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直接坐飞机到了广州。在飞机场,雅静拨通了雅丽姐姐的手机,让人意外的是今天她像换了个人,不但没有摆明星架子说忙,相反还说要亲自开车来接她们。
雅丽开着一辆红色跑车,好久不见,她还是那么温婉可人,只是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风韵。精心保养的肌肤光滑细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水含情,量身定做的素色着装把她衬得更加超凡脱俗,眉宇间透着高雅和秀美,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明星的高贵和风情无限。
雅丽驾车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她的别墅。这是一片具有浓郁欧洲风情的高档别墅区,依山而建,风光旖旎,别墅的主人个个非富即贵,住在这里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现在的雅静和冬妹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了,可进了雅丽的别墅仍忍不住发出惊叹声。别墅占地一千多平方米,庭院里春意盎然,百花争艳,假山鱼池,锦鲤悠游,两棵盛开的玉兰花大树中间悬挂着一个秋千,雅静坐了上去,抱着柔软的靠枕,一摇一晃,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像待在童话故事里。
雅丽微笑看着妹妹,过来帮她摇秋千。保姆看见来了客人,急忙端来了香浓的咖啡。喝完咖啡,雅静就起身参观姐姐的别墅,这栋别墅共三层,一层是会客厅、厨房、餐厅、仓库以及保姆房,二楼是两个客卧、一个主卧和书房。三楼是姐姐的练歌房、舞蹈室。博古架上摆满了各种工艺品,琴棋书画、根雕茶具一应俱全。
雅丽又带她们到了顶层,顶层是个阳光房,花草盆景、蔬菜瓜果相映成趣。这时,夕阳把湖面染成了金黄色,粉红色的云彩晚霞倒映在水面上,水粼粼,思绵绵,梦悠悠……
冬妹感叹:“太美了,这里简直是人间仙境呀,人们说最后的香格里拉已经被现代文明践踏,可我却在繁华的都市找到了梦中的香格里拉,姐姐不愧是大明星,竟然能住这么美的别墅。”
雅静也啧啧称赞,问姐姐:“这么好的别墅得多少钱呀?”
雅丽淡淡地笑了笑,说:“是一个朋友送我的,我已经搬来这里一年多了。”
雅静和冬妹听说这别墅是朋友送的,不由都瞪大了眼睛。想她们这些年在珠市接触的也算是有钱人,也有见过住别墅的,但还没听说过送别墅的。她们去过许多领导家,连珠市市委朱书记的家也只是套房。这套别墅少说也值几百万,她们俩这些年在珠市打拼累积的全部家产,可能还顶不上别人送姐姐的一套别墅。
雅丽看她们一脸惊讶,笑道:“他在全国都有别墅,在广州就有好几栋,他家里人少,住不过来,只好送朋友分享了。”
“那他可以出售或者出租呀!”雅静大惊小怪。
“他可能不缺钱吧。我是在夜来香认识他的,他喜欢听我唱歌,每天去捧我的场。他父亲也是安徽人,和我还算是老乡,到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他就把这栋别墅送给了我,说反正也是闲着。”雅丽轻描淡写地说。
冬妹和雅静是明白人,知道姐姐和他的关系不一般。三个人突然谁也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半晌,冬妹打破了沉默,说:“好马配好鞍,香车配美女,也只有姐姐这样的大歌星才配住这样的豪宅。”
雅丽苦笑着岔开话题,说:“前些日子,我一直想给两位妹妹打电话,请你们来广州住些日子,又担心你们忙于生意。今天你们来了,我真的好高兴,你们在这里多住些日子陪陪我。”
雅静又想到前些年来找姐姐吃的闭门羹,酸溜溜地说:“我们哪一天都在想姐姐,做梦都想来看您,可您现在是大歌星,怕您没有时间理我们,又怕我们丢了您的面子,所以一直不敢来。早知道姐姐不嫌弃我们,我们早就来了。”
冬妹急忙说:“姐姐一定有她的难言之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我们的。”
雅丽说:“还是冬妹会理解人,我这个妹妹呀,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这张嘴从来不饶人。”
雅静依旧不依不饶,说:“我怎么就不饶人了?那时候,我和冬妹兴冲冲地来找您,可您呢?拒我们于千里之外。您知道我们多么伤心吗?想姐姐做了明星就不认我们了。”
“什么明星歌星的,我也不就是会唱几首歌而已。你们只看到我光鲜亮丽的表面,哪里又知道我内心的苦。”雅丽的语调悲凉,眼眶发红。
雅静看到姐姐流泪,心顿时软了下来,她从纸盒里抽出面纸,帮姐姐擦干了眼泪,说:“我也相信姐姐不是那种忘本的人,也觉得您一定有苦衷,可是我们实在很想您。您有再大的困难也应该和我们说呀,我们才是您真正的亲人,我和冬妹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人多力量大,至少可以出个主意。姐姐,您快告诉我们,这些年您是怎么过的?”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们都是苦命的孩子。”雅丽抿了一口茶,思绪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一年,上海遣送站把他们十来个社会盲流人员押送到了安洲遣送站,通知家里带伙食费来领人。同来的人陆续被接走,只剩下雅丽没有人接。
雅丽望眼欲穿,白天盼着黑夜,黑夜望着白天,在遣送站泅渡着分分秒秒。她实在太苦闷了,只好唱歌解闷,她的歌声感动了来遣送站的一批批患难姐妹,常常听得她们泣不成声,也感动了遣送站的工作人员。
遣送站送饭菜的钱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特别喜欢听雅丽唱歌。他看雅丽已经在遣送站待了三个月了,始终没有家人来领,很是同情,经常多给她些饭菜吃。
钱师傅听遣送站的人说雅丽的父母不但不肯拿钱来领人,还出口辱骂打电话的工作人员。而雅丽已经欠遣送站很多钱,按站里不成文的规定,没人认领的遣返人员,要被送去一个黑工厂打工还债。被送去黑工厂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会被剃成光头,穿着统一的“制服”,白天在监视下干活,夜晚被锁进铁门。干活慢的就要挨皮鞭和电棍,过着奴隶般的生活,还有几只狼狗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钱师傅曾亲眼见到有人因为逃跑被打死,几只狼狗分尸抢食。如果说雅丽被送去黑工厂,那么她这辈子也就完了。钱师傅很同情雅丽,他知道她家假如再不拿钱来领人,她很快就要被送去黑工厂了。
钱师傅曾经有一儿一女,女儿和雅丽差不多年龄,从小就随她妈妈改嫁去了外地,至今杳无音讯。自己又当爹又当妈把儿子拉扯长大,儿子初中毕业后去广州参军,退伍后留在那里打工,现在已到了婚嫁年龄。他看雅丽长得白净漂亮,面相温顺,而雅丽的父母又对她如此绝情,假如儿子娶了她,一定会把自己当作亲爹。左思右想,他就打电话给儿子谎称自己重病,让他速回。要是儿子能看中雅丽,他就出钱保她出去。
儿子钱伟回到了家,他就把雅丽的事说给儿子听。钱伟心里虽然不高兴,但好奇心促使他来到了遣送站。当他听到雅丽的歌声后,便动了心。雅丽的歌声温婉凄凉,清纯甜美,又透着磁性,比夜总会那些所谓的歌手不知好听多少倍。再看雅丽的长相,尽管她脸色苍白,眉宇间似乎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忧伤,但一双大眼睛依旧楚楚动人。心想她化完妆一定比夜总会的美女们都要漂亮。
钱伟退伍后一直在夜总会给老板开车,见多了娱乐场所的美女,感到雅丽是根好苗子,包装后一定是个不错的歌手,便给遣送站交足费用把雅丽保了出来。
雅丽跟钱伟来带到了广州。他本来想把雅丽直接献给夜总会老板,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可他毕竟是个身体健康的男人,不禁为雅丽的美貌和歌声着迷,雅丽也对恩人钱伟心怀感激之情。两人很快便在一起,钱伟在郊区租房子让雅丽住了下来。
钱伟天天跟着老板,见多了美女,一段时间后即对雅丽产生了厌烦之情。再加上赌博欠了钱,就把雅丽卖给了夜来香夜总会。
夜来香夜总会的荣老板五十出头,矮胖滚圆,满肚脂膏。他让她唱了两首歌试了试嗓子,便点了点头表示满意,说:“你的运气真不错,我刚让手下从内地挑选了一些歌手,请了名家老师在培训,我让他们安排你插班去学习,你的声音还可以,希望你加倍努力。”
雅静被带到了培训班。培训班设在夜总会的顶层,昨天刚开课,现在主要是学习礼仪礼节,站姿、走姿、坐姿、手势和面部表情等。三天后,又来了教声乐舞蹈的老师,教她们唱歌、跳舞。雅丽对歌舞有一种特殊的天赋,一点即通。一个月下来,她的歌声已接近专业水平了,舞也跳得好。
学完歌舞又让她们学习与客人周旋的技巧,学习如何向男人卖弄风情,怎样挑逗男人和吸引男人。培训完后,主管又把她们编号,取艺名,即登台演出。对外声称是模特儿、歌手,其实就是陪吃、陪喝、陪唱、陪舞、陪睡……只要男人愿意掏钱,让她们干吗就干吗,赚的小费和老板各得一半。开始时,雅丽也受不了许多变态客人的非人折磨,可像她这种无依无靠又没文化的女子,不干这个又能干什么?好在赚的钱也算可观,就在这里苟且偷生。
雅丽性感优雅的身材,天籁般充满磁性的嗓音迷倒了观众,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老板也迷上了。从此,在老板的庇护下,她轻易不用出台,做起老板的专职情人。老板虽然也有些变态,但毕竟是只要侍候他一个人,比天天出台强。老板看雅丽确实是块好料子,又通过关系把她送去中央戏剧学院声乐系进修了一年,回来后经过隆重包装,请来大报小报的记者,大肆宣传。雅丽声名鹊起,粉丝日增,身价一路飙升,不久就成了夜总会的台柱。
那时候的雅丽外表虽然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却过得并不开心。老板玩腻她后,就把她当作摇钱树,每天晚上她必须跟送花篮数量最多的客人出台,连来月经都不放过。遇到好客人算是她的幸运,碰见不好的客人,她常常是一个晚上别想睡觉。客人花了大价钱心里不平衡,又觉得玩弄歌星比较过瘾,想尽方法折磨她。有时候,她想托病不去,老板就会拿出合同要挟。只要不按合同行事,她将要赔偿几十倍的损失,她根本赔不起。对外说是歌星,可实际却和妓女无异。直到遇见龚先生,她才脱离苦海。
龚先生是政府高官,他对雅丽一见钟情。当老板知道龚先生的身份后,立刻毕恭毕敬,唤雅丽来陪酒,并交代雅丽一定要好好服侍。
雅丽看出龚先生绝非一般人,用尽浑身解数侍候。第二天,龚先生就叫手下去夜来香帮她解除了合同,给她别墅钥匙,让她搬来这里住,并让他的司机把别墅户主名字改成了雅丽。
雅丽做梦似的成了别墅的主人,龚先生工作很忙,常常是一两个月都难得来一次。有人为了讨好雅丽,联系了一家大型唱片公司,为她灌制唱片,现在的雅丽已经脱胎换骨,成了真正的歌星……
雅丽说完,雅静已扑在姐姐怀里,哭着说:“都是我错怪了姐姐,我一直以为姐姐是大明星,风光无限,不知道姐姐背后的辛酸和苦难,我们都是苦命人呀,一个比一个苦。”
冬妹也觉得鼻子发酸,好容易忍住了悲伤,安慰她们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吗?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雅静停止了哭泣,也把自己和冬妹的经历,简单向姐姐作了汇报。
当雅丽听到两人在珠市还有了房地产公司时,显得很是吃惊,想这是男人干的事,两个妹妹哪来这么大本事,急忙问:“你们说的房地产是怎么回事,快和我说说。”
雅静和冬妹互相补充着,浓墨重彩、添油加醋地向姐姐说了情况,尤其是为了做房地产她们如何费尽心机去巴结市长、书记,如何认识了军队首长,首长又怎样把地给她们。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只要筹到启动资金,就能赚到几千万、上亿的利润。冬妹还拿出了合作合同书给雅丽看。
雅丽看着白纸黑字红印章的合同书沉默了,合同上写着军方出地,夏洋房地产公司出钱开发,违约将要负法律责任。半晌才说:“你们真胆大,我自叹不如,可开发房地产的钱绝对不是小数目,我即使是倾家荡产也不够呀!我也没有做过生意,该怎么帮你们呢?”
冬妹说:“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是有了地,做房地产最难的是拿地,咱们既然已经把地拿下来了,那么也只能往前走了。这么大的事若纯粹找人帮忙怕是有难度,只能找一个有实力的老板合作。我们也像军方和我们合作一样,现在由我们出地,他们出钱,我们只要让利出去,应该是能找到合作伙伴。”
“姐姐有没有认识的房地产商,看能不能找他们合作?都怪我们,为了拿地到处瞎吹牛,珠市的朋友都以为我们特有钱,谁也不知道真实情况,现在真的是骑虎难下。”雅静眼眶发红,拖着哭腔说。
雅丽抱着妹妹安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年,我也认识了不少老板。你们今天先好好休息,晚上让我仔细想想,看找谁合作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