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那一封信,隐的人生或许就不会如此了。
傍晚的边塞,就像洗尽铅华的美人,自然而纯朴,没有天都浓厚的文化蕴气,却别树一帜,有着豪迈的气息。落日的余晖冉冉,淡淡的霞影优雅而迷人。
隐不过跟我说了一会话,就已经冷汗淋漓,显得十分的痛苦,辗转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睡下。
我伫立在营帐前,看着这苍茫大地,怔怔的出神。这西北,埋葬了多少英雄男儿的血泪?
再想想身后的隐,心里很烦闷,不能让他这样拖下去,若是等不到他口中所说的,那就这样默默等死吗?而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不,我知道我做不到,无论如何我也要救他。我知道,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三哥的弟弟。况且,现在秦天放来了,炀也在,他离开十天应该可以的。我一直是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的。
炀,阿彦和秦天放几个在密锣紧鼓的商量着作战的事情。
晚上,隐收到了一封信。不知从何时起,我再没有见他笑过了,今晚,却笑得灿烂,他把阿彦,炀和我叫到跟前,宣布道,“我要回关内养伤,但是不能让人知道我不在帐里,否则军心定会大乱的。”
他始终没有透露出他中毒的事情。他们两个都很疑惑,但也没有出声。
我心里一喜,他终于肯回去了,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痛快的下了决定?不管怎么样,这终究是好事。可我却不知,这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是那么的大。
他招手,让炀和阿彦一起到他前面。
“以前对你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这个弟弟还小,也莽撞,不过却很能干,你多提点他,帮帮他……”
他后来还交代了很多,我却听不见,也不便打扰他们。
只隐隐约约的听见阿彦说,“不行……哥……”
还有炀犹豫的说,“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吗?”
隐前所未有的认真点头,“拜托你了!”末了还咳了几声,说了这么久,他的体力也透支了,脸色苍白得吓人。
“至于阿乔……”
“我跟你回关内……”听见这句,我立马反应过来,路上没有人照应他怎么行?我自然是要跟着的,而且,我身为女子,在这军营里呆着也不妥。
“我此行不比战场安全啊!”他想了想,“也好,在这里也难有人照拂你。我再带上天北,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等到时安妥了,你们再来找我们。你觉得怎么样?”他说完,又问了声炀,听他的意见。
“她跟你走我也不放心,不过,照现在看来,这里更不安全,你还须带上我的几个人,更妥当些。”炀沉吟了一会。
“恩,那就这样决定了。阿乔,你也准备准备,我们趁晚上走。”
“可是你的伤……”被他一瞪,我止住了声音。
“我不打紧,还能支持下去,你放心吧!”他见我委屈,又补充道。“我有点累了,先眯一会,你们都先散了吧!”他说完,果真合上眼,看来真的是累了。
我们走了出去,阿彦已经先去打点,炀跟着我走到一块无人的空地,“啪啪”两声掌声,两个黑影出现。
“少主!”
“暗夜,无影,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要誓死保护的人,记清楚了吗?”
“是,少主!”说着,两个人又隐没在黑暗中。
他定定的看着我,“本来,我应该跟你一起回关内的,这样我才放心。可他拜托了我一件事,我脱不开身。你们先走,我稍候来会合。记住,万事小心。刚才的是我的贴身侍卫,他们会一直护送你们回关内的。”
“那你呢?没关系吗?”心里一股暖流通过,炀无时无刻先想到的,都是我。
“我?你忘了我已经会功夫,还能自保,这点你不用担心。一到关内,就找地方安置好,千万别意气用事,安全最最重要,明白吗?”
“恩,知道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啦!”我抱怨的说。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啊!”他驳了我一句。
我嗔了他一眼,倒真是显得孩子气了。
我们在半夜里离开军营,由一条小路转回关内,跟着我们的,都是隐的心腹,包括跟着三哥的天北,还有隐没在身后的炀的护卫。
奇怪的是,红袖并没有跟着我来,炀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一心顾着隐,因此也没有多问。
军医之前就交代过,他不可以做太剧烈的动作,所以,行进间也是十分的缓慢,否则加速了毒液的渗透,那就没救了。
马车里,他靠着软枕,闭目养神。除了他单耳带着的通联宝珠依然妖冶外,看不见他的熠熠生辉的星瞳,白得像纸的脸充满了疲惫,不再是丰神俊朗,不再有轻佻的笑容,此刻的他,安静的仿佛没有了呼吸!
我紧张万分,鬼使神差下,居然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舒一口气,幸好,他只是睡了。
可才安下心,他特有的嗓音就传来,幽幽回荡在车内,“放心,我还舍不得死呢!”
我一惊,原来他还没有睡着!?
“我、我……”我窘然,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反问自己,我怕他死吗?是的,我怕,怕再也见不到他戏谑却又深远的眸光,也怕听不见他跟我说话了。
不过,他没有再说话,这次,该真是睡了吧,毕竟,他太累了。
因为走的是小道,所以行程比我来的时候远了一倍,约莫还要再走一天才能回到关内。这荒山野岭的,没有什么人烟,只有孤独的鸟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