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小群大大小小的疣猪陆续从刚才那头公猪出来的林中走了出来,没有再犹豫,径直走到水边喝起了水。噢!原来刚才那头孤胆英雄是来侦察的。水塘极具诱惑,但也危机四伏。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好地解释了这些动物为什么会这样谨慎小心。
小猪们毫无防备地只顾喝着水,但有两头大猪却时常扬起头来警觉地东张西望。那头侦察员公猪已经喝足了水,也向猪群们走去。一头淘气的小猪,显然是喝饱了,兜着圈撒起了欢儿。由于一时兴起,这头小猪离猪群的距离越来越远。突然,一头猎豹从树丛中跃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那头小猪扑去。
“坏了!”桑飞惊呼一声,心立刻揪紧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不可思议的情况发生了。水塘边的一头大疣猪和那头公猪几乎同时发现了猎豹,一前一后突然发力,仿佛是两枝离弦的利箭无声地射向猎豹。就这样,三个猛兽目标不同,却同时向着一点冲去。猎豹显然是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小猪身上,丝毫没有感觉到自身的危险。它一个急刹车扑倒了小猪,接着一口咬住了小猪的脖子,突然遭到致命袭击的小猪发出了猪类动物所特有的惨叫声。小猪的第一声惨叫刚发出,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猎豹被冲在最前面的大疣猪一头撞个正着,被高高地抛到了空中。
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撞蒙了的猎豹在空中翻了几个个儿,竟神奇地四脚朝下落了地,但是立足未稳的它被刚好赶到的那头公猪给了它比第一次更重的撞击。它再一次被高高地抛向空中,并发出了非常短促的哀叫。屡遭重创的猎豹,这次受伤不轻,重重地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爬了起来,飘飘忽忽地逃进了树丛。由于惯性太大,两头猪攻击完成后,又跑出去有近二十米远,待它们刹住四足回转身来,气势汹汹地寻找攻击目标时,目标已经消失了。那头惊魂未定的小猪好像伤势不重,爬起身来急急忙忙跑回了猪群,几头大一些的疣猪哼哼着凑过来嗅着它,给它压惊。
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让桑飞和伦芭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伦芭叹道:“真没想到疣猪会这么厉害。”
“它们的形状和习性很像中国的野猪。野猪也像疣猪警觉机敏、剽悍凶猛,有长长的獠牙,公野猪有的体重达五百公斤,连大黑熊和老虎都不怕。”
“是吗?你见过吗?”伦芭问。
“公野猪经常见,但是体重不是最大的,也就三百多公斤。”
“三百多公斤?太大了。疣猪最大的也没这么大。”
也许已经司空见惯,象群对刚才疣猪与猎豹之间发生的战斗毫不理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安详地享受着水塘边的快乐。一头正处在少年时期的半大小象,玩够了水,对那群疣猪产生了兴趣。挑衅地扬起了长长的鼻子,吼叫着快步走向疣猪们。疣猪们知道这个庞然大物是惹不起的,在那头公猪的带领下,无可奈何地朝树林跑去。疣猪走了,那头小象玩兴未尽,扬起头来开始向汽车这边张望。
“这小家伙是不是也想赶我们走?”桑飞紧张起来。
“好像有那个意思。”伦芭肯定了桑飞的猜测。
果然,小象端出对付疣猪的架势,朝这几辆汽车们快步走来。桑飞担心地对伦芭说道:“咱们把车发动起来吧。”
“等等。”伦芭嘴角又浮现出那种神秘的微笑。
桑飞云里雾里的,搞不清伦芭又有什么新花样,便耐着性子等着。但是,小象却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仍然大踏步地向他们奔来。身后的一辆越野车已经沉不住气,发动起来,随时准备撤退。桑飞感觉到危险正在迅速逼近,该立即采取行动了,伸手刚要挂挡,就被伦芭拉住了,“胆小鬼!”
桑飞无可奈何地放开了挡把,见伦芭还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心想,你以为这是艾米丽吗?这可是头未经驯化的野象!小象仍然呼扇着大耳朵,踏得地面咚咚作响,踢开泥土,仿佛一辆行驶的火车头向两人压了过来。桑飞听到自己的心脏也在咚咚作响,而伦芭却依然眯着眼睛在微笑,桑飞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正纳闷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情况发生了。就在距离他们约七八步的位置上,小象突然放慢了脚步,然后向前又迈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凝视着两人。几秒钟后,它向上挥舞着长鼻,朝他俩吼叫了几声。见这边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它停止了示威,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掉转身躯,呼扇着耳朵,摇晃着鼻子,悻悻地走回象群。
有惊无险,桑飞长出了一口气。伦芭却笑得前仰后合,胸部随着她的大笑上下颤抖。桑飞心里微微一动,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故作严肃地问:“你这个小东西,又在耍笑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象与所有的动物都一样,如果见到不畏惧它的动物,反而会犹豫退却。不要说是头未成年的小象,就是成年的大象也是这样。但是,有一种情况下例外。”好不容易忍住笑,伦芭开始解释。
“什么情况?”
“公象发情的时候。这时候的公象,异常暴躁凶猛,常常无端对其他动物甚至大树发起攻击。”
“你怎么知道它是不是正处在发情期?”
“身体上有两个特征与以往不一样。一是眼窝后面始终流着像泪水一样的液体,二是总在不停地滴洒尿液。”
桑飞半开玩笑地问道:“伦芭老师,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野生象我见到不止一次啦,科茹莫拉姐也是这样教我的。”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桑飞故作生气的样子问。
“我想看看大英雄害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调皮的表情写满了她的脸。
“真拿你没办法。”
桑飞启动汽车,箭一样飞奔而去。
几天后,科茹莫拉托一个游客给伦芭送来一盘录像带,说是一名观光客拍下的艾托沙公园那只断了腿的母狮的故事,特地嘱咐让她和那位叫桑飞的中国飞行员一起看。索伦芭便把桑飞叫到她们家的客厅,打开录像机,并排和他坐在沙发上看录像。
画面上是夜间,那只弱不禁风的母狮正卧在一棵树下生产。小狮子一落地,在它的妈妈舔食胎盘时便闭着眼睛张着嘴一声声叫了起来。它每叫一声,母狮都会惊恐地环顾一下四周。没过多久,不知为什么,母狮忽然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自己的孩子,它右后腿上的夹板显然对它行走有明显的帮助。走出去十几米远,回过头来凄惨地张望着小狮子。
画面很快又转向小狮子,一只猎豹突然闯了进来。很明显,母狮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保护幼崽的能力,连抵抗比它整整小一号的猎豹的能力都没有了。猎豹并没有立刻叼起小狮子,而是反复嗅着这只小家伙,徘徊着,犹豫着。最终,这只猎豹没有忍心对这只同科的小生命下手,跳离了画面。
没过多久,闯进来的是形象极为丑陋的几只鬣狗,最先到达的那只毫不犹豫地叼起小狮子便跑掉了。
余下的几只鬣狗发现了那只母狮,慢慢向母狮围了过去。母狮瘸着腿,且战且退,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霸气,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它渐渐退守到一簇树下,背靠着树与鬣狗们对峙着。鬣狗们看出它坚持不了多久了,轮番挑逗和攻击着它,等待它剩余能量耗尽的时刻。这种局面再持续下去,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无奈的母狮发出了一声声哀吼。这时,画面外面越来越近地传来另一只狮子的吼声,鬣狗们很不甘心地先后离开了画面。
不多时,一只健壮的雄狮走了进来。令人费解的是,母狮丝毫没有获救的喜悦,反而显得更加惊恐,几乎是在一声声哀鸣。那只雄狮并没有安慰可怜的同类,低吼一声,一口咬住了母狮的喉咙。母狮呜咽了半声,脑袋便无力地耷拉下来,被公狮拖出了画面。
令人瞠目结舌的结局,让桑飞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再看伦芭,眼泪已经涌出了眼眶,越来越多,那眼眶终于盛不下那么多的泪水,泪珠就成串地扑簌簌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