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塔拉哭得那样悲痛欲绝,阿卜斯人全都哭了起来。妇女们撕扯自己的头巾,男子们泪流满面。葬礼开始举行,安塔拉已为阿尔沃挖好了墓穴,并且亲自将阿尔沃的遗体下葬到墓穴里。他吟诗痛悼阿尔沃·本·沃尔德:但期好雨降,滋润剑公坟。
此缺一柄剑,敌来众惊心。
挚友离去后,长夜无知音。
难耐英雄逝,族人心散分。
剑折矛已摧,柱倒伤我心。
痛悼阿尔沃,自信成死人。
愿献全部财,为好友赎身。
剑公人已走,此痛何难忍!
依剑建功名,巨柱忽沉沦。
本足抵万难,暗箭怎辨认!
终将追友去,由夜哭至晨。
华发盖满头,朝夕会死神。阿卜斯人听过安塔拉祭悼阿尔沃·本·沃尔德的诗句,不禁泪水潸然,泣不成声。
安塔拉离开墓地,回到家中,对舍布卜说:
“把我的千里驹牵来!”
片刻后,舍布卜将千里驹牵到了安塔拉的面前。安塔拉为马鞴好鞍,佩好青锋宝剑,手握长矛,纵身跃上马背,对族中的骑士们高声喊道:
“骑士英雄们,报仇雪耻就在今天!大家立即带上武器,飞身上马,跟我出发!”
阿卜斯骑士英雄们奋起响应,纷纷佩剑握矛,跃上马鞍,只有族王盖斯及其兄弟们留下来守卫家园。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骑士们面颊上还挂着泪珠,踏上了报仇雪耻的征途。安塔拉行进在队伍的最前面,跟在他身旁的有儿子迈赛拉、弟弟马兹尼、侄儿赛比阿·也门及阿西德·本·穆基德、海塔勒、加德·本·哈米德、萨比格、拉希克。他们个个威武雄壮,人人似莽原雄狮,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达卜扬部族人一直处在惊惶不安之中,直到听说安塔拉·本·舍达德带着人马朝他们开来。达卜扬人急忙聚集远近盟友,团结成一只手一样,修筑堡垒,将牛羊骆驼和金银财宝藏起来,把妇女和孩童送到山中,还在各路口安排了岗哨,以期及时报告安塔拉手下人马的动向,之后便跃上马背,准备迎战来敌。
哈桑·本·萨比特自知无力抵挡安塔拉,望着处于惊惧下的族人,走去对妻子说:
“我想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个家园吧,我不能与安塔拉及其手下骑士们对抗。”
“你看着办吧,我听你的。”妻子说。
随即,哈桑·本·萨比特把妻子扶上一匹快马,自己也骑上自己的那匹好马,连夜出庄而去,谁也不知道他俩去了什么地方。
次日天明,达卜扬人看不到哈桑·本·萨比特的身影,也没有他俩的任何消息,大家立即走去见沃沙哈·本·拉米哈,对他说:
“哈桑·本·萨比特的行动让我们感到后悔呀!”
沃沙哈·本·拉米哈说:
“你们赶快做拼杀的准备,保护你们的妇女和孩子吧!我定战斗在斗争的前列!”
“头领,凭安拉起誓,我们当中没有人想丢下你和妇女们,哪怕献出我们的生命。”
正当人们议论纷纷之时,忽见哨兵走来报告说阿卜斯大军到了。达卜扬人顿时一片惊惶,有的喊叫,有的哭泣。骑士们急忙走去披挂铠甲,抄起长矛利剑,纵身跃上马背。沃西德、巴希来、新月和阿提凯等部族的骑士们也都飞身上马,和达卜扬部族的骑士们一起向着阿卜斯大军开去。行进在大队人马最前面的便是沃沙哈·本·拉米哈,由许多部族骑士组成的联合大军紧跟其后。
沃沙哈率领的联合大军离开家园不远,便看到阿卜斯骑士大军出现在了烟尘之下,为首的就是身经百战、曾征服过众多英雄、打败过波斯科斯鲁的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
安塔拉举手高声喊道:
“阿卜斯人,报仇的时候到啦!挥矛纵马冲啊!”
双方大军面面相对时,阿卜斯骑士不声不响地向着达卜扬骑士大军扑将了过去。两军交手,矛刺剑劈,形势紧张。安塔拉手舞青锋利剑,如同屠驼宰羊,顷刻之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直杀得达卜扬联军意乱心慌,觉得口渴异常,鲜血顺着安塔拉的宝剑流淌。安塔拉每杀掉一个敌人,便高喊一声“为阿尔沃报仇”,吓得敌军骑士落荒而逃。
迈赛拉更显勃勃英姿,五个五个、十个十个地让敌人倒地身亡。马兹尼、赛比阿·也门使敌人遭受死亡和磨难,被迫离开家园,连殓衣也不穿,匆匆步入坟墓。泽仪德·本·阿尔沃、海塔勒年纪轻轻,精力旺盛,挥剑舞矛,纵马驰骋,直杀得敌人慌忙向旷野逃遁,二人穷追不舍,直到敌人逃得无影无踪。
那一天的激烈厮杀,使达卜扬人备尝苦难。战斗一直持续到夕阳落下,有一千五百多达卜扬人在沙场上丧命。
阿卜斯骑士就地搭帐歇息,谈起当日搏杀的情景,骑士们仍然难抑欣兴心情。若不是黑夜到来,他们会把达卜扬联军消灭干净。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达卜扬骑士纵马冲入战场,为首的就是他们的头领沃沙哈·本·拉米哈,只见他们的人马成百上千,摆好了阵势。
同样,阿卜斯大军也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决计将敌人全部歼灭。安塔拉想到好友阿尔沃,想到两人之间的深厚友情,想到阿尔沃的不幸,不禁满怀仇恨,策马冲入了战场,高声喊道:
“达卜扬人,你们就等着你们的家园化为废墟吧,我们将把你们连根儿拔掉!因为你们杀死了我的好友阿尔沃·本·沃尔德。谁自诩为勇士,就让他出来与我拼杀吧!”
喊罢,安塔拉顺口吟诵道:每晨泪如雨,只缘失剑公。
灾至无忧虑,助我剑一柄。
激战日来临,抗敌惯冲锋。
向做我右臂,沙场展雄风。安塔拉吟罢诗,沃沙哈冲到了他的面前,喊叫道:
“安塔拉,你对阿拉伯人如此暴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你倒台的时候到啦!”
话音未落,沃沙哈向着安塔拉扑了过去。安塔拉立刻迎战,将他缠住,封死他的逃跑之路,继之举矛狠狠朝沃沙哈的前胸刺去,矛头顷刻穿背而出,沃沙哈落马倒地,一命呜呼。
安塔拉高声喊道:
“为阿尔沃报仇!为阿尔沃雪恨!”
安塔拉纵马左右驰骋,连声叫阵,结果没有一个人敢于单独出来与他较量。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不是安塔拉的对手,出战必会丧命沙场。
达卜扬部族联军见头领丧命,又无人敢于单独与安塔拉交手,于是一起向着安塔拉扑来。
安塔拉见敌军全朝他扑来,立即呼唤手下人迎战敌军,自己冲上去,迈赛拉、赛比阿·也门、海塔勒紧跟其后,向着敌人冲杀过去。达卜扬部族联军毕竟人多势众,将阿卜斯骑士包围起来。阿卜斯骑士一阵狂杀猛砍,战斗激烈空前。马蹄飞奔,扬起烟尘,遮天蔽日,如同黑夜降临。阿卜斯骑士的长矛刺及之处,必有敌人胸穿,利剑削到之处,频见首级飞落。不到一个时辰,只见烟尘变成了迷雾,仿佛天空被罩上了一层纱幕。安塔拉像闪电,似惊雷,众多敌方骑士倒在他的马前。烟尘渐渐散开,天也显得明亮了,达卜扬部族联军已被打得七零八落,幸免于难者纷纷逃遁。他们当中有六百人被阿卜斯骑士生擒,做了可怜的俘虏,随后,安塔拉带着手下骑士攻入村庄,将那里洗劫一空。胜利之余,安塔拉叹息道:
“没有抓到杀死阿尔沃的凶手哈桑·本·萨比特……怎么让他逃掉了呢?”
[0859]诗人造访
安塔拉回到营帐,向一个俘虏问哈桑·本·萨比特去了哪里,那个俘虏说:
“阿卜斯骑士,他带着他的妻子跑啦!我们听说他向德法奈·本·胡德·本·舍马斯求援去了。德法奈表示支持他,并说帮助他战胜阿卜斯人。”
安塔拉听后,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深感懊悔。在返回家乡的路上,安塔拉拐到阿尔沃的坟上,杀掉数名俘虏,以祭奠阿尔沃的英灵,随后痛哭不止,边落泪边吟诵道:不哭阿尔沃,双眸无泪淌。
只配空开合,并无他用场。
若不哭烈士,双眼难合上。
夜夜哭挚友,永记在心房。安塔拉决计追讨哈桑·本·萨比特,便立即呼唤手下骑士准备出征。忽见族王盖斯走来,向安塔拉祝贺平安归来。族王盖斯见安塔拉还在为失去阿尔沃而落泪,急忙好言劝慰一番,然后说道:
“阿卜斯卫士,你打算往哪里去呀?”
“我要追拿哈桑·本·萨比特去,为阿尔沃报仇。听说他投奔了德法奈·本·胡德,而且德法奈支持他,并让他在那里住了下来。我这就去捉拿他!”
族王盖斯听安塔拉这么一说,没有阻拦他,而是说:
“安拉护佑你如愿以偿!”
随即,安塔拉带着五百人马踏上了征程。
哈桑·本·萨比特带着妻子连夜逃出家园,路经许多阿拉伯部族住地,一次又一次地求救,但没有一个部族愿意接纳他,因为他们得知安塔拉·本·舍达德是他的仇敌,无不把他拒之门外。他一直走啊,走啊,终于来到了一个名唤“古来阿”的部族,投靠了该部族族王德法奈·本·胡德。
德法奈·本·胡德是当时的一位骑士英雄,许多阿拉伯人都向他纳税进贡,怕他三分。哈桑·本·萨比特到了那里,向他求援,他没问哈桑·本·萨比特的情况,便热情地款待了他三天。第四天,德法奈问哈桑·本·萨比特:
“阿拉伯头人,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呢?”
哈桑·本·萨比特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德法奈听后说:
“阿拉伯头人,我支持你,哪怕你的对头是什么帝王国王。”
“族王大人,我的对头不是什么帝王国王,而是一个放牧的奴隶,名叫安塔拉·本·舍达德。因为我杀了一个名叫阿尔沃·本·沃尔德的人,安塔拉要找我为阿尔沃报仇。”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人呢?”
“说来话长,那还是一笔旧血债。在我很小的时候,阿尔沃·本·沃尔德杀死了我的哥哥。我长到了十五岁,向我叔父的女儿求婚时,我叔父说:‘我能答应你;不过,你得为你被杀的哥哥报了仇,我才能把女儿许配给你。’我说我不知道杀我哥哥的是谁呀,叔父说是阿卜斯部族的阿尔沃·本·沃尔德。我得知这个情况后,有一天,便埋伏在一个地方,等待阿尔沃出来。我终于等到了阿尔沃,杀死了他,并割下了他的首级,为家兄报了仇,之后与堂妹成了夫妻。安塔拉得知情况之后,带着阿卜斯部族骑士来攻打我的部族,杀死了我们的两千人之后,又俘虏走了五百达卜扬人,并带回他的家园,在阿尔沃的坟前杀死了多名俘虏,为他的好友阿尔沃报仇。安塔拉还说一定要抓住我,把我也杀死在阿尔沃的坟前。因此,我来求族王搭救我,让我免于一死。”
德法奈·本·胡德听哈桑·本·萨比特讲出自己心中的忧虑,不禁落下了眼泪。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