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好是歹,难道女人是男人的工具?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女人归根到底只能是男人的玩物!凤顺你也得小心朱成怡那小子。所谓男人全都是象狗一杨的强盗。他们表面上装出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要是把他们的良心扒开来看看,一肚子坏水!他们眼睛专门盯着女人的身体,有钱就想刮。他们是狗是强盗,恶性不改!”
隔了一阵 。女老板又支起上半身来嚷道。死丫头,把这个扔掉,把啤酒拿来。连瓶子拿来。啤酒不要要烧洒。烧酒也没意思,快替我到中国店里去买白干,马上替我买一壶白干来!
凤顺直害怕,劝他说:“洒就不要喝啦,快睡吧! ”
女老扳不分青红皂白,硬是吵着要买白干。凤顺不知怎么是好,走出内室。只见朱成怡板着脸呆坐在和内室只有一墙之陌的会客沙发上。朱成怡是从小看见过母亲怎么对付酒鬼父亲的。小声对哭丧脸的凤顺说:别碰她,让她去!呆会儿就会睡着的。
他俩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倾听内室的动静。女老板还在自个儿不断地嘟嚷:
“可笑!想吞没我的钱。我的钱是怎样赚来的呀!我是一个人过活,你以为我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改换心肠!就是没有男人,我手里有钱也能过,走着瞧吧!老的又怎么样,小的又怎么样。沧海桑田我都经历过,酸甜苦辣我也都尝过。你以为我就那么容易被欺侮。连那个家伙,那个小子……”
女老板娘突然嘤嘤啜泣起来。哭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看来是睡着了。
“你替大婶把衣裳悦掉,然后去睡觉。”
朱成怡关照过凤顺,便到办公室去了,这时已是午夜十二点。他把困得直打瞌睡、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坐着的昌吉撵到被服间去,叫昌吉睡觉。然后关上门在办公室里坐下看书。但是翻开了书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女老板今晚的事情搞得他头昏脑胀。以前女老板很少喝醉了酒很晚才回来,有时心里烦闷也只是拿啤酒来,喝个一瓶光景。喝这么一点她是不会醉得发酒疯的。只是眼角微红,说一些比平时更露骨的笑话罢了。可今天晚上,她烂醉而归,不住口地骂男人发酒疯,甚至哭哭啼啼,估计是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
细想起来贞玉女士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据她亲口说的和从凤顺、李继梅那里听到的, “六?二五事变” 爆发以前,她上女校,生活在一个不太富裕的和睦家庭里。
“六?二五”的时候父亲失踪了, “一四后退”, 又跟母亲和两个弟弟失散了。后来,她就走过了一段脱不了这样的处境,所必定要经历的那种苦难的道路。她当过烧饭娘姨,工厂的工人,上了男人的当失身以后,先在小酒店里当酒保,继而去酒吧、舞厅、酒楼里鬼混,几乎没有一处没干过。
她通过熟人,打听到母亲在大丘避难的地方病死了,但两个弟弟的行踪则无从得知。她在报纸上登了几十次广告,始终也没有消息。由此看来,大概也不在人间了。
虽然她姨表兄弟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来关心她。她如此不幸地在社会的底层挣扎,逐渐了解到世上的人心是怎样的,看到了男人的动物的本质,并且痛切地感觉到钱有多么宝贵说她认为惟有攒钱,才是对玩弄自己的社会和男性的报复和胜利。所以她下定决心,卧薪尝胆拚命努力反过来利用男人,终于弄到了今天多达几千万元的财产。
她有一次喝完了啤酒曾经半真半假地说如果有个男人不谈买卖和交易,能够给她以纯粹的爱情,她即便是象焚身自杀那样。把整个身心都放到真正的爱情之火里烧掉也毫不遗憾。那时朱成怡不仅不能理解女老板为什么那么想得男人的爱,而且还认为她是个过于看重男人的丑恶的女人。
也许是现在朱成怡相应地长大了,当他想到女老板今天暖上发了酒疯,他就觉得这里面总有一些什么不能用金钱来角决的问题,心里感到刺痛,甚至有点可怜起女老板来了。
当他沉浸在这种想法里的时候,女老板穿着内衣出现在他的面前,手里端着一只斟了啤酒的大杯子。她朝办公室椅子上一尘,自言自语地说“啊,啊,疲倦呀!”说罢喝了一口啤酒。
“大婶,你干吗又喝酒呀?喝多了是有害的。”
“不,我不是想醉才喝的。因为酒醒了,我浑身酸痛,嗓子发干。”
“那你喝完了这一杯,赶快进去睡觉吧。当心身体。
“哼!当心身体!当心这个没有主儿,谁也不真心加以爱惜的身体!这一堆肉又没有人当真想来抱一抱,一随它去又待怎的!”
女老板把酒杯里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别这样,快进去睡吧,都一点钟了。”
“哪儿睡得着呀!脑袋发昏,心,身体一刺一刺地痛,还睡得着?”
说要‘女老板好象心里很难过,呼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她身上又有一股酒气,浑身透漏出一种盅惑力,朱成怡眼花缭乱,不敢正面看她,问道。
“要不要我瞥你揉揉 肩膀?
好呀!浑身硬得璎研,简直象段小头。”
诚一站起身来刚要把手搭在女老板的肩膀上,女老板拦住他说:
“别忙,先得让我洗个澡,到热水里去泡一阵,身子才会按他。等洗过澡以后,你再替我揉。”
朱成怡无奈,好到浴室去,把两只总是有热水和冷水的龙头同时打开,在浴缸里放满了水。然后又把手伸进去搅搅,使冷终掺和,达到适当的温度。然后回到办公室,对萎弱无力地坐的女老板说。
“水放满了,快进去洗吧!”
女老板好象身子发沉,勉强站起来朝浴室走去,走了几步又站住,回过头来问道。
凤睡了吗?
大慨睡了。你问她干吗?”
“她要能替我擦擦背才好。”
“那么,我去看看。”
“晤。”
朱成怡跑去,敲了敲紧挨在厨房旁边的凤顺的房门口。敲了两三次也没应声。李继梅走了以后,凤顺的生活太重,劳累不堪,天晚了,分明是睡熟了。朱成怡只好转身回来,这时女老板已经进了浴室。朱成怡在门外告诉她:
“凤顺睡了。”
“是吗?我累得不能动,有谁能扶我一下才好。”
“我去喊醒她!”
“算了。她最近也累得够呛!”
朱成怡刚要掉转脚步,女老板提出了一个荒谬绝伦的要求:
“我刚才差点跌倒,你进来抉找一下好吧?”
朱成怡默默地站在浴室门口,没法回答。因为他一下子难以判断她的真实用意:真的进去了,她会让我干什么呢?
“朱成怡,我的话,你没听见吗?"里面传出女老板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的声音。
“嗯,听见了。”
听见了,为什么象哑巴似的一声不吭!快进来扶我。
“我要去睡觉了,天晚了。”
朱成怡想把她扔下,先躲开。因为除了采取这个办法之外,没法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但是他转过身去还没有走满五步,浴室的门哗啦一声开了。
“兔崽子,你到哪儿去?不听我的话?”
只听见女老板发疯似地嚷了起来。回头一看,她几乎是光着身子追了过来,手挟着门把子,歪歪扭扭,象要跌倒。
朱成怡赶忙跑过去扶住她,使劲把她推进浴室,然后关上门。
大婶你醉了。快马马虎虎洗一下出来吧,我再替你按摩。”
“我没有醉。我跟那些酒鬼通宵对酌也没事,几杯啤酒会醉?放心吧!可不知道胳膊腿怎么这么没力气打不起精神……你听着吗?混账东西!”
“嗯,我听着哩。”
“唔,这就对了。我郁火上升,晚饭没吃。空着肚皮喝酒,好象五腑六脏都化了。这样下去,我也许潘不长的。兔崽子,你来帮帮我的忙嘛!我怎么也动弹不了!
朱成怡很为难。有心回办公室去,又怕她再追出来。没法,他只好哀求似地劝地说:
大婶,洗澡是一个人干的事。怏浇点水把汗冲掉出来吧!
胡说八道。洗澡怎么悬一个人干的事!
你这窝囊费。你以为这种地方光是一个人或者一家人去的吗?那土耳其浴又怎么样呢?我们旅馆今后也要搞土耳其浴的没备,为的是要掏那些女人面前连狗都不如的纨绔子弟的口袋。所谓土耳其浴,是一些漂亮女的跟嫖客一起脱得精光洗澡。替他们擦背、按摩,什么蹊跷古怪的事都干。你在我手心里长大,替我擦擦背又怎么样?难道这样你的手就会折断?”
不过,我……我替你把凤顺喊醒。”
我不要凤顺。难道只有男人有权洗土耳其浴?我也要
在小伙子手里出出风头,还不快进来帮忙!”
女老板又哗啦一下把门打开了。朱成怡觉得她简直是个魔恶在玩弄自己。他感到屈辱,实在受不了,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是狗。你这个狗一样的女人!”
骂罢,转身就要走。
“什么,什么?”
不知在什么时候,女老板的手已经使劲抓隹了朱成怡的衬衫。衬衫撕破了 ,女老板也冲到了朱成怡眼前:
兔崽子!我是象狗一样的女人!我是生在和象狗一样昀花花公子中的狗一样的女人!把我弄成这样的是男人,知道吗?如果说我是狗一样的女人,那么你们这些男人,就全是不把女人看作人,而看成是狗的公狗。你是什么东西?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斌算你能看一点杂志和报纸,又有什么了不起!你晓得什么叫人生!”
你冷静点。把我的脖子放开来好好地谈嘛!
你的脖子有什么毛病? 简直不是东西!男人表面上是忧国之士,社会名流。德高望重的人。我知道如果扒开这层皮来看看他们就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心巴望女人变成发情的母狗并儿把女人弄成母狗的风骚的公狗。你这个笨牛犊子。晓得什么叫人生,男人女人是怎么回事?你究竟算什么玩意哩!你光盯着凤顺的屁股转,不是公狗又是什么!你这个忘思负义的放肆的东西!”
女老板亨在朱成怡身上,发疯地撕他的衣服,挖他,扭他,任意胡来。诚七被她遛在一个角落里,动弹不得。他不知道一个疲惫不堪的女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这小子,我要看看你是不是公狗!”
女老板用膝盖去顶他。到了这个地步,朱成怡不能再一直一采取防御态度了。
“别这样,唉!你疯了吗?”
朱成怡把她一推。
女老板一面狂喊“疯了,疯了!”一面乱撕乱咬,没命地朝上冲。
朱成怡终予用拳头在女老板的脸上使劲捶了一下。然后用手把摇摇晃晃的女老板一推转身就走。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正着。那是穿着睡衣的凤顺。
凤顺表情呆滞,充满了狐疑和胆怯。朱成怡象箭一样钻进了二层卧具室。昌吉正在那里呼呼大睡。
朱成怡的衬衫被撕得不成样子,裤子也扯破了。脸上,胸口、膀子被抓破了好几处,伤口红通通的流着血。他疲寇地和衣倒在炕上叉起两手垫在头底下,瞅天花板花了相当时间,才使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既羞愧又郁闷气愤,觉得受到了女老板,不,是受到了人类的背弃。不管怎么样,女人能这样吗?她是想愚弄他还是想勾引他?要不真的把他当孩子,自己累了,要他帮忙?然而,不管怎样,朱成怡总是感到受到了屈辱。
要说是愚弄,就算女老板喜欢开玩笑,也得有个分寸,怎么能做出这种丑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