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时小玉回来了，不知为什么，小玉走进来的时候，郭天宇心里一下子好了很多。她无疑是这群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身上时时刻刻展现出一种受过良好教育的优雅气质，她的衣服，包括所化的淡妆，连同举手投足、音容笑貌，看上去都是一个跟想象中的夜场精灵完全不同的品种。也许是因为她说话的声音特别像卓伊吧……
她把两个小姐拉到了郭天宇跟前，说：“郭总，这两位都是我们这里特别受欢迎的小姐，都是在校大学生，一个是科技大学的，一个是商学院的，家里有困难，需要出来赚点钱！看你人好，就让她们陪你吧，好吗？”
听小玉这么说，郭天宇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推脱。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说：“好吧，就让她们坐旁边吧！谢谢你！”
“Kitty和Anne，你们两位今天晚上就照顾好郭总。听说郭总是一个互联网创业英雄，不久一定会一鸣惊人的！”小玉对两位小姐郑重叮嘱一番，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酒，大大方方地走到郭天宇面前，压低嗓音说，“郭哥，一看你就不是一般人。你是第一次到我们这里吧，小妹敬你一杯。”刚才还在内心撕裂中备受折磨的郭天宇，此刻突然感觉到一丝温暖。在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环境里面，这个女人就像盛开在严寒里的花束一般，非常醒目，同时又非常的妩媚。
这时周建在一旁插话了，语气里竟有几分醋意：“郭总，不要一直盯着我们小玉看嘛！名牌大学的校花哦！她可是这里最着名的狐狸精，迷死过很多大老板，你可要当心！”
小玉侧过脸，愠怒而不失礼貌地对周建回复道：“周大哥你说什么啊！小玉什么时候对不起了你了呀？你哪次过来没有照顾好你，人家跟郭总这是第一次见面，你就这样说人家，以后叫人家怎么做生意嘛！”
“好好好，周大哥错了。”周建碰了一鼻子灰，怏怏地说，“郎有情来妹有意，哥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喽！”
小玉不再理他，双手将酒杯高高捧起：“郭哥，小玉诚心诚意敬你！”
好温柔的声音！郭天宇心里一动，两人的目光此刻才是真正相交。眼前就是一张完美的脸庞，五官十分精致，湖水一样明澈的眼神，只是眉宇间略有皱痕。这是一个把自己收拾得很清楚的女人。在这个晚上，只要她在，郭天宇的眼光就注定不会游移。也许是因为小玉有着跟卓伊一样的聪明伶俐，甚至当郭天宇喝到八分醉意的时候，他一度产生幻觉是卓伊化妆成小玉来这里照顾她，他的内心深处有某种东西在这个纸醉金迷、光怪陆离的欢场里，不断被撩拨、被触动、被激活……
小玉敬完郭天宇，又挨个地去给别的客人们敬酒。郭天宇目光跟着小玉，见她一会儿撩撩头发，露出光洁的面颊，一会轻启朱唇，笑着应答着什么。
这个时候，小杨过来敬酒了：“郭总，那天谢谢你照顾我店里的生意，敬你一杯。”
“应该的，不然怎么感谢大家帮我那么大的忙呢。”郭天宇公式化地笑着。
“郭总，你年轻有为，水平高，人又正派，小杨有两句话不知该不该讲？”小杨脸上照旧带着微笑，依然那么淡定。
郭天宇有些意外，不知道她会讲些什么，但还是点点头，表示愿意倾听。小杨莞尔一笑，一口气说了下去：“第一句，我希望你不要怪他们，特别是朱大哥。无论是否像周哥说的那样，真的帮得上忙。朱大哥第一次见你，就非常欣赏你。那天饭局的标准本来还要高得多呢，远远不止26万，你明白吗？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你不属于这个圈子，不大接受得了那样的安排。实话实说吧，我是朱大哥的人，就是人家说的小三，大学毕业就跟了他，三年了。他真的是个好人，没有他，我家里那个烂摊子根本收拾不了。不是他追的我，是我死追的他。说真的，虽然他的兄弟们都很听他的，但是有些事情……唉！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你一定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不会，我真的很感谢！”郭天宇看得出，小杨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他有些震惊，难道这次的事还有什么隐情？他往朱大哥的方向看了看，发现他正独自在喝酒，郭天宇感觉得到，他一定也在看着自己。
小杨喝了口水继续说：“第二句话，以后需要这样的应酬就找小玉好了。你知道吗？我和小玉是旅游大学的同班同学，在校时被称为‘并蒂莲’，男生们说我俩是‘夺命双姝’，哈哈！我们虽然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但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来自农村，家里都很穷，只不过我家那摊子要烂得多。
“她们家三姐妹，三朵金花。她父亲年轻时在工地上失去了一条腿，所以供两个妹妹上学的事，都压在了她的肩上。毕业后，我和她有三年时间没见，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两个月前，也是周建安排的，在这里偶然见到她。我没想到她居然做了妈咪，更没想到原来她从大二起就一直在这种地方赚钱。
“她第一个男朋友是社会上的大哥，听说对她很好，没舍得让她上班，可惜后来车祸死了。她就一直一个人，一心赚钱，独自承担一切，完全是个‘女汉纸’！她这个人非常善良，虽然做了这行，但是绝对不害人的。”
此时小玉正在最角落的地方，一只手叉着腰，躬着身、低着头对着垃圾桶，像是在干呕的样子
“天天这样上班，喝这么多怎么成？”小杨也看到了，心疼地摇了摇头。
现在小玉在郭天宇的眼中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甚至为自己之前那些有些龌龊的想法感到羞愧。是啊，虽然她是在这样的地方上班，可说到底也仅仅是一份工作，为了亲人，为了生活，甚至为了梦想，她一直坚持着。
生活本身就是最大的意外，就像自己，不管理由是什么，还不是来到了这里？在这些“公主”的眼中，自己和周建、韩院长又有什么区别呢？
正在他们说话的当儿，一个“公主”凑到了郭天宇的面前，半蹲着说：“郭总，那边有个朱大哥给你点了首歌，请你唱一唱。”
郭天宇看过去，见朱大哥对他晃了晃手。小杨也向朱大哥挥了挥手，转向郭天宇说：“郭总，等下我和朱大哥先走，这一摊子就留给你了。好在朱大哥发过话，又有小玉在，没人敢对你胡来，放心！”
小杨说完跟郭天宇招呼了一下，就站起来回到朱大哥的旁边。
郭天宇不觉有些疑惑起来，脑子里接连跳出两个词：“盗亦有道”和“君非甚暗”。他心里明白，朱哥就是这帮人的带头大哥。此人当然绝非好鸟，但说实在的，相比周建，他为人还算大气，也似乎还有那么点周正。就说刚才，他显然喜欢郭天宇，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的，就让小杨过来开解一番，又特意请他唱唱歌，也就是想让他融入这种氛围。
郭天宇喜欢唱歌，曾是着名的“杭大好声音”，创业后，又成为理所当然的“天盛好声音”。在校时，他是一个公认为罕见的全才，写得一手好诗，做得一个好网站，还弹得一手好吉他，至于唱歌，根本就不在话下，无论什么流行歌曲，他只要听上一遍就能唱出来。现在，承朱大哥好意，当下也就不假客套，点了一首张信哲的《爱如潮水》。
刚点完歌，郭天宇就感觉到他的左臂和右臂都多了一只纤手挽着，很是别扭，本能地往后一撤身，左右看了看，原来是小玉叫来的那两位小姐。
Anne说：“郭总，不要害羞嘛！出来玩，小妹如果服务不好会被扣小费的，您多多包涵吧。”
“郭哥，今晚你可是我们这里的皇上，奴婢们加一分小心也是应该的！”Kitty显然更会说话。
郭天宇想要挣脱，周建见了，嘿嘿坏笑着说：“郭兄弟，到了这儿就别装正经了，上了贼船就得有个贼样儿！大家今天都得放开玩哦！”
“就是嘛，郭总，放开玩嘛，我们一定会让你开心的。”Anne随声附和。
玩，他们管这叫玩！每个男人都在跟身边的美女玩。郭天宇好奇地问：“Kitty？Anne？你们有没有中文名字啊？干吗好好的大学不读跑到这种地方来？家里知道怎么办？”
“我叫张翠花，她叫周小洁，都是农村的，名字都土土的。我在公司叫Kitty、翠翠，Anne叫小小或洁儿，这样子是不是洋气很多？也别小看我们，我们英语都是过了六级的，也都通过了ISO9004国际质量认证的哦。”Kitty果然很会说话。郭天宇这时才看清这个女孩子的模样，大概二十来岁，大眼睛，小嘴巴，瓜子脸，满脸清纯。
“有意思！”郭天宇乐了。这些大夜总会倒是有两把刷子，就这么一改，乌鸡变凤凰了。回头天盛科技也要这样，所有员工一定都要有英文名字，国际化天盛科技！
其实，只是郭天宇不熟悉夜场，不知道英文名、中文名的讲究。上海顶级夜场包装的精致度比一般公司还要高很多，无论品牌、装修还是服务，早都按现代服务业五星级酒店的标准在做生意了。而大学生的身份，尤其是懂外语、懂计算机的名校美女大学生的加盟，让土豪们趋之若鹜。对此，校方当然是坚决反对的，可照样屡禁不止。这已经不再是个人的问题，而是成为了难以解决的社会问题。
“对呀，这里钱好挣嘛，一个晚上八百，运气好的话可以上两个班。每周末过来，生活费就够了，还可以给家里寄点钱，就跟家里说是勤工俭学赚的呗！”Anne补充道。
Kitty看出郭天宇对这些很有兴趣，就趁着他的兴头说：“我们只是上周末班，平时都在学校。还有啊，小玉姐对我们真好，从来不把我们介绍给没有素质的客人。”
郭天宇心想，看来这个小玉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
接下来的时间，郭天宇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过的。从小玉敬他第一杯酒开始，就不断有人过来敬酒，这房间里所有的女孩子都过来敬了他。郭天宇不想多喝，一直客气，可是无一幸免，况且旁边还有周建等人瞎起哄，不知不觉就喝了一肚子的洋酒。他开始感觉包厢的吊顶、吊灯转个不停。知道自己有点喝多了。想到出发前桌椅对自己的叮嘱，怕她担心，于是趁自己还清醒，拿起手机给卓伊发了一条微信：“我还好，稍微喝多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