比赛,感觉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竞技状态。成绩的好坏当然取决于实力,但竞技状态也影响比赛结果。”
万健华道:“有道理,小胡说得有道理。”
赵济仁补充道:“时代不同了,人们的消费观念也不同了。在经济困难时期,对生活资料的要求是有没有的问题;现在,市场上要什么有什么,吃的讲营养,穿的讲时尚,用的讲高档,在生意场上,货主对骑摩托车的与坐豪华轿车的人看法和态度是有差别的。这是客观存在,是不能否认的。这就是时代的不同。看问题和处理事情,应该与时俱进,转变观念。”
韩克含着赞赏的目光,看了胡艳丽一眼道:“没有想到,品质和感觉这么重要,有这么多道理。”
周菊英又将胡艳丽买红豆牌衬衣,韩克反复坚持不让买,经自己说明究竟后才同意,又穿在身上欲出商店门的事给大家说了,大家都哈哈大笑。
万健华笑道:“韩克呀韩克,你真木讷,胡艳丽给你买红豆牌衬衣,意思明摆着,你竟然悟不出来!”
赵济仁接着问:“你知不知道王维的红豆诗是怎样写出来的?”
韩克回答说:“不知道,那你说是怎样写出来的。”
赵济仁说:“王维的红豆诗《相思》起因于梁朝。当时佛教盛行,朝野都信佛,出家当和尚做尼姑成为风气,以至于出家的人太多,种地经商的人大减,导致生产下降,生活资料匮乏,税源枯竭,财政入不敷出,社会极端困难,就连皇太子萧统都一面代父出家,一面于寺庙中编纂《昭明文选》,不思皇位,过着与世无争的闲适生活。一次他出寺下山到古塘镇地方,遇到一位相貌异常清雅秀丽的年轻尼姑,骤起好奇心,便与其攀谈起来。原来她叫慧如,不仅才思敏捷,而且学识渊博,谈古论今无所不通,更对佛学精义有独到见解,举手投足时时处处透出超凡脱俗气质。太子顿觉相见恨晚,萌发千般爱慕之情。而慧如尼姑亦早已仰慕太子的人品才学,如今相遇谈吐,如玉树临风,潇洒绝伦。人非神仙,岂能无欲,更何况一个是才女,一个是皇太子,不知不觉中芳心萌动,产生爱慕之情。但是在封建社会,又是佛教盛行时代,一个是代父出家的皇太子,一个是尼姑,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绝对实现不了的。慧如回到茅草庵中,从此相思郁积,脉络不畅,茶饭不思,不过数月,因相思病而死。太子闻讯后悲恸欲绝,痛哭不已,立刻赶到茅草庵中哭祭慧如,并亲手种了两颗红豆,以表示两颗相爱的心永远连在一起。且将茅草庵题名为‘红豆庵’。天遂人愿,这两棵红豆树竟然合二为一,共同长成了一棵红豆相思树,历经风霜而不衰。二百年之后,唐朝的风流人物大诗人王维旅游此地,得悉此事,感慨前朝遗恨,凭吊风流遗迹,特意为此写下了千古绝唱,即前面引的《相思》诗。
“古人认为,思维出于心,而红豆形色如心,便很自然地被聪颖智慧又多愁善感的中华儿女们当作了心心相印的定情物,红豆诗是天理人情使然,反映了人与生俱来的天性,表达了青年男女圣洁的痴情,引起强烈共鸣,流传于大江南北,万里神州,世世代代的中华儿女耳熟能详。且传到国外,由于红豆诗的情感已融入人类最崇高的感情,超越民族和国界,升华为世界文化,华侨把红豆作为祖国的象征,作为一种美好事物的象征,它已融铸成中华最灿烂的文化,也作为商标——红豆牌衣裳。韩克啊韩克,胡艳丽对你一片痴情,给你买红豆衬衣,希望穿在你身上,以寄托她的真心,你竟然悟不出其中情意,一而再地拒绝,真是愚顽呆笨,又傻又憨透顶!”
韩克听到这里,顿觉羞愧难堪,急忙双手并拢,颔首躬身,向胡艳丽致歉:“希望你多多原谅,皆因我愚顽傻痴,未解你的美意。”
胡艳丽笑道:“原谅,原谅,因为你是一个憨客。”
他俩的痴情、憨厚,发自内心的一言一行,引得同伴皆哈哈大笑。
大家逛大街逛到一条老街,却见街两边都是廊柱式的人行道,下雨天可以遮雨,大晴天不怕日晒,不仅考虑住人,且考虑了街人行人。墙壁和柱上绘有各式各样的菜谱、食品图案,供路人欣赏,人行道旁是一间间的餐饮铺面。
赵济仁等转了一个下午,本也渴了饿了累了,便议论晚餐问题。万健华道:“该照顾肚子了,看吃什么好?”
窦春芳第一个回答:“吃蛇餐,吃蛇餐。”
任沛随声附和:“没吃过蛇餐,尝尝新鲜。再要些活虾,刺激刺激。”
韩克望了望胡艳丽、周菊英道:“吃什么都行,我随大流。”
“我要吃云吞面、沙河粉、糕点之类的地方风味。”胡艳丽道。
周菊英也道:“我也吃这些地方风味饭菜。”
“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赵济仁说,“我也随大流,吃这些饭菜,另外,再要个汤,解解干渴。”
万健华道:“那就吃地方风味。根据经验,哪个餐馆人多、热闹,说明哪个餐馆的饭菜好吃,咱们就找人多、热闹的饭铺。”
他们找到一家生意兴隆的饭馆,服务员马上来接待他们,呈上菜谱让他们点菜。待他们点好后,厨师引他们到鱼池子,指定了鱼之后,再引他们看蛇。出于好奇,大家都来看,只见一个个铁丝大笼子装满着花花绿绿的各种蛇。不看则已,一看蛇笼子,胡艳丽尖叫了起来,似被蛇咬了一般,急忙躲到一边,周菊英也边叫边跑到胡艳丽身边。“我的心都麻了!”胡艳丽紧靠着周菊英道,“说什么也不吃蛇,没毛没爪,弯弯曲曲的!”
韩克过来安慰说:“别怕,别怕,你们不吃蛇就得了,何必如此紧张,你就吃你点的菜好了!”
周菊英赞同道:“当然。谁吃那些个没毛没骨头乱蠕动的东西!”
胡艳丽又想:都是一块儿出差旅游的,大家都在一块儿吃,我们拆台散伙也不好。也就未到别处去,仍坐在一起。
不大一会儿,飘来一股清香味,随着香味端来一盆汤。盖子一掀,更香气四溢,直扑大家鼻子。“真香,真香!”胡艳丽道。
周菊英亦说:“就是特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