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后的日子,尚超尘一有空就来找她们玩,或请吃饭,或泡茶聊天。三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因为有雅静的形影不离,虽然近不了冬妹的身体,但两人之间都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妙感情。冬妹尽管很少说话,但眉目传情,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胜过千言万语。她常常表现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温柔样子,激起男子汉本能的保护欲望,让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两个在风月场所混过的女子,知道男人的需求、弱点和穴位,她们俩虽然文化不高,懂得不多,但善于聆听,又好学爱问。尚超尘觉得她们比学校那些老逃课的学生不知要强多少倍,他越接触越喜欢冬妹,大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在她们面前,他有永远讲不完的话,焕发出从未有过的自信,燃起心中智慧的火花。他和她们讲政治,说历史,谈人生,聊理想,教画画,论诗词,从女娲造人到亚当夏娃,从炎黄时代到改革开放,从进化论到相对论,简直是无话不谈、无所不能。
尚超尘的家在珠市大学海滨东区的教工宿舍,这里背山面海,环境优美。房子是学校分给岳父的福利房,是专为德高望重的著名专家及领导修建的公寓。这是一个一百六十平方米的四室两厅,屋子装修得温馨典雅,仿古精美的红木家具,满屋的书籍,一看便知是书香门第。这里住着他和妻子黄小慧,岳父、岳母、一周岁的儿子和保姆。
这个家曾经给他带来短暂的虚荣和满足,他的岳父是珠市大学著名教授,岳母是学校的财务处处长,妻子黄小慧是他们的独生女儿。小慧留学日本读博,学成归来,却已错过了最佳婚配年龄,经人介绍认识了同样高龄未婚的尚超尘。小慧虽然看不起艺术系的人,但他长得高大清秀,又是一个人在珠市,想可以倒娶回家做上门女婿。尚超尘虽然也嫌女博士年龄大,貌不出众,但却迷恋她海外留学的博士光环和良好的家庭背景,想娶了她就可以少奋斗几十年。两个人都打着小算盘,各有所图,很快便结婚并生下儿子。
他生在工人家庭,许多生活习惯与高级知识分子的岳父母格格不入。儿子出生后,尚超尘的工人父母不远千里从老家赶来看孙子,儿媳妇却嫌公婆土气邋遢,坚决不开金口唤爸妈,不同意他们在家里住,要老两口住招待所,两老伤心而归。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妻子擅自给孩子报了户口,让儿子随母姓黄。
尚超尘在家中总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岳父岳母嘴上虽然不说他是倒插门女婿,可脸上却早流露出来,令他觉得憋屈难受,心里苦恼万分。好在孩子是岳父母的宝贝,家里又有保姆,不用他操心,他有的是时间,便把身心全投入绘画。
自结婚后,尚超尘的生活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涟漪。现在重遇冬妹,心里又不禁对她升起了悸动之情,更觉得自己的博士妻子木讷呆板难看,没有半点情趣,心中越想越后悔,怪自己不该为了虚荣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
为了不负心上人所托,尚超尘请在《珠市文学》杂志社担任编辑的江海云吃饭,雅静和冬妹作陪。
江海云是珠市文坛鼎鼎有名的诗人、作家。他长了一张小白脸,算得上眉清目秀,留一头齐肩长发,常常让人分不清男女,引来不少误会,他却满不在乎。他母亲相信相面算命,说男生女相非富即贵,他便在路边买了本麻衣相法仔细参照,看自己前额发际高,丹凤眼,龙鼻,耳白过面,聪明有官相,便生出了远大抱负。
他毕业于珠市大学中文系,后去了《珠市文学》杂志社做编辑,常有文章发表于各大报纸。自以为才华横溢,但怀才不遇,已过了而立之年,仍旧是小编辑一个。心中愤愤不平,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处处留情。
他见到两个美女,不由两眼放光,对风情万种的雅静更是情有独钟,一杯酒下肚,便开始吟诗作赋,卖弄文才。酒过三巡,便有些把持不住,趁雅静上厕所时跟了过去,在卫生间要抱着她亲吻,被雅静狠狠打了个耳光,骂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想抱就抱的?你这叫非礼,叫龌龊,连尊重人都不会。你去问问尚超尘,他认识我们几年了,手都没有碰过。”
江海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没来得及恼羞成怒,雅静咯咯笑了起来,半嗔怪半安慰说:“乖乖,瞧你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又是大编辑、大作家,哪个女孩见了你也会动心,可怎么就像个花花公子死不正经的。我又不是三陪小姐,随便就能摸,就能抱。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把自己当成流氓?正经女子谁会喜欢刚见面就动手动脚的,你太不懂女人了!”
说得江海云反而不好意思了,只好讪笑着向雅静鞠了个躬,辩解说:“我是真心喜欢雅静小姐,只怪你长得太美,我实在是情难自禁,冒犯小姐,望您见谅。”
雅静听得舒服,指了一下他的鼻子说:“就你会说话,我不会和你计较的。好了,我们回去吃饭。”她边说边拉着他的手笑吟吟回到座位上,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侶。
四个人谈天说地,聊工作,说生活,很是投缘。
江海云说:“超尘,你今天请我吃饭,一定有什么事求我,”
“就是面前这两位美女的事,她们想在珠市做生意,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而我是个穷老师,不像你是大作家,门路广,认识的人多,想请你帮忙出出主意。”
江海云仔细端详身边两位美女,心里打起了算盘。
随着刊号的放开,各种类别的杂志越办越多,家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珠市文学》是纯文学杂志,而现在中国的文学热已经过去了,可谓是举步维艰,发行量还不如后起之秀《知音》的零头。虽然有财政补贴印刷费,但还是每个月都在亏本。杂志又是文联的小金库,领导的吃喝玩乐都要在这里报销,越来越入不敷出。白总编黔驴技穷,上个月全体开会讨论研究,决定成立董事会,向企业拉一些赞助,还给每人分派了广告任务。
江海云也去过几家单位,但从前都是以高高在上的编辑身份出现,现在却要低声下气开口要钱,实在是拉不下面子,一个月了,自己一个广告也没拉到,正愁没法向领导交代。今天,两位如花似玉的美女求他指点,不由计上心头,想何不把她们推荐给领导,利用美人计去公关,也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益。他喝光了杯中酒,说:“你们还真是找对人了,我有一条生财之道,就看你们的胆量和能力了。”
“你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好事快说。”三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望着他。
“我想办法去说服白总编,让两位美女来我们杂志社工作,给你们冠上记者的头衔,去向企业拉赞助,给你们百分之二十的提成。百分之二十呀,你们拉到一百万的广告就有二十万的提成!这样既有面子又能赚大钱的事,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呀!两位美女出马,一定战无不胜。”
尚超尘有点不放心,问道:“这么好的事,你们杂志社的人怎么不去干?”
江海云吞云吐雾地说:“你还不知道吗?我们杂志社全是一些老学究,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实际上全是纸上谈兵,没有一个行的。”
雅静和冬妹听得挑战欲大增,冠名杂志社记者深深吸引着她们,这是她们从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两人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说:“好,我们愿意干。”
“不过,这份工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成的,你们要怎么干?从哪里下手?能做主给赞助的全是单位的一把手,他们都不是一般人,你们可以吗?”
“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一把手就不是人了?比我们多长眼睛了还是三头六臂了?有什么好怕的。”雅静一脸的不屑。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是还年轻经历得少,可我们可以学习的。况且,有两位知识渊博的大学生做我们的老师,我们没什么好怕的。”冬妹打圆场。
“你们俩马上写一份简历,我明天就去跟总编说。”
这可把雅静和冬妹难住了,她们从来没有写过简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写。
尚超尘看她们为难的样子,也觉得两人没有学历,怕去杂志社误事,惹得大家都不愉快,就把她们没有学历的事告诉了江海云。
江海云看她们打扮入时,气质不凡,心中只想着美人计,却忘了问她们的文化修养。假如真介绍两个没文化的人去杂志社做冠名记者,闹出笑话丢了杂志社的脸,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尚超尘见他沉默不语,急忙说:“现在学历不重要,能力才是最重要的。这样吧,咱们一起帮她们编简历,等两位美女拉来了赞助,你举荐有功得了奖金,可不能忘了我们。”
“话是这么说,我也看得出,她们俩确实很机灵,会来事。只是杂志社要求有学历证明,怎么跟领导说?”
“没事,我在海滨公园经常看到有人在卖证件,我们花钱去买两本就是了。这样可以吧,我的两位好哥哥!”雅静撒娇。
江海云看雅静娇嗲嗲的一脸妩媚,心想就凭她这副骚样,那些领导准上钩,一定能拉来广告。有学历的女孩一般都有正式工作,尤其是有几分姿色的,更以为自己了不起,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去拉广告。没学历就没学历吧,管他白猪黑猪,能长肉就是好猪。于是便说:“谁让你们碰到我呢?我今天就送佛送上天,好人做到底,你们俩尽快去买学历证书,我和超尘负责给你们编简历,先过了领导这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