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夜晚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时间段,它会让你大脑的细胞处于被动的状态,然后被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拉扯着。
是的,27年来,我爱过唯一一个男人就是韩苏?础5歉鍪焙颍颐鞘遣槐怀腥系南喟?br/>
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胆小鬼。因为胆小,因为顾虑,因为面子,所以我抛弃了他,抛弃了那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笑起来有着可爱酒窝的男生。
那年,我20岁,他仅有16岁。
十六岁的他,却没有花季的模样。第一次遇见是在酒吧,他在那里唱歌,唱的都是那种欧美歌曲。闭眼,昏暗的灯光下的他,弹着他的吉他,对准麦克风哼唱着,婉转着,哀伤着。
朋友让我猜唱歌的那人有多大,我仔细观察着说了一个数字,却被对方直接摇了头,然后又用手指在桌上写了一个数字。我诧异,直问真的假的。朋友说不信你自己去打劫问问看。
于是,我真的去打劫了。显然,提着吉他的他被我吓了一跳,二十岁的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女生,会抽烟会喝酒会去各种地方疯狂。手指夹着烟,吐着烟圈问道,你几岁了?
他白了我几眼,绕开我走了。我也没有追,因为我们擦肩而过时,一阵柠檬香窜进我的鼻翼中,霎那间什么东西轰然崩塌,我能感觉到我的血液直直冲进我的脑中。
我懵了。
朋友都说那个时候的我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神情呆滞。我说他真的只有十六岁?
看着非常确定的眼神,我内心一阵失望。
可是我还是隔三差五的去那家酒吧听他唱歌,我也拦截过他好几次,却还是被他翻着白眼打败了。那个时候,其实我也很忙,忙着学业忙着学生会的事情,忙着兼职,可是我还是乘着疲惫的夜色捧他的场。
后来有一朋友开玩笑的对我说,余特,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这是在勾引未成年啊?
多么残忍,一句话就把我打入地牢了。是的,我是糊涂了。他...还是一个孩子而已,即使他身上散发着老成冷漠的气息。
于是,我不再去了,继续回到以往的轨迹。可是,这已经突然多出了一个人的生活怎么样才能回到过去?
我本来把他当作一个我真的喜欢过的过客,却在校门看见那个背着吉他的少年身影时,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停下,直到看见他转身,直到他笑了起来走过来。我有些傻,也有些兴奋。他说,怎么不来看我唱歌了?
他比我还高,我仰着头,不说话。他突然严肃了起来,说,你好,我叫韩苏?矗衲晔辏侄粮咭弧?br/>
顿时,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但我还是笑了笑说,余特。
后来,我们一起吃了个饭。临别时,他一而再三的嘱咐今天晚上一定要去听他唱歌,我点头看着他男孩般的身影。
转身,我对自己说那只是一个孩子,余特,你他妈疯了吗?
我没有去,呆在寝室了打了一晚的游戏。
于是我错过了一场让人赞叹不已的表白表演。
他气愤来找我的时候,说,你为什么没有来,为什么不来,不是说好了吗?
我嘲讽笑着,斜睨着他的表情,说,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我得到了我爱的人也爱我的人,却又被现实不得已推开,然后刺的对方遍体鳞伤。
他说喜欢我,说见不到会思念,说在一起吧。
我叹息,即使内心的那堵墙顿时倒塌,我还是佯装着严肃,说,你...还是只是一个孩子。
他说,年龄算什么?我从来不在乎这些,我就是喜欢你,你说吧,怎么办?
我依旧不说话,他又说道,你以为我年龄小,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成熟吗?你不知道这十六年来我经历了什么,走过了什么,吃过了什么。人,看到的总是表面。爱情有什么过错,错的只是没有爱情就凑合在一起的人。
他说的头头是道,于是我一步一步踏进了那个奇怪的圈。
电话铃声让我从梦中醒来,我拿起一看,居然是老妈。连忙按了接听,叫道,妈...
那头先是沉默了,然后声音冷然的传进我的耳朵里,她说,下个星期一请假给我回来。
然后嘟嘟声像是诅咒一样旋绕在我的脑海里,头痛!但是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经理请了三天的假期。望着天花板想着梦里的过去。眼泪不自觉的倾覆而来,我想说他傻,我都已经这样的人了,他回来还有什么意思?等我还有什么意思?
我在公寓呆了一天,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天的电视,却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什么。我的思绪一直在神游,等我清醒过来,却不知道我刚才神游些什么?
夜晚又一次来临,我披了外套走到楼下,却看见齐城易。他坐在车内,抽着烟看着楼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下来的我。我想肯定是因为没有关灯原因。于是我偷偷的避开他的视线,走出了小区。
江边的风有点冷,而韩苏?粗敝闭玖⒃诜隼概裕路鸶艘恢志鼍拇砭酢Kチ嗣拦饷炊嗄辏颐遣辉倒N倚⌒囊硪淼淖呦蛩谑遣欢喜虏庾潘谋浠墒俏矣趾ε滤谋浠?br/>
他转过来,路灯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是的,他变了。
我走上前,笑着说,开始走英伦风?
他闪着他的黑眼珠,低头看我,忽而笑了起来,说,余特,你有皱纹了。
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是谁,我是经历过舌唇大战的人,怎么会让他用语言挑衅我?
我们站在江边聊了很久,他说去咖啡馆坐坐。我摇头说,这里有风,比较让人清醒。
临别时,他拥抱了我,吻了我的额头,说是礼貌性。
那时回来的时候,齐城易已经离开了。我仰着头对着他面孔盯了半天,才转身走入了楼道。我知道他一定没有走,一定还在楼下看着我的房间。我一步一步的走在阶梯上,恍然就想起了那些年的我们。
他也是如此的傻,如此的执着。他有多爱我,我是知道的,可是我却不知道他到底爱我什么。我已人老珠黄,已不再似当年那般青春洋溢的模样。今年我27,他如今也才23,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可是一想到他那张布满哀伤和沧桑的模样,我就心慌不已。
他有很多事都未和我说,但是我都知道。因为爱一个人,你就是想知道他身边的所有的事。我恍然想起那个时候,李莉萨嘲笑我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疯狂,这么疯狂的想要通过任何途径去知道那个人的所有故事。我记得那时我只是说你不懂,而她却笑得更加诡异。
头痛欲裂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我刚刚喝了一半红酒,我低头看着它们,客厅里橘黄的灯光让我的内心一片孤寂。外面的黑夜仿佛都不在我的视野里,我难过,我伤心,我.....
我知道,就算事过几年了,就算我已嫁作他人为妇,可是我还是爱他。见到那一刻,离别那一刻,我就明白,这个人依旧还是我心里。
我不由的一笑,可是现在的我,现在的他,又怎么可能回到你那个时候?就算他可以接受,而我却不能。
(第三天)
我收拾了一些衣物,却停在不小心翻出的日记本。坐在地板上,打开,看着那些字迹斑驳,忽然就落了泪。我不能不说,离了婚,我还是会伤心的,就算对于齐城易没有爱情,但至少相处这几年下来,我对他还是有着一定的依赖的。
曾经,我时常想,我即不爱他,为什么还要持续这婚姻?我不明白,于是我就在不明白的这几年中,与他度过了平淡的生活。我记得徐可可对我说过,她说,那是因为你的心死了,所以你嫁于谁都不重要。没了爱情,你开始只求于安稳,好让你的心更为沉寂,更让你将情感埋葬于遗忘当中。
摸了眼泪,带着日记本,拎着包,锁了门,就离开了。
我知道这一回必定是轩然大波,我更是知道,齐城易也有一定会在场。但是我没有想到,不仅他在场,还有那个我曾经推心置腹的她,以及那身穿大衣,淡漠了眼色的韩苏?础N姨嶙虐对谛卮Γ钡秸乓绦⌒囊硪淼陌镂彝巳创笠拢也趴嘈Φ淖呓苏馕屡氖夷凇?br/>
胡女士坐在沙发上,抿了抿手里的茶水,抬头看了看我,说,过来坐吧。
我坐下时 ,看着其他三人奇怪的神色,默不作声。
直到胡女士咚的一声放下茶杯,毫无表情的开口道,齐城易,你今天过来是有了什么打算吗?
我霎时一懵,因为我以为胡女士是要教训我一番,而绝不会责怪于这个她相当满意的女婿。
齐城易也是顿时睁大了瞳孔,因为胡女士从来不会这么严肃叫他的全名。他说,妈......
我什么成了你妈?我还希望齐先生管好自己的嘴巴,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再跟我这个即将年过五十的老太婆谈论。胡女士语气毫无情绪,却又令人寒颤。
我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胡女士的意图,我抬眼瞄了她几眼,却正巧被她抓见。她说,余特,你欠我一个交代。
于是,我三言两语说了实况,却想不到齐城易断了我话说,妈...伯母,不是这样,我和徐可可真的没有什么。她和阿特是好朋友,所以我只是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而已。
听着我就忍不住嗤笑,胡女士瞪了我一眼,然后侧头,看了看坐在一旁拘谨却又有一点压抑的徐可可,对着齐城易说,齐先生,你知道的,我向来不爱管别人夫妻的琐事,甚至是我女儿的。但是,阿特的先斩后奏,你们的婚也已经离了,我就不得不说了。齐先生那些在外的女人,我是比你还清楚,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女儿幸福生活下去也就足够了。所以我不说,但是你很不识相,齐先生。
胡女士喝了一口茶,说道,齐先生,你知道的,我本人向来不喜欢好马吃回头草。如果阿特没有离婚,你们还只是在婚姻中闹了矛盾,或许我还能帮你教训她几句,让她也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如今,你也看到了,我无法忍受我的女儿再次嫁给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最后一句,胡女士说的极为重。忘恩负义这四个字让齐城易霎时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