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啊。”佟岚岚大吼,刘德这才匆匆离去,不一会儿,捧着镜子回到床前,递给佟岚岚,一看清镜子里的自己,佟岚岚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太后,太后!”
整个凤宣宫顿时乱成一团。
“太后病了?”消息传出,第一个乱了手脚的,自然是佟嗣清,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脑海里瞬间闪过种种可怕的后果。
绝对不能让太后有任何闪失,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佟嗣清很快镇定下来,他心里比谁都透亮,佟家眼下看着声隆势大,其实根系全在佟太后身上,倘若太后有任何的闪失……佟嗣清额上冒出颗颗冷汗。
“来人。”他喊了一声,一名侍婢走进来。
“快,快取本相的正装,本相要入宫!”
“是。”侍婢遵命,取来大装,服侍佟嗣清更衣,佟嗣清却有些焦燥地打掉她的手,“笨手笨脚的,真没用,还是本相自己来吧。”
侍婢退到一旁,默然而立,佟嗣清穿好衣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坐上马车,佟嗣清立即命人急速赶往皇宫,却在凤宣宫外,被刘德给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佟嗣清脸上乌云滚滚,“没看清楚吗?是本相。”
“相爷,太后现在正……”
“正怎么样?”
“总之,相爷不能进去。”
“滚开!”佟嗣清一把挥开刘德,大步流星地走进去,结果看见几个穿着绸衣的男子蹲在床边。
佟嗣清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素来最恶这些男宠,更是不给他们好难色看。
“都给我出去!”几个男宠转过头来,莫明其妙地看着他,满脸怔然。
“没有听到本相的话吗?”佟嗣清面色冷沉如冰。
几个男宠对视一眼,终于退了下去,佟嗣清这才趋前一步,跪在榻前,深深地凝视着佟岚岚,见她呼吸微弱,佟嗣清不由微微一叹:“阿妹,你,你。”
他唤了几声,见佟岚岚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想抬手去掐她的人中,又怕冒犯凤体,一时手足无措。
怔怔地跪了半晌,佟嗣清方才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到得殿外,他瞅着刘德立在那里,便把他叫过来:“刘总管,有没有叫御医来瞧过?太后的凤体,究竟如何?”
刘德的脸色有些难看:“相爷,太后她……”
“有什么不好说?”
刘德叹气,佟嗣清不由急躁起来:“快啊,吞吞吐吐做什么?”
“太后她,是因为先帝,而落下的心病。”
“先帝?”佟嗣清一怔,关于这件事,他还从来没有听佟岚岚主动地提起过。
刘德说了一句,便不言语了,皇宫中本有很多的秘辛,完全不足与外人道之。
佟嗣清叹了口气,只得转头往外走。
回到相府,佟嗣清但觉一个头两个大,便坐在桌案边,以手撑头,暗暗地叹着气。
“相爷。”
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从侧门内走出,轻移莲步行至桌边,抬手摁住他的肩:“相爷这是为何事而愁虑不堪呢?”
佟嗣清抬头扫她一眼,心想这样的事,说给你听也未必明白。
“相爷可是在担心佟家的未来?”
“你怎么知道?”
“相爷请仔细想,相爷是一家之主,掌管着整个佟家的兴衰荣辱,但妾身服侍相爷,一身休戚相干,自然都在相爷身上,相爷好,妾身方好,倘若相爷有个好歹,那妾身……”
这话倒是说得贴心,佟嗣清微微颔首:“你且继续说下去。”
“妾身仔细地想了想,其实相爷也无须忧虑,现在相爷掌管整个南华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这只是表象。”佟嗣清淡然打断她的话,“你不知道,佟家眼下虽繁华,暗里却隐藏着危机,这无边富贵,刹那烟消云散,谁能作个准?譬如今日……”
佟嗣清抬头看她,到底是把送到嘴边的话,都给咽了回去,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两人相处一段时日,已然狠不下心。
轻轻叹口气,佟嗣清拿过女子的手,轻轻握住:“倘若有一天……你且收拾细软准备着吧。”
“相爷?”女子双瞳一震,“相爷何有如此深重的感慨?”
佟嗣清摇头,他有这样的预感,远不是一两日,而是很久。
“这世界啊,”佟嗣清站起身来,来回走了数步,轻轻叹息,“看着浮华万端,但其实归根结底,只是一个虚壳子,怎及得那碧水青山间的自由自在?”
女子一怔,她到底年轻,对这红尘浮华还有太多的贪念,自然不明白佟嗣清为何有如此的感慨。
“你且先退下吧,本相处理完一些事,再去你那里。”
“谢相爷。”女子屈膝而拜,款款离去,佟嗣清在原地立了半晌,方才回到书案边,拿起笔来,看着桌上的纸,凝思良久,方才写下一行行字。
佟嗣清掌相印十余年,这中间固然佟太后起的作用最大,但佟嗣清本人,却绝不是个庸夫俗子,相反,他薄有才能,对于南华国的种种弊端,也看得相当清楚。
佟嗣清自然很清楚,佟家兴亡或者败落,其根由都在佟太后一身,佟太后在一日,佟家便壮大一日,倘若佟太后哪天不在了……
佟嗣清握笔的手不由一抖,一滴墨汁洋下来,在宣纸上浸出一个墨团。
可叹佟家之中,竟无一个目力如珠之人,现在饱食终日,根本不忧及后事之祸福,只是贪图着眼前之富贵。
原来,所谓的富贵,往往都是云烟,风一吹便散。
佟嗣清心里不由起了几许凉意,再次搁下笔。
“来人。”
“相爷。”
“去把长公子和二公子叫来。”
“是。”家仆领命而去,不多时,领着两位公子至书房内。
佟嗣清双手摁住桌角,目光淡淡从他们身上扫过:“平儿,威儿。”
“父亲。”
“你们明日,便启程回家下老家去。”
“为什么啊?”平儿张口便嚷,“在京城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乡下去?”
倒是威儿年少持重,站在那里沉默不言。
佟嗣清看着自己两个儿子,不得不说,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便是没能生出个好儿子,长子佟茂平,贪图安逸,每日里斗鸡走狗,全无心机,二子佟茂威成日一言不发,闷头闷脑地呆坐。
佟嗣清忍不住叹气,自己怎么就生出这样两个儿子来?
“威儿,你呢?要不要回乡下去?”
“我回去啊。”佟茂威点头。
“那好,明天早上,我便让人替你收拾东西,送你回乡下。”
“是,爹爹。”
佟茂威躬身行礼,然后退出,佟茂平立了半晌,方离去。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这话确实有理,倘若子孙贤,自可成就一番功业,倘若子孙不贤,纵留有万贯家财,也是毫无意义的。
却说佟嗣清在府里安排大小事宜,而佟太后于凤宣宫中,已经悠悠然醒来。
“薰儿。”
佟岚岚细弱地喊了一声。
男子立即匍匐到榻前,淌眼抹泪地道:“娘娘。”
“你起来吧。”佟太后的声音有些轻,“快起来。”
男子站起身来,抽抽噎噎地立于一旁。
“我这是——你快去叫御医来。”
没一会儿,御医赶来了,跪在床前。
“快,”佟太后长长地吐出口气,“给哀家把脉。”
“是。”御医站起来,颤巍巍地搭上佟太后的脉搏。
“怎么样?”
“太后,您的脉象,有些奇特啊。”
其实御医早已察觉其中不妥之处,只是不敢说出来。
果然,佟太后双瞳微震:“不妥,如何不妥?”
御医看看左右,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瞧他们做什么?”佟太后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御医哪里敢讲实话,额头上汗出如浆。
“都给我退下。”佟太后面色一沉,旋即令众宫侍退下,单留下御医一人。
“本宫,到底怎么了?”
“太后,”御医怯怯地看她一眼,“太后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