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我的行为如何?我跟你说过,即使我睡在梦里,他也不能将我唤醒。假如他知道我在这里,他就不会骑着马到这里来。”
阿卜莱说:
“说真的,我看见他纵马飞驰而来,害怕极了。”
“我让你见识一下害怕的情景吧!”
说罢,安塔拉站起身来,朝着离去的艾绥海卜大声喊道:
“喂,伊本·舍拉基勒,我一定要把这矛头刺入你的胸膛!”
艾绥海卜勒马回头,说道:
“骑士之王,你是阿卜斯、阿德南部族卫士,豪爽慷慨,且已给予我安全保护,你决不会背信弃义。”
安塔拉说:
“背信弃义,安拉不容,尤其是你来到了我们的地盘。我的堂妹说她怕你,但我宽谅了你。不过,我要你把裤子脱下来。”
“阿卜斯卫士,这万万使不得呀,因为那会让我在阿拉伯人当中把脸丢尽。”
“若不从命,我就用这长矛刺穿你的胸膛。”
艾绥海卜一听,只得当着阿卜莱的面乖乖脱下了裤子。安塔拉用长矛挑起艾绥海卜的裤子,抛在阿卜莱的面前,并对她说:
“你瞧瞧吧!”
那裤子里散发出一股臭气。艾绥海卜怕安塔拉再想出什么主意,急忙用上衣掩盖住下体,阿卜莱在一旁掩面大笑。
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奈卜罕部族骑士英雄猛狮沃兹尔及其妻子丽哈娜的情况。
安塔拉无所畏惧,宰掉了沃兹尔的那只羝羊,奈卜罕部族人忍耐了下来,直到族王穆海勒回到家园。族人们把安塔拉的到来,宰杀沃兹尔的羝羊,并将羊肉烤着吃掉的情况告诉了族王。族王穆海勒听后说:
“原来是这样!难道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对他说了些什么?也许他对自己的这种作为感到很满意,他没有伤害我们,让我们平平安安待在自己的家中。据我所知,安塔拉只劫持阿拉伯人的女人,他以此举而闻名;他在自己的诗文中提及过这些情况。”
猛狮沃兹尔突袭哈姆丹部族,战胜了对手,收获颇丰,地位大为提高,高高兴兴返回。族人们热情欢迎他,塔伊部族的头领们感谢、赞扬他。之后,他告别塔伊部族头领们,返回自己的家园。
沃兹尔临近家园,凝神望去,看见坐落在高丘上的“华篷”上空烟雾升腾,火光闪烁,于是对随行的骑士说:
“弟兄们,我看到我的帐篷上空有烟和火光……”
话未说完,忽见几个人朝他跑来,边跑边大声喊道:
“不好啦,出事啦!”
跑到沃兹尔跟前,他们说:
“哎呀,灾难临头了!我们的保护神羝羊遭灾啦!”
“究竟出了什么事?”沃兹尔急问。
“主人有所不知,你外出期间,一个名叫安塔拉的骑士英雄带着他的妻子阿卜莱和哥哥舍布卜及其儿子海德鲁夫来到了我们这里,抓住了羝羊,走到你的帐篷那里,迫使你的妻子伺候他的妻子阿卜莱。安塔拉勇敢无比,无人能敌,谁也不敢与他对抗。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宰掉羝羊,烤着吃掉,然后踏上回家之路,我们毫无办法。主人哪,你赶快为我们报仇雪耻吧!”
沃兹尔听后,说:
“原来是这样!这头雄狮竟敢干出这样的事,他跑到哪里,我就追到哪里,定要报仇雪恨!不然,我就不是沃兹尔·本·贾比尔。”
沃兹尔怒火中烧,盛怒之下,手起剑落,一连杀掉二十名负责照管羝羊的人,借以平息心中的怒火。之后,他觉得心中的怒火并未平息,反倒燃烧得更旺了。他深感后悔,自感不该杀那些照看羝羊的人,因为他们都是勇敢的骑士。
沃兹尔坐立不安,心潮翻滚,怒不可遏,好像愤怒的公驼,不知如何应对面前的灾难。正在这时,忽见栽德·海伊勒朝他走来,向他问安致意。自打沃兹尔跻身骑士行列之中,便听说栽德·海伊勒曾被阿卜斯、阿德南部族骑士安塔拉俘虏过。他见栽德·海伊勒走来,很想和他交谈交谈。二人相互问候之后,便长谈起来。
沃兹尔把安塔拉的所作所为向栽德·海伊勒讲了一遍,栽德·海伊勒听后,感慨地叹道:
“沃兹尔,世事沧桑,变化无穷啊!”
栽德·海伊勒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又说:
“看来你想与这个当代无双的骑士一决高下呀!既然如此,你当知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时令一天对你有利,而另一天则不利于你。你若自以为是英雄豪杰,那就愤然而起,带着你的妻子追击安塔拉,一直追到他的家园,像他对待你一样对待他。”
听栽德·海伊勒这么一说,沃兹尔立即站起身来走去,披上铠甲,带上武器,跃上马背,让妻子登上驼轿,命令家仆牵着驼缰,向着旷野走去。此时此刻,在沃兹尔的眼中,天地一片黑暗。骑士们跟在他的前后左右,沃兹尔要他们回返,并且说:
“谁要再跟着我,我就用宝剑削下他的首级。”
沃兹尔穿旷野,越沙漠,寻觅安塔拉·本·舍达德的踪迹。一连急行三天,然后留下妻子的驼轿,自己策马疾驰,终于看到了安塔拉及其妻子的背影。
安塔拉正骑马行进时,无意中回头望去,但见尘烟飞扬,于是对舍布卜说:
“舍布卜,站住!你看我们身后有烟尘升腾……”
二人站住,凝神望去,忽见烟尘下闪出一名身披铠甲、纵马飞奔的骑士……
[0790]友谊为重
那骑士高声喊道:
“喂,歹人之子,你乘我不在家之机,闯入我的村庄,冲进我的宅院,干尽坏事,使我蒙受耻辱。你宰了我们的守护神羝羊,竟然剥去皮,把肉烧烤吃掉。千角王啊,千角王,你还抢走了我的骆驼和钱财,你的胆子也忒大了!”
安塔拉对那骑士说:
“那是我的勇气、力量和胆量所致。你不是也出征进犯他人,干过任何人都不曾干过的坏事,进攻其他部族头领,自鸣得意、自豪无比吗?”
沃兹尔指着安塔拉吟诵道:昔我守护神,今已坟中眠。
各地贝杜因,斥你坐雕鞍。
昔凭羝羊护,众将财宝献。
骑上纯种马,银枪发怒颜。
战起赴沙场,搏杀见勇敢。
呼来族卫士,烈火熄瞬间。
莫看人瘦弱,衣下藏狮胆。
亏待后生者,恶名天下传。
天生喜斗敌,心比顽石坚。
吾闻名激战,闺帏免灾难。沃兹尔吟罢诗,安塔拉对他说:
“胆小鬼,低贱人,你说的这叫什么梦话、呓语?”
安塔拉吟诗作答:挥矛群雄降,羚羊忙逃遁。
当见我奇勇,膂力盖众人。
沙姆代来姆,东西与印信,
希贾兹罗马,死伤各有份。
群兽望见我,恐慌急抽身。
波斯王与宫,青锋下安稳。
拜占庭皇帝,亦送抵押品。
知你行不义,怒火灼我心。
坑害民羝羊,只配伴火神;
烧烤食其肉,凯旋会家亲。
堂妹随我至,日夜心不分。
斩你荒丘上,教你面蒙尘。安塔拉吟罢诗,纵马向着沃兹尔冲杀过去,势如大山倾倒。沃兹尔奋起应战,心似铁坚。多么勇敢的两位英雄,常将生死置之度外。两人奋力对攻,似雄狮凶猛,频频相互呼喊,如虎似狮吼叫。盛怒之下,人面变成黑色;战马飞奔,蹄下飞沙走石。两英雄之间的搏杀之激烈,实为人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二人之间的对抗足令每位勇士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双方对抗时虽无第三人在场,但消息很快传遍各地,传到了所有贝杜因人的耳际。
安塔拉与沃兹尔一直对战到红日西沉,双方这才勒马停站下来。一日激战,谁也未能制服对手,只能瞪大眼睛,警惕地相互对望。这时,沃兹尔说:
“你我是否休息一下,然后再回沙场一战?”
安塔拉回答道:
“沃兹尔,你要知道,我们之间必须决出胜负高下之后,才能休息。你就不要想那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我决不会让你从我眼前走掉,你也别想休息。”
随后,二人又纵马挥矛对搏起来。戏耍消失,真格到来。黑灯瞎火,谁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阻挡,更不晓得背后有什么碍事。彼守此攻,马踏沙地,荡起烟尘,利剑相击,火星闪烁,照亮天际,耀眼提神。二人激烈拼杀,直到黑夜过去,东方透出曙光,坐骑疲惫不堪,骑手无精打采。
丽哈娜翘首引颈望着战场,泪水簌簌下落,期盼自己的丈夫取胜。阿卜莱眼见双方罢手,嘲笑起安塔拉来,怂恿他继续搏杀,于是大声说:
“喂,伊本·舍达德,你这是怎么啦?为什么面对这个恶徒停战罢手?你说过多少次‘我是骑士之王’,我今天却没见你有什么行动。你为什么懒懒散散、拖拖拉拉,让这个恶徒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你为何不向你的对手发动猛攻,把他拉下马鞍,亲手将他抓为俘虏呢?”
安塔拉听阿卜莱这么一说,如遭剑击,立即拨马朝着对手扑将过去。当安塔拉逼近沃兹尔时,他伸手一把抓着沃兹尔的甲衣衣领,将他拉下马背,使之重重摔在地上,骨头几乎被摔碎。舍布卜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沃兹尔·本·贾比尔绳捆索绑,然后说:
“歹人之子,走吧!今天一定要让你吃吃苦头!”
猛狮沃兹尔失足,变成了安塔拉手中的俘虏。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用绳子牵着这条狗走吧!”
他们穿旷野,过土丘,一脚高,一脚低。安塔拉边走边骂沃兹尔行为不端。他们走了一段路,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停站一下!”
舍布卜站住,走到沃兹尔跟前,一声呐喊:
“狗东西,你给我蹲在地上!”
沃兹尔立刻蹲坐在地上,以为安塔拉要割下他的首级,害怕得周身瑟瑟颤抖,顷刻躺在了地上。
安塔拉离鞍下马,把宝剑架在沃兹尔的脖子上,问他:
“你希望怎样死?”
沃兹尔说:
“骑士之王,你饶了我吧……”
话未说完,沃兹尔泪如雨下,顺着面颊直淌,心想为什么在自己遭难之时,却没有一个人来救自己。
眼见沃兹尔求情,安塔拉宽恕了他,对他说:
“凭天房起誓,歹人之子啊,我今天就不杀你了,把你带到我的家乡去,让你在我的乡亲中间屈辱地活着。”
安塔拉挪开宝剑,插入剑鞘,然后又对沃兹尔说:
“喂,沃兹尔,起来吧!”
沃兹尔站起来,继续朝前走去,自感屈辱不堪,周身颤抖。
安塔拉在妻子面前大获全胜,欣喜难抑,吟诗一首:唤声阿卜莱,莫忘我宽宏。
我仅对恶人,挥矛舞青锋。
猛狮欲杀我,却被我俘获。
交手送其死,我却未想过。
纵马驰沙场,骑士包围我。
吾本一奇勇,剑起众头落。
胜券常在握,行为实高尚。
剑刃挂剧毒,专惩世霸王。安塔拉吟罢诗,又见沃兹尔狂气已消,便吩咐舍布卜押着沃兹尔先走一步。
安塔拉回过头去,望着阿慕尔·本·穆阿德的妹妹丽哈娜,对她说:
“丽哈娜,凭主神起誓,若非我与你的哥哥阿慕尔之间交情甚笃,我早就把你抓为女俘,让你像你的丈夫一样,像狗一样被人牵着,备遭屈辱之苦,让你成为我妻子的仆女,也让所有朋友看看你的笑话。看在你哥哥阿慕尔的面上,我不会虐待你。你就从这里返回你的亲人那里去吧!”
听安塔拉这么一说,丽哈娜急忙对安塔拉表示感谢,赞扬他宽宏大量,从善如流。丽哈娜本以为安塔拉会把她当作女俘抓去,或者将她杀死,没想到安塔拉竟客客气气地放她返回了自己的亲人中去。
丽哈娜告别安塔拉,由家仆奈基姆牵着骆驼离去。
[0791]嫉妒虫说
奈基姆给丽哈娜牵着骆驼,向着猛狮沃兹尔·本·贾比尔的家园走去。丽哈娜对家仆奈基姆说:
“奈基姆,受辱比遭火烧更可怕。古人说:‘宁遭火烧,不蒙耻辱。’我们回到家里,定要报告沃兹尔被俘、蒙受耻辱的消息,因为这种倒霉事是瞒不住的。我的丈夫遭受这么大的磨难,竟然被人当作俘虏抓去,我怎会感到自尊和高兴呢?”
家仆奈基姆说:
“女主人,你有什么想法,就请直说,我会听你的安排。你走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我们穿过这片旷野,去图来阿峪,先到祖贝代部族家园,然后再送我去危险之地,一因我实在对丈夫的安危放心不下,二因时令凶恶,不知会出现什么麻烦。”
奈基姆听女主人这么一说,自感很有道理,心想:“我当服从女主人的指挥,但期她事事如意。”想到这里,随即回应道:
“遵命!”
奈基姆牵着骆驼穿旷野,越沙漠,高高兴兴地向着祖贝代部族家园走去。
安塔拉让足智多谋的舍布卜用绳子拴着沃兹尔·本·贾比尔向阿卜斯部族家园走去,心中暗自决计将这个称霸一方的俘虏杀掉。阿卜莱亲眼看到丈夫征服了名声远扬的骑士英雄沃兹尔,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安塔拉一行越沙漠,穿旷野,押着沃兹尔,终于回到了阿卜斯部族家园。
村上的人得知安塔拉平安回来,纷纷走出帐篷迎接。安塔拉的伙伴们更是喜出望外,无不兴高采烈,而嫉妒虫们却闷闷不乐,面浮愁云。
阿尔沃及其手下好友们跑上前去,与安塔拉热烈拥抱。奥马拉·本·齐亚德却灵魂险些离开躯壳。奥马拉的哥哥拉比阿同样失望得要死。因为他们不希望安塔拉平安转回,而事与愿违,他们的阴谋完全失败,哥儿俩似觉大灾缠身,不知如何是好。
族王盖斯及其兄弟们走去迎接安塔拉,一一向安塔拉致意问安。
族王盖斯看见那个被绳子捆着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看到骆驼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羝羊头,更是感到奇怪,随即问道:
“阿卜斯卫士,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骆驼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公羊头?这个俘虏又是什么人哪?”
安塔拉告诉族王说:
“族王大人,你有所不知,让我告诉你吧!这个俘虏是奈卜罕部族骑士,名叫沃兹尔·本·贾比尔。这个羊头就是沃兹尔用以迫使贝杜因人缴纳税金的所谓‘护佑神’的那只羝羊的羊头。”
听安塔拉这么一说,族王盖斯觉得更加奇怪了,在场的所有骑士同样大惑不解。此时此刻,安塔拉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大为提高,因为他们知道安塔拉的勇敢非同一般,同时意识到阿卜斯部族的尊严和幸福与安塔拉的勇敢善战密切相关;只要安塔拉在他们中间,仿佛再大的困难也不在话下。
族王盖斯拨开众骑士和伙伴,走到安塔拉的跟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