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苑果然今时不同往日,萧雨的附身改了表小姐诸多习惯,好在有个绝佳的借口,便是那双逐渐全愈的腿,一切便被推委得合情合理了似的。
此时,只见门口进来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青绸长衫,粉底薄履,玉面朗目,文雅自如的跨进门栏,好一个儒雅的俊秀少年。
洛天萧登时一愣,怎么看这少年即有些面熟,又好像从未见过一般,不禁看看萧雨,表妹何时结交了这样一个清秀的少年啊?心里一阵恍惚,方才还觉得大哥是劲敌,这又来了个玉面小书生,蹙紧眉心,面露不悦的说道:“这位公子是何人?怎么进得洛府内院深闺之中竟无人通报?”
洛天萧那一脸的正气,看得来人稍一皱眉。
萧雨微怔过后,悄然一笑,又觉得洛天萧着实是老实的可爱,蓦然间看到那少年递来个眼神,便强忍着没有扬起唇角,一本正经的假装严肃。
只见那少年双手抱拳,拱手一礼继续说道:“二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小弟多次在府上行走,哎……许是小弟太过平庸,未让二公子注目留意过,实乃是小弟的遗憾啊。”
听了这话,洛天萧有些难为情,难道真的是自己眼拙没看出眼前这位公子是谁?不过,刚刚便觉得这少年眼熟的很,却真的像是很熟悉似的,怎么此刻偏偏记不得呢?温和俊朗的洛天萧真的被难住了,凝神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寻思起来。
萧雨见他二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惹得洛天萧回眸,眼中透着疑惑。
“二表哥,你真是……”萧雨心疼起洛天萧来,他怎么如此善良呢?“你再仔细看看那双眼睛。”不禁暗示着洛天萧。
那边的翩翩少年嘟起小嘴,眼中带着嗔怪之意看向萧雨,萧雨心里不忍洛天萧被捉弄,也不管天雨那小嘴噘的多高。
洛天萧听萧雨这样一说,更加纳闷,再转回头看看那少年,不禁恍然大悟,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抬起右手,一只手指,指着眼前那少年,半晌才说出:“你,你,是……”
却见那小少年,一扬下巴,十分自豪得意,恨的洛天萧抬手便想拍过去。
此人不就是被洛天萧阻拦了几次的洛家小侠女洛天雨嘛。
这段时日因与萧雨来往甚密,越发觉得谈得来,今天这样的日子,如何叫她忍得住不凑个热闹?虽然洛天萧一再阻拦,她还是想跑来凝香苑。
不过洛天雨也是个侠气十足的小姐,总觉得传统的礼品太过乏味,便想到这么个主意来,问天萌借了身装束,就是想给萧雨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萧雨没骗成,到把自己这个傻哥哥给骗了。
屋子里笑成一团,萧雨终于不用忍着,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洛天雨更是笑的爽朗,那银铃般的笑声的确是洛家一大特色,小巧玲珑的身段,被洛天萧追的到处躲,跑到萧雨的身边,洛天萧才停下追赶,冲着这个淘气的妹妹说:“臭丫头,越来越不成样子了,居然戏弄哥哥。”
洛天雨冲他吐了吐舌头,笑着说:“表姐都看出来了,你还一本正经的问,这位公子是何人?”天雨学着洛天萧的口气,又惹得满屋子人一阵大笑。
洛天萧也被她那副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萧雨说道:“表妹早就看出是天雨,怎也不告诉二表哥呢?害表哥好生丢人。”
萧雨闻言,笑道:“哪里有丢人了呢?二表哥总是那么善良诚实,所以才会上天雨的当呢。”眼神瞥了一眼天雨。
这话说得洛天萧心头煞是温暖,这天早上一句:我心里只有二表哥,这时又如此夸赞,不由得看着萧雨,有些迷乱了。
在心上人面前哪里仅仅是女人才会变得痴傻,想来即便是绝顶聪明的人也会有这样的一刻吧。
洛天雨站在萧雨面前,像模像样的双手抱拳,深鞠一礼,声音故做硬朗,道:“小生这厢有礼了,祝表姐岁岁吉祥,年年称心。”旋即又展颜一笑道:“怎么样?表姐,我这份礼物要比那些物件儿新鲜吧?”天雨不屑的瞄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礼品。
“是了,是了,就数你的礼物特别呢。”萧雨娇笑看着洛天雨说道。
洛天雨骄傲的挺起胸脯,神气十足的看着洛天萧又道:“二哥平常最疼表姐,今儿又准备了什么稀罕东西做礼物呢?会比我的好吗?”
这个也是姚湘儿最关心的问题,不禁凝神听着,萧雨淡然一笑,说道:“二表哥,看来是老早就开始准备了,这不,我们刚刚才去取了回来。”
“哦?是吗?什么?什么?快让我瞧瞧。”洛天雨那穆桂英式阵阵落不下的脾气,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连忙追问。
萧雨就猜到她会如此,神秘的指了指刚刚抬进来盖着锦缎水晶箱,洛天雨忙走了过去,急不可待的掀去锦缎,便愣在那儿不动了。
少顷才说出句:“太美了!”果然世间女子都爱花。
姚湘儿也被那花震住了,足以见出这花有多么罕见稀奇,并非常物。
“表姐,这是什么花啊?又为何用这样的水晶箱封着?”天雨用小手在水晶箱上敲来敲去,足足转了两圈。
萧雨那双黑眸中忽闪而逝的掩掉真正的心思,淡笑着说道:“它叫睡火莲,又叫紫睡莲,是番外之物,一年只开七天花,只在开花时向世人展示它的花心,七日后便随着花沉睡,再也看不到它的心了,有很动人的故事。”萧雨幽幽的说着,越说声音越暗淡。
洛天雨和姚湘儿不懂花,自然听得十分认真,洛天萧已经知道这花的习性,英姿勃勃的背手站在厅前,面带温和的浅笑。
萧雨看着洛天萧,一双黑眸忽而变得幽怨,动朱唇,徐言道:“一颗疲倦又伤痕累累的心,怎舍得丢给你去心疼,无端的多份累赘。我的忧伤是宿命的赐予,我不敢哭,怕哭出一颗泪痣,印证着我的不诉衷肠。害怕面对你,怕你因我而掉下眼泪,更怕我只是,一个人傻傻的,做着白日梦。我在等你,宁愿自己化作一株睡火莲,留着我最柔软的花心等你,等到你的那天,便渲染我一生的繁华,哪怕那一刻便死在你的怀里,苦待一生凝结所有的美好,只为你回眸的一刻。”
这故事伤感得动人心弦,洛天萧已经听得入神,好似感受到那份浓浓的爱恋与心疼,不知为何让他心头一阵颤抖,伤心不已。
“怎么这样悲伤啊?”洛天雨凝起俏眉,不解着如此炫丽的花朵,怎么会有这样悲伤的寓意。
萧雨微垂螓首,一颗泪珠划落,慌忙拭去,她知道,刚刚是表小姐对洛天萧的表白,她是感动的落泪,表小姐终于勇敢了一回,说出心里的话来,虽然没有那么直白的对着洛天萧说这话,可那双深眸,一直是看着他的。
“好哀怨的花。”站在屋内的姚湘儿好像是个被忽略的人儿似的,没人在意,也没人理会,让她顿感尴尬不已,插了句话进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洛天萧微低着头,心头的那抹沉重难去,柔声缓道:“表妹,二表哥不好,送这样悲伤的花给你做礼物,却还不自知。”此刻,他的心如跌进冰谷般寒冷,怎么会做如此拙劣的事来,黯然道:“我只贪它的奇,却未想过这其中的意义。”
萧雨慌忙劝阻:“二表哥,怎这样说?你应该知道,无论二表哥送什么,语儿都是万分喜欢的。就是这花,也是语儿的心,二表哥当语儿说出心里话来吧。”
洛天萧回眸望向萧雨,含情脉脉,此番情景,让姚湘儿如同五雷轰顶,原以为萧雨在大少和二少之间徘徊,怎么会……此时她已乱了方寸。
洛天雨不解风情的嘟嚷着花太过伤感,并未注意其他的事情。
洛天萧因这花悲,悲其伤了表妹的心,又因这花喜,喜这花表露了表妹的心意,五味杂陈中,不知所措,顿感语塞。
“表姐,二哥当受罚,这样悲伤的花寻来做什么?晚宴时罚他三杯清酒,以谢罪。”洛天雨不满的苦着小脸,摇着萧雨的胳膊,听得萧雨和洛天萧二人回神相视浅笑。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萧雨收了收心神,正色道:“我要去给姨婆请安了,你们在这等我吧。”
洛天萧敢一整脸色,问道:“表妹要如何告诉奶奶呢?我担心突然之间奶奶能否承受这样的事实。”
洛天雨和姚湘儿在一旁听得迷茫,不知他二人在说什么,还是天雨沉不住气,先声问道:“表姐要告诉奶奶什么事?为何二哥要如此担心奶奶呢?”
萧雨和洛天萧对视一眼,就见萧雨笑着缓缓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迈着莲步,轻盈的走向正厅中央。
顿时,屋内的洛天雨和姚湘儿全都瞪大了眼睛,半张着朱唇,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