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布卜及其儿子海德鲁夫一直在保护着安塔拉的千里驹,以防敌人伤及它。拜占庭骑士们都期望那天长一些,不希望再看到汹涌澎湃的狂涛巨浪。他们都在安塔拉的周围冲杀,尽心地保护着安塔拉后背的安全。天时自有规律,白日悄然过去,夜色如期而至。岛国洋军人马损失惨重,望着安塔拉所向披靡的厮杀英姿,不禁头发变白,争相后退。因为他们遇到的不是一个普通骑士,而是一位武艺盖过群雄的骑士之王:他的长矛刺出,足以令劲敌胸膛洞穿;利剑削出,可使对手头断身亡。
夕阳尚未落山,夜幕还未降临,安塔拉的冲杀已使人们感到头昏目眩,眼花缭乱,只要太阳、月亮仍悬在天上,岛国洋骑士就不会把那惊心动魄的一日厮杀遗忘。
那天,死在安塔拉剑矛之下的敌人不计其数,假若没有安塔拉出战,拜占庭大军是无力抵挡敌人进攻的,结果只能败逃。
夜幕垂空,双方人马各自退回营帐。
赖伊来曼国王承受着来自安塔拉的猛烈进攻,只觉那种进攻连大山都难以抵挡,不禁心如火灼。他知道人们会议论他的是非长短。因为他说过,如果没有一个骑士能与安塔拉对抗,他凭十字架和《圣经》起誓,不论什么情况,明日一早能与安塔拉交战、拼杀的就非他莫属了,只有他才能为战死的骑士报仇雪恨。
夜下,赖伊来曼国王苦思冥想,考虑明天如何与安塔拉交手,不知不觉已见东方透出曙光。骑士们立即跃上马背,摆好阵势,铠甲、长矛、利剑在晨光的映照下闪闪放光。赖伊来曼怒气冲冲,正想拍马驰入战场之时,忽见安塔拉赶在他之前出现在了战场上,纵马左右驰骋,手举长矛,连声叫阵。骑士们的目光顿时集中在安塔拉的身上,只听安塔拉顺口吟诵道:唤声群劣犬,奈何不出战?
今我挥利刃,来者命必断。
雄狮临战场,善战无人攀。
懦夫闻我名,无奈忙逃窜。
我凭主起誓,何惧敌万千!
沙场斗群雄,吾稳操胜券。安塔拉刚吟罢诗,忽见敌营中的一名骑士朝他扑将过来,状若愤怒雄狮,骑着一匹膘肥毛光、奔跑如飞的金色宝马,身披镀金铠甲,胸罩宝石护心镜,光芒耀眼夺目;铠甲外罩黄色风衣,风吹飘起,散发着麝香的芬芳,款式之美难以描绘;风衣袖子上缀着绿色缎缨子;胸前挂着嵌有珍珠、宝石的赤金十字架;生着一双类似羚羊眼睛的明眸;头上和肩上挂着五颗巨大珍珠,每颗足有一砝码重,价值一千金币。人们看到这位骑士,无不感到惊奇,异口同声赞之为“盛装骑士”。
原来那盛装骑士不是别人,正是岛国之王赖伊来曼。
赖伊来曼国王纵马驰入战场,高声喊道:
“喂,黑肤骑士,你说的话太多了,住口吧!立即与我拼杀,我要结果你的性命,让你的骨肉分家!”
安塔拉听赖伊来曼这么一喊,没有回敬他半句话,纵马挥矛,像愤怒的雄狮、发威的老虎一样,向着赖伊来曼冲杀过去。赖伊来曼立即迎战安塔拉。当二人对战时,双方各大喝一声,战马因之抬头甩耳,继之周身颤抖,骑手因之战栗,双方的骑士都以为天要塌下来,大难就要临头。双方一声对喝之后,相互拼杀开始,举矛对刺,如同羝羊顶角,激烈异常,难以想象。拼搏一个时辰过后,赖伊来曼发现安塔拉果然不同于一般骑士,勇敢善战无与伦比,毫无厌战迹象,而自己与之相比,却相差甚多。安塔拉察觉到对方明显乏力,于是立即加强攻势,纵马贴近赖伊来曼。当双方的马镫子几乎相互擦着时,安塔拉突然拔剑出鞘,站在马镫子上,挥剑削去,赖伊来曼的首级顿时飞离双肩,像球一样滚落在地,无头尸重重地摔下马鞍。
岛国洋骑士们见国王首级落地,一齐冲向安塔拉。皇太子希尔凯勒见势不妙,即令拜占庭骑士出击,双方骑士挥矛舞剑,大战起来。
安塔拉策马直扑向群敌,长矛刺出,力胜顽石,猛如大海狂浪,上来一个骑士,倒下一个骑士,来一个英雄,一个英雄丧命。洋骑士们见此情景,意志立即涣散。就在这时,战鼓声忽然响起,响彻整个旷野,双方骑士冲入战场,决计拼杀一场,个个拔剑出鞘,人人视死如归;战旗迎风飘扬,长矛屡现折断,胸膛洞穿血流,铠甲遇砍撕裂,生灵突入黄泉,野兽惊恐逃走,洋人惨败丧命。拜占庭骑士个个面浮怒气,全力向着敌人发起攻击。死亡之云将战场笼罩,鲜血淌满地面。
安塔拉依旧锐气不减,向着敌人的骑士奋力猛攻,活像发怒的公驼,纵马直撞横冲,不时呼唤着舍布卜的名字。人们都认为他就是死神,只要遇上他,准会丧命。果然如此,只要敌人的骑士冲到安塔拉的面前,不论他是普通骑士,还是什么英雄,顷刻之间倒下丧命。安塔拉一矛刺出,必见敌人胸膛洞穿;一剑削出,定见敌人的首级似球般滚落地面。安塔拉果然是空前英雄好汉,没有人比他更勇敢,没有人比他更善战,没有人比他更口齿伶俐,没有人比他更能言善辩。安塔拉在战场上杀敌成百上千,而他则是屡屡平安回还。
那天,安塔拉同样所向无敌,众多洋骑士倒在他的马前,致使岛国骑士纷纷后退,争相夺路逃窜;他们全都意识到,只有逃跑,才能使自己的生命得以保全。
安塔拉干得好!正因为有他出战,使得敌人肢断体残,让更多的敌人命归黄泉。安塔拉纵马追击那些逃窜的敌人,皇太子希尔凯勒则率领拜占庭骑士紧跟其后,挥矛舞剑,直戳敌人的后背。他们追击了三个时辰,直到看不见敌人的踪影,方才调转马头回返。
皇太子希尔凯勒见到安塔拉·本·舍达德,上前亲吻他的前胸,赞扬他战功非凡。
安塔拉回忆一日里艰苦交战,想到如何将赖伊来曼国王斩于马下,不禁诗情涌动,顺口吟诵道:族属阿卜斯,制恶打先锋。
惯度交战日,沙场逞英雄。
想起阿卜莱,深爱刻心中。
临战生惬意,搏杀力倍增。
吾乃钟情人,别离情愈浓。
剑刃碎敌愿,利器掌死生。
君此想差矣,当信吾重情。
交战退敌马,追击至无影。
战马鞍鞴好,整装待出征。
拂晓即上路,笑把死神迎。
剑矛闪寒光,异教徒来攻。
我静等在此,让其信意行。
却听箭飞来,我自不做声。
挥矛夺敌马,嚼尚居口中。
女人哭丈夫,群人悼父兄。
洋人军败北,前额见黑洞。
千里驹听唤,似驼脚生风。
忽焉蹄停住,必有敌丧命。
口喊阿卜斯,只待主发令;
进退俱灵便,顷刻向前冲。
歼灭众敌马,助我有青锋。
烟尘起何惧,正好助我兴。安塔拉吟罢诗,骑士们兴高采烈。舍布卜说:
“妙哉,妙哉!英雄气概可嘉!”
[0880]赛尔吉旺
拜占庭大军回到营地,天色已经全暗下来。皇太子希尔凯勒亲吻安塔拉的前胸,祝贺他从战场上平安归来,感谢并赞扬他勇敢厮杀,将敌人打得大败。
他们进入帐篷,休息吃饭,布置好巡夜打更任务,以防敌人偷袭,然后入眠。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
那天,骑士们一道忙于收拾战利品,集拢失去骑手的马匹,获得大量钱财,然后将战利品搬到船上去。他们决计去卡夫尔岛和水晶城堡,于是派出骑士寻觅逃遁者的踪迹。
安塔拉一声令下,鼓号齐鸣,大队人马上路,旌旗招展,万马嘶鸣,整个大地为之震动。安塔拉行进在大队人马的最前面,帅旗在皇太子希尔凯勒的头上空迎风飘扬。
安塔拉想到妻子阿卜莱,诗兴难抑,信口吟诵道:阿卜莱居所,仍在希贾兹。
但期妻在家,安心享福祉。
我奔异王堡,战马此挤彼;
吾乃骑士王,征讨路疾驰。
昨日遇岛王,率队来对峙。
兵败如山倒,国王命休止。
洋军称霸海,威胁语频示。
手挥青锋落,坐骑血海驰。
溃军忙逃遁,战马前蹄失。
得此功名者,动静占高枝。安塔拉和皇太子希尔凯勒率拜占庭大军向着卡夫尔岛和水晶城堡开去。
列位听官,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赖伊来曼国王手下那些溃败而逃的将士们的情况吧。
残兵败将们忍受着巨大痛苦逃回卡夫尔岛,见到赖伊来曼国王的儿子赛尔吉旺,向他报告了大批将士丧命的消息。
赛尔吉旺本是王储,他是一个地道的人形魔鬼。他的父王出征时,将国中大事全交给了他,臣民和军队全由他来指挥。溃军们告诉他说国王已经战死沙场,削下国王首级的是安塔拉·本·舍达德。
赛尔吉旺听说父王丧命,只觉眼前一片黑暗,登时昏迷过去,不省人事。过了一会儿,赛尔吉旺苏醒过来,说道:
“快,快把你们的情况说给我听!”
溃军们说:
“我们的人马战死者众多,钱财被抢,国王长眠在了荒地之上,快请王储想方设法报仇,不要多问啦!”
“你们有二十万人马,加上父王英勇无比,又善于运筹帷幄,怎么会……你们的敌人有多少呀?”
“主公,他们最多不过两万人,而杀死国王、击溃我们的却是个骑着一匹黑马的黑肤色骑士。主公,那黑肤骑士手握一口印度宝剑,厉害无比,所向披靡,闯入我们的大军当中,如入无人之地;在他的面前,我们就像一群羊遇到了一头猛狮。他的身边跟着两个人,好像一直在保护着他的坐骑;那两个人手握弓和箭,好像箭无虚发,百发百中。情况就是这些,请主公做亲自上阵厮杀的准备吧!臣民们都听从你的安排,服从你的指挥。两天之后,你就将看到他们登上我们这个岛啦……”
赛尔吉旺听他们这么一说,知道他们已经被吓得失魂落魄。于是,他立即站起身来,状若愤怒雄狮,说道:
“凭十字架、奈基兰奈基兰:位于也门与沙特交界处的一处谷地,在基督教的历史上以众多烈士殉难于此而闻名。约翰约翰:耶稣的十二使徒之一。他是渔夫西庇太的儿子,家住在加利利海边。一天,他和哥哥雅各在船上补渔网,被耶稣召唤,跟从了耶稣,后来成为耶稣最喜欢的门徒。起誓,我一定要把这支大军彻底打败,让他们没有一个人坐在鞍上,叫他们身首分家,把幸存的骑士全部抓为俘虏。我要抓住那个黑肤骑士,将他的双手砍掉,让苍鹰啄瞎他的双眼,然后把他绞死在水晶堡上。之后,我就要率领大军去君士坦丁堡,杀死拜占庭皇帝,使基督教义大放光明。到那时,我就是世间最伟大、最勇敢、地位最高的君王。不达目的,我决不回来享用圣餐!
说罢,赛尔吉旺命令手下人立即做征战准备。
赖伊来曼国王率部出征之后,已有多如沙石一般的骑士来到赛尔吉旺周围的几个岛上。听到召唤,他们立即登上卡夫尔岛,赛尔吉旺告诉他们说,他的父王已经战死在沙场上。
骑士们听后,纷纷哀悼他的父王,并拥戴赛尔吉旺为国王。紧接着,各地骑士聚集而来,组成了一支拥有十万精兵强将的大军。
赛尔吉旺国王即令手下人打开武库,将武器分发给骑士们。顷刻旌旗招展,号角齐鸣,鼓镲喧天。主教和牧师们举着十字架走来,为死者做过祷告之后,赛尔吉旺国王命令大主教击打手铃,鼓励骑士们勇敢出征作战。
赛尔吉旺国王把库必特扶上宝椅,留下一万名精悍骑士负责保卫国家、妇女和孩子。一切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赛尔吉旺国王率领大军踏上了征程。
十万人马,浩浩荡荡,长途跋涉,从日出一直走到日落。及至人困马乏,赛尔吉旺国王命令大军就地停步休息,养精蓄锐,准备作战。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
赛尔吉旺国王令大军立即上路,准备迎战拜占庭皇太子希尔凯勒和安塔拉·本·舍达德率领的拜占庭大军。
赛尔吉旺国王策马疾驰到日挂中天,见敌人兵马荡起的烟尘已出现在视野,即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停歇。他见那个地方很好,于是对部下说:
“这个地方正适合于安营扎寨,纵马驰骋!”
赛尔吉旺国王随即命令大军就地搭帐升旗。
骑士们飞身上马,头领们排在队列前。赛尔吉旺国王跃上马背,众将领聚集在他的周围,头上空有高举的十字架和随风飘扬的旗帜。
两支大军面面相望,胸中都涌动着强烈的仇恨。岛国洋人骑士大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拍马向着拜占庭大军扑将了过去。
皇太子希尔凯勒所率的拜占庭大军立即迎战扑上来的敌军。因有安塔拉这口复仇宝剑在他们中间,故拜占庭骑士个个心坚志强,人人勇敢无畏。
两军搏杀开始,他们全都头顶十字架,牧师、修士们高声呐喊,鼓励骑士们勇敢战斗。顷刻,矛刺胸洞穿,剑砍人头落,血流顿成河。骑士们相互揪胡须、抓衣领。那天,人们所看到的是首级飞落,鲜血迸溅,战马失主,老者倒地,青年遭杀,骑士身残,心遭伤害,哭叫连天。安塔拉纵马冲入敌群,手起青锋剑落,敌人头颅飞离双肩。片刻后,安塔拉朝着赛尔吉旺国王及其帅旗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舍布卜及其儿子海德鲁夫冲在安塔拉的前面,不断搭弓放箭,射向阻碍安塔拉前进的敌军人马,从左右前后四方保护安塔拉的千里驹不受敌人的伤害。
安塔拉冲到绿色帅旗和十字架下,挥舞青锋宝剑,削下旗手的首级。原来这是舍布卜的建议。
顿时,喊声四起,惊天动地。岛国洋骑士们纷纷为丧命的旗手祈祷、诵经,继而向拜占庭大军发动猛烈进攻。赛尔吉旺国王上阵厮杀,许多骑士英雄倒下,牧师、修士、教会执事和大主教们在国王周围焚香、念经,但见香烟和着诵读《圣经》的声音袅袅上升。他们的步子稍稍缓慢下来时,一位大主教走到赛尔吉旺国王的跟前,抚摸着国王的头,为他熏香,做死亡祷告,并为他诵念《圣经》经文。经过三次熏香,劝国王终止一日厮杀,停止战斗,赛尔吉旺国王一口答应。顷刻双方大军脱离接触,各回营帐。
[0881]新王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