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蒙冤而死的父亲,李如玉眼中不由含了泪。
黄德元见不得她们叙旧,抽剑砍断捆缚彭古意和李如玉的麻绳,将两人往前一推:“走。”押着彭古意两人行至空地中间。
方晗亦带着奏折自对面,一步步缓行而来。
一手交人,一手交折子。
方晗将折子递去之时,黄德元一边接折子,一边放手,让彭古意和李如玉行过她的身畔。
折子放在了黄德元掌中,同时,彭古意两人也行至她身后。见此,方晗眼底一暗,即将收回的手倏然出招,欲抢证物。
黄德元早有准备,横剑格挡,同时后退。
方晗足下一踏,迅疾赶上,飞起一脚踢向黄德元手腕,踢得那长剑跌落,折子腾空。
黄德元身后的黑衣人见此,忙纵身而起,齐齐攻上。
然而方晗却快了他们一步,银剑一扫,将他们逼退,接奏折于掌中,一个鹞子翻身落至彭古意两人身侧,低声急速道:“你们先走,城南十里静慈庵再会。”
彭古意犹豫:“我……”
眼见对方攻杀而来,方晗知耽搁不得,将他一推:“护阿玉走。”语毕,忙对冲而去,拦下对方的追杀。
彭古意亦知事情紧急,若只有他与方晗两人,尚能一同对敌。现在多了个半点武功不通的李如玉,事情就变得棘手了。他和阿玉再留下只会给她添麻烦,于是忙攥了阿玉手腕,拖着她疾行:“走。”
黄德元亦不多追那两人,手一挥,掩藏在林中的河中府人马一瞬涌出,将方晗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他冷笑道:“任你再好的身手,这次也让你插翅难逃。”
那为首的地方统领向前请示:“大人,要活捉吗?”
黄德元冷道:“拿下方晗,生死不论。”
地方统领迟疑着:“方将军是一品朝廷命官,没有皇上旨意,卑职不敢妄加杀戮。”
黄德元剑尖一转,抵在此人心口,微微眯了眼:“你死,还是她死?”
那统领冷汗直下,只得下令道:“此人乃朝廷逃犯,现着尔等捉拿。若她反抗,就地格杀。”
十数位皇城高手,再加上百位河中府捕快,蜂拥而上,同时围杀。
银剑斜横胸前,方晗知情势危急,亦不留手,凝剑气于剑尖之上,冷喝一声,一路冲杀,欲突出重围。
彭古意这畔……
他护着李如玉狂奔向城南十里的静慈庵。途中,李如玉不小心间跌了一跤,崴了脚腕,强挪不动。彭古意只得背了她,忙忙向约定地点行去。
两人行走虽不太快,但幸得无人追赶,倒也安全到达静慈庵。
月上中天,月光白亮,似流霜飞雪。
方晗迟迟不至,彭古意心下焦急,于不甚宽敞的庵中走来走去,眉心皱得极深。
李如玉见此,心中亦是不安,但勉强打起精神安慰道:“方姑娘武功那么好,定然无恙的。”
彭古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她的武功是不错,整个古国能胜她的人一把手能数得过来。但她也是人,而且是个女人,难保不出现意外。
时间流逝,月色渐淡,圆月渐隐入云层之后。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一夜将尽。
而方晗却仍未归。彭古意霍地打开庵门:“等不得了,我去寻她。阿玉姐咱候在这里。”语毕,转身出门,就要原路返回。
然而,没走两步,便见一人手按黑袍,戴黑色兜帽,向这静慈庵行来。虽然她的形容被衣袍遮掩,但彭古意仍一眼就认出了她,忙迎上去:“你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面容掩在兜帽之后,方晗不答,一步一步径自向庵中行去。
彭古意忙转身,跟了过去,为她打开庵门。等了一夜,终于等到她回来,他惊喜之下,没有注意到地上那一步一个的血色脚印。
方晗入了庵中,李如玉扶着香案单脚站起来,笑着相迎:“方姑娘再不回来,彭公子可要急坏了。”
方晗静静地立着,不语不动。
彭古意察觉异状,叫了她一声:“方晗。”
她不答。
彭古意心头一跳,忙向前,将那黑色兜帽掀开。待见那景象,当即唬得差点跌倒。
只见她鲜血被面,瞳孔灰白,双目无半点神采。她本来站得稳稳当当,但被彭古意轻掀兜帽的动作碰到,身子一阵痉挛,裹着黑袍的手撒开。
这时,清晨的风吹拂而过,卷入庵中,将她的衣袍吹得敞开。
浑身鲜血,创伤不知多少处,胸口还刺着一把折断的剑,鲜血顺着剑刃滴滴滑落。
彭古意脑中轰的一声,只觉耳鸣目眩,颤声叫她:“方晗?”
似听到声音,她慢慢回神,缓转了转无神采的眼珠,抖着手自怀中掏出被血浸透的折子,慢慢递过去,直愣愣地看他,喉中轻动,吐出模糊字眼:“救了你,也救了二哥,情义……全了。”语毕,再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