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汉惊得变了脸色,忙不迭摆手:“我家媳妇只是老毛病犯了,神医开剂方子就行,用不着亲自过去。”
彭古意收拾着东西,道:“上次怕是伤到了脑神经,虽然表面伤愈,但内里却是逐渐恶化,我需得检查方能对症下药。另外,脑受伤后遗症光吃药怕是不能根除,须得针灸。”
孟老汉低下头,觑彭古意一眼,搓着手面露为难神色:“神医,我们是乡下小户,恐怕,恐怕付不起您上门的诊金。”
这时,旁边的中年男子急得额头冒汗,出了声:“老孟,孩子的病总得治,不能耽搁。钱若不够,我来……”
未等中年男子说完,孟老汉忙忙打断:“你家也不宽裕,我就不借了。神医这次先开方药,止住那疼,等攒够钱我就让二柱带媳妇进城医治。”一边说着,一边向同伴使了个眼色。
中年男子虽然不解,但也不再多说。
彭古意扫两人一眼,想了想,将药箱放下,唰唰几笔写下方子递去:“若三月内再头疼难忍,那么病人必须亲自前来接受治疗,不然情况危险。”
孟老汉两人接住药方,千恩万谢着正要付诊金。
彭古意摆手制止,将旁边的女子画像推过去:“两位可曾见过此人?”他顿了顿,补充道,“可曾见过与之相似之人?”
中年男子正凑前去仔细打量,而孟老汉却一把拉住他,摇头道:“没有,我们没见过这姑娘。”
彭古意目露失望之色,叹了口气,将画像收回,接下诊金,招手叫下一位病人。
孟老汉揣着药方,到对街的药店包了药,与同伴一起转回。
行出城门之际,那中年男子眼前骤亮,一拍脑门,叫道:“老孟,你觉得那画上女子身量跟凤姑是不是……”
孟老汉猛地捂了他的嘴,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你胡说什么李三,那女子多英气,凤姑哪能跟人家比。”
李三顿时心底澄明,闭了嘴,不再多说一个字。
两人一同出城,租了辆马车往回赶。途中,李三瞅了孟老汉多次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老哥哥,纸里包不住火,况且凤姑的病也得那大夫医治,总免不了让人家见到。”
孟老汉掏出旱烟袋,抽了一口又是一口,良久方道:“能捱一时是一时。等下月她做了二柱媳妇,再怀个娃崽,到时就算这大夫见到,说不定也嫌弃她了。”上次他进城为凤姑她娘拿药,彭古意就曾将那幅画像让他辨认。虽然凤姑面目全毁,但若仔细瞧去,仍能辨出跟画上女子的三分相似。再加上凤姑本来就来历不明,他不由更心生怀疑。
他家二柱又痴又傻,年近三十还没讨到老婆,他和老伴愁得白了头。好容易有个送上门来的,虽然眼瞎了脸毁了,但贵在能生养,而且凤姑说话有分有寸性情又极为和顺,他和老伴早就看中了这姑娘。但他也知此事心急不得,见她家穷得揭不开锅,于是常或帮忙或周济。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想着,时间长了,欠多了人情,或许凤姑就应了这门亲事。
他本准备着过了年开春再为儿子提亲,谁料竟似有凤姑的家人找过来。他只得将提亲一事提前,先将生米煮成熟饭,给儿子留住这个媳妇。
李三叹一口气,又叹一口气,欲言再止。
孟老汉深抽一口烟,道:“瞒下消息是我对不住凤姑,不过,这两年如果不是有我家周济,说不好她和她娘早就饿死冻死了,哪还能等到家人找来?她做了我家媳妇,我们老孟家会对她好的,把她当成女儿一样待。”
李三叹道:“既然老哥哥发了话,那我自然不会多说。”
孟老汉闷头抽旱烟,随马车颠簸不再说话。李三敲了敲车厢,大声道:“车把式,麻烦赶快点,家里有病人等着呢。”
车夫应了一声,扬鞭打马,行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