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桑飞也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什么东西迅速接近的声响,便疾如闪电般跳开去,同时感觉到大腿被什么轻撞了一下。待回过身来,桑飞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一只足有两米长的公海狗刚刚完成一次对桑飞的撞击,如果不是桑飞闪躲及时,后果不堪设想。那只公海狗显然对桑飞这个不速之客非常愤怒,再次高高竖起它那庞大的身躯怒吼着向桑飞砸来。桑飞丝毫不敢怠慢,几个箭步跑回矮墙边,一个跨越障碍的标准动作,翻回到了矮墙外面。
有惊无险,桑飞再次听到了人们的掌声。伦芭扑过来紧紧地抱着他,久久不松开。
桑飞瞅着那双漾滢着泪水的眸子,轻声劝道:“小东西,你怎么啦?桑飞不是很好吗?行啦,别哭了。”
刚才那一幕惊心动魄的场景,让伦芭想起了在从新加坡飞往南非的航班上桑飞勇斗酒鬼的情景,像当初一样,他那如猎豹般矫健敏捷的动作和身姿,让她爱慕不已。正是桑飞的那次壮举,深深打动了她的心,使她在工作和生活中留意起他的一举一动,并开始千方百计创造条件接近他。通过他刚才救护小海狗的行为,她看出,他身上见义勇为的特质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办法改变。让她担心的是,如果桑飞总是这样舍生忘死地去处理他一生中遇到的类似问题,不定什么时候她会失去这位让她神魂颠倒的英雄。
让桑飞不放心的是,那只豺狗并没有因为惧他而远遁,远远地站在沙堤上向这边窥视,小海狗的安危问题仍然没有得到彻底解决。桑飞对伦芭说了声:“你等着。”便向那只豺狗跑去。
那豺狗起初并没有因为桑飞再次追击它而感到慌乱,仍站在那里看着他向自己接近。豺狗那种戏弄自己的神态激怒了桑飞,他突然发力,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疾风般向那只豺狗冲去。这时,豺狗方知情况不妙,急忙向远处奔逃。就这样,豺狗拼命逃,桑飞玩儿命追,转眼间追出去有两百多米。令桑飞意想不到的是,这一路上,从长长的沙堤上被他先后惊起十几只豺狗,纷纷向沙堤后窜去。桑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完全是徒劳无功的。他赶走了一只豺狗,还有很多豺狗等在这里。他可以一时把他们赶开,却不能永远守护在这里。他无可奈何地收住了脚步,愤愤地瞅着那只豺狗,豺狗又向前跑了一阵,也停下来瞅着他,距他也就八十多米远。不甘心的桑飞,低下头来在海滩上挑选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片状卵石。凭着自己的臂力和军训投弹近七十米的记录,这种形状的石头会像小铁饼一样飞出一百多米,豺狗一旦被击中,伤得不会轻。为了不引起豺狗的注意,根据距离和位置,桑飞心算好出手角度,没有助跑,原地运足了力气,抡圆了胳膊,将石头撇了出去。那石头像出膛的炮弹,带着风声,旋转着向豺狗飞去。豺狗显然没有注意悄然飞来的石头,他只关心那个追它的人离它有多远,有了距离就有安全,结果它中招了。桑飞听到一声惨叫,就见那只豺狗一瘸一拐向远处逃去,再也没有回头。那些曾经被桑飞惊起的豺狗们,显然是听到了同类的惨叫,见到凯旋的桑飞就像躲避瘟神一样,没命地向沙堤后面遁去。
看着桑飞的这些举动,伦芭觉得有的男人的两面性很有意思,他们有着与其年龄不相协调的另一面。工作时一本正经的,严肃认真,沉稳冷静,像一座冷峻的大山。业余时间玩起来,有的时候会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大男孩儿,顽皮可笑,也很可爱。桑飞和自己的父亲一样,也是这样的。
桑飞非常得意地回到了伦芭身边,但伦芭却正在用一种似曾相识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是大姐姐在看着不懂事的小弟弟。有些不知所措的桑飞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迅速向越野车走去,伦芭却仍在嗤嗤地笑。
桑飞越发难为情了,他问伦芭。“你笑什么?”
“你多大啦?”
“你这个小坏蛋!”桑飞越发不好意思了,大步向越野车跑去。身后传来伦芭更大声的笑声。
车开起来了,伦芭才对桑飞说了一句话。“你把豺狗赶跑了,豺狗吃不到小海狗也会饿死的。”
桑飞心头一震,他明白了,刚才自己的举动实在是可笑。他也懂得食肉动物同样都有生存的权利,他们在生物链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正是由于它们的存在,才能够保持其他动物合适的数量,维持生物界的平衡。但是,他是个性情中人,见到一个可爱的小生命就要夭折在豺狗口中,一时性起,便做出了看似英雄实际上很愚蠢的“壮举”。桑飞非常难为情,红着脸说了声:“对不起,我非常笨,非常蠢。”
“不!你非常可爱!”伦芭很肯定地说道。
车离开海岸没多远,伦芭指着海狗湾路边的一排小商店建议道:“那里有很多和海狗有关的纪念品卖,第一次来这里的游客都会进去看看,进去吗?”
桑飞当然很想开开眼界,便停好车,随伦芭走进一家商店。商店不大,但是海狗皮制品和海狗纪念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看得桑飞是目不暇接。有海狗皮制成的各种款式和颜色的皮衣、皮裤、皮手套、皮帽、皮鞋、皮包、皮腰带,甚至还有整张整张已经熟好的皮子。还有与海狗有关的各种纪念品和手工艺品。各种肤色的游客在挑选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海狗皮手感油亮滑爽,分为两层,外面是一层长长的、粗糙的毛,里面是一层极厚实的短毛。外面的毛在海水中浸湿了,里面的毛却是干的。里外两层间存留的空气形成的隔离带,跟它们皮下厚厚的脂肪作用一样,使它们的体温升高,可以在低温的海水中长时间停留。
这么多的海狗皮制品,得杀掉多少海狗啊?桑飞感到震惊。人类的行为与桑飞刚才要赶走的那些野生豺狗相比较,显得更加残忍可怕。桑飞问柜台内的店主:“你为什么想起要开这个商店呢?”
那个白人店主看了桑飞一眼,可能是猜测着桑飞的国籍和职业,然后不无感慨地说道:“这里的海狗很多,多得数也数不清,这是上帝给我们的恩赐,这一带的人都因为有海狗而受益。它们特别能吃,太多了会破坏这里的渔业资源,为了维护这片海域生态的平衡,政府每年允许捕杀三千头海狗,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政府管着哪,我们听政府的。这些海狗皮制品,都是用被捕杀的海狗皮做的,海狗的钱,我不赚,其他人也会赚,所以我就一直在经营着这个商店。”
听了这番话,桑飞想,如果是政府有意采取适当的方式来控制海狗群的数量,形成海狗和环境二者之间可控的良性循环,那么海狗湾的海狗就不可能消失,海狗湾的生态也能更好的保持。看来他的担忧是多余的,相信纳米比亚这么一个像天然野生动物园的国度里,一定有着生物学专家在为保护动物默默努力和做出贡献。他这样想着,只是在里面转了转,便拉着伦芭走了。
下午,桑飞和伦芭来到美丽的斯瓦科海滨小镇游逛。这个纳米比亚最好的休假胜地,无时无刻都吸引着本国和外国的游客前来休假和旅游。城中无论从建筑风格还是街道的名字,到处都遗留着德国殖民统治者留下的早期统治和管理的痕迹。整个小镇几乎就是一个保存完好的德式建筑群。与古如特方坦比较,街道显得更加整齐干净,以德国大众为主的轿车川流不息,各种肤色的游人悠闲地在小街旁的商店购物,繁华喧闹且井然有序。与纳米比亚其他城镇一样,少不了有许多中国店,有上海人、浙江人、福建人和广东人,也有台湾人,进去与同胞们聊一聊,让桑飞心里感到更加愉悦。
就在桑飞和伦芭在一个路口遇到红灯等待过马路时,一队由婚车组成的车队缓缓从右侧街道驶来,引起路人驻足观看,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对白人新郎和黑人新娘乘坐的那辆老爷车。这是一辆二十世纪初生产的德式敞篷轿车,已被装饰一新,颜色鲜红夺目,轮毂还是那种辐条式的。能够通过这种别出心裁的形式举行婚礼,一对年轻的新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路人都非常高兴地报以热烈的掌声。黑人新娘那陶醉的眼神,触动了伦芭的神经,引起了她的联想。将来她会不会跟桑飞举行婚礼?婚礼形式是不是也像这对新人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