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牧云凉离开,彭古意和方晗了却心头之忧,带着一家老小返回谷中。一家人一边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一边等风常洛来将小皇子接走。
谁知一等二等等了许多日,不仅皇上没再来,甚至连个宫中侍卫也不见影儿。
小皇子方才两岁,正是要父母的时候。前两天不见爹娘,在侯爷等人的诱哄尚能撑得住,但过了四五天,他开始哭起来,哭着找爹找娘。白天哭,晚上哭,哭得人听不下去。
而且,小皇子一哭,彭家小子也跟着哭,但这小子却是只打雷不下雨,哭了许久也不见有泪。
方晗观察一番,发现自家儿子是在学人家,学完之后还自个格格地笑。她气得差点要抡起鞋底揍他。
孩子们哭得人心慌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方晗和彭古意商量许久,认为大约是皇上因事被绊住,所以没功夫来接小皇子。
不过,皇上不来,他们完全可以送过去。既然牧云凉之事已了,那么他们也没必要处处隐蔽行踪。
一日清晨,用了早饭之后,彭古意和方晗各带一个孩子,由小僮赶着马车向京城行去。
谷中距京城有些距离,而且带着孩子马车也不能赶太快,所以这一路上耗了不少时间。
小皇子得知不久就能见到爹娘,也就不再整日哭号,只是也不多话,又恢复了那不苟言笑的模样。
方晗打量着彭古意怀中的小皇子,叹道:“大哥性格开朗,云婉姐和气,怎么两人的孩子就如此的寡言执拗少年老成?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家的?”
彭古意不以为然,笑道:“是他家的,错不了。至于像谁,你再仔细瞧瞧。”
方晗端详许久,恍然大悟,惊得忙地向旁边挪开。
俗言道,外甥多像舅。小皇子不像爹,不像娘,他是像牧云凉。抱着这种想法再仔细去瞧,顿觉小皇子不仅性情像那人,就连眉眼与举止也有那人的神韵。
方晗苦了脸:“古意,你让车夫赶快点,我们还是早日送他回宫吧。”
彭古意笑道:“你这胆子。”
中午时分,马车入了一座城,准备找间酒楼用饭。这几日正逢城中三年一次的庙会,街道上人群熙攘,比肩接踵。
好半天,马车才挪动到一间酒楼外。
两人抱着孩子下了车,却见酒楼中已人满为患,无一个空桌子。彭古意只好带着妻儿再换其他地方。街道拥挤,带着孩子行动不便,方晗停在门槛之外,道:“古意,帆儿也一并交给我,我们娘仨候在这里,你寻到落脚处再来接我们。”
彭古意见街上人实在太多,一时半会不易找到合适地方,点了点头,将小皇子放下来,递给她牵着,道:“那你仔细着点,这里人多太挤,若累了就回马车上坐着。”
方晗笑着应下,道:“快去快回,你看,孩子都要饿哭了。”
彭古意离开之后,她一手牵着小皇子,一手抱着自家小子,靠墙边站了,避着拥挤的人流。小皇子肃着脸,跟在她身边,不多看不多话。而彭家小子见到这热闹景象,早已激动得咿呀出声,却又咬不清字,在她怀中拱动不停。
手不够用,方晗将脸贴去压了压他,道:“沛儿安静点,别给娘亲添乱。”
小娃子自然听不懂,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向涌动的人群,以及人群间杂着的五颜六色摊子,喜得手舞足蹈。
一排画了脸的舞狮队从西边行来,敲着锣打着鼓,所到之处行人皆退向两侧,让出一条道路。
人潮不由分说地向后退,方晗后面就是墙壁,退不了,只得带着孩子贴身向墙。
行人涌动间,有戴斗笠的一人不小心撞到她的胳膊,这人低低道了声歉,便匆匆向人流中行去。
今日情况特殊,难免磕磕碰碰,是以方晗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她怀中原本兴奋着四处张望的小家伙却直直盯着那人的背影,眼见那人即将消失在人潮中,小家伙蓦地大哭出声,哭得撕心裂肺。
方晗忙低头哄他。
小家伙挣扎着,望着那方向,含糊地发出了人生的第一音:“ge——”
方晗一愣,抬眼望向四周:“鸽?”
小家伙哭得脸蛋通红,从两颗小小的门牙间迸出两个字:“哥、哥。”
小皇子在谷中的这几日,因为哭着要爹娘,彭古意等人想尽办法逗他,甚至连自家儿子也用上了,千方百计教儿子叫“哥哥”,试图哄小皇子一笑。孰知,彭家小子不给力,只能流着口水吐出不知所云的音节。
今日,儿子忽然叫出了“哥哥”二字,方晗不觉大喜,然而喜了之后立刻意识到了问题。她低头向身侧看,不知何时,手中牵着的小皇子已渺无影踪。她心下大骇,想到刚才那人撞的一下立刻醒悟,顾不得许多,忙挤过去欲拦阻。
孰料人潮太急,她冲不过去,急得满头大汗,指了即将消失的那人,高声道:“有人偷孩子,戴斗笠那人偷我孩子。”
那人闻得身后喊声,行得更快了。
方晗运气丹田,足下猛踏,驭轻功追去。落崖之前,以她的武功,飞檐走壁绝不在话下。但如今她的武功只恢复一两成,又带个孩子,人海中追踪着实困难。
不过,那高声一呼引起众人注意,对面一身背长剑的女侠出手相助,轻叱一声,紧追而去。
那贼带着小皇子奔逃不便,避入胡同,正要翻墙逃跑。
这时,女侠追来抽剑刺在了他腿上。那贼痛叫一声摔入胡同,怀中的小皇子也跌在旁边。
方晗气喘吁吁地赶至,见小皇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惊叫一声“云帆”,急匆匆而来。
女侠屈身,试了试小皇子鼻息,道:“只是昏迷而已,夫人不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