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爱现在很忙,人手紧张,你能帮忙照看一下孩子们吗?”这些日子嬷嬷没有更多地劝慰子颜,而是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她让她安静。但子颜的一切变化一一藏在嬷嬷关注的目光里。
对嬷嬷的请求,子颜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点头答应了,对她来说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人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忘掉烦恼,嬷嬷谙熟此道。
大多数的孩子对子颜都不陌生,他们都喜欢和子颜一起玩。只有少数的几个孩子才刚进来,对周围的一切感觉很陌生,还不能融入到其中。这些孩子,都是在心灵或身体受过伤害的,特别的敏感。很不容易和别人沟通,要想打开他们的心扉,必须要花费更多的精力爱心和耐心。
同病相怜,子颜看着这些可怜可爱的孩子们,就像看到了童年的自己,她能理解他们的心境。所以,她总有办法让自己融入他们中间,一起感受喜怒哀乐,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个大姐姐。
子颜带着孩子们到院外的草地上做游戏,孩子们玩得很尽兴和开心。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子颜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浅然的微笑。秋阳下,她的笑显得特别的忧郁和虚弱。
突然,子颜听到轻轻的抽泣声,她发现一个瘦小的女孩怯怯地躲在墙角边哭泣。走过去,小女孩只是看了她一眼,急忙擦干眼泪,很快低下了头。
“告诉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呢?”子颜蹲下来,抚摸孩子柔软的头发。
“没人愿意和我玩,我怕,怕他们会欺负我!”子颜知道这小女孩是刚进来的,看到她仿佛看到了从前小小的自己。
“不怕!来,姐姐带你一起去玩。”子颜牵起孩子的小手,带着她一起融入了孩子们的游戏中。
这一切,嬷嬷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慕枫也看到了,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了露出了微笑。
是的,爱一个人,你会悲伤着她的悲伤;快乐着她的快乐!爱你,愿意这样静静看着你;爱你,愿意这样默默守着你。其实,爱很简单,只要你轻轻的一个微笑,我就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子颜,就是慕枫的世界。
子颜真的走出阴影了吗?答案是否定的!表面虽然平静,却是心泪斑斑,捉不住的忧伤雾雾霭霭。那些伤口实在太疼,只要揭开,就会穿心地疼,刻苦的伤痛,从未远离。只有夜晚来临的时候,把涓涓心事说给自己听。
但她知道,无论嬷嬷还是慕枫,都希望看到她快乐起来,她也一直在努力让自己走出心灵的枷锁,至少为了那些爱她和她爱的人。她努力将悲伤细密的心事藏于心底,纵使心百转千回地被折磨,可她面容依然云淡风轻。
当孤助无援的时候,人是必须学会拯救自己的。只有学会拯救自己的心灵,才不会让自己沦陷在万丈深渊里不可自拔,天堂与地狱之间,可以灰飞烟灭也可以破茧重生,子颜,能破茧成蝶吗?
现在的她每天清晨都会到沁园和李伯一起打理花园,在李伯的身边,她又学会了不少的园艺知识和花草修剪技术。
她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一旦忙起来,就没时间让自己去忧郁和烦恼了。她真的在努力让自己走出那可怕的阴影,相信走过去,前面是个天。
夜里,嬷嬷和子颜促膝长淡。
“嬷嬷,我想继续念书了。”子颜又慢慢愿意敞开心扉了。
“嗯!应该的,嬷嬷支持你。”嬷嬷慈爱的目光看着子颜,她不会主动过问子颜曾经发生过什么,如果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何苦要再一次揭开,那会更加疼的。就让她把自己的伤口治愈吧!
子颜去报了个学习班,想好好努力,来年报考个好学校。她现在的生活被自己安排得非常忙碌和充实。子颜的情况嬷嬷都会如实向慕枫汇报,好消息不断传来,慕枫心情大好。
这天他难得又和墨阳一起到天台喝咖啡了。
“怎样?问题都解决了吗?”墨阳问。
慕枫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子颜的表现是很让人振奋,但他也明白,事情也许不会那么简单的,心里的疑虑和隐隐不安一直无法褪去。但如何去解开这个谜团,他真的一筹莫展,若子颜不说,谁能有答案?
但是,为何一定要知道结果?只要子颜现在好好的,不就是最好的吗?只要她快乐他就安心,为何还要自扰?苦苦寻求一个结果,确定是自己想要的吗?慕枫会常常自问,也常常会处在一种矛盾状态中。这样反复思绪,让他的心无所适从。为何子颜的喜怒哀乐总能牵动他的心,柔肠百结,无法释怀。
“你的小百合怎样了?”墨阳和慕枫说话从来不打哈哈,直截了当。
“嗯!很棒!”提起子颜,慕枫心里眼里都是无限的温情。
“很想见见她,你不会介意吧!”墨阳是从没见过子颜,虽然早闻其名。虽然知道她是慕枫心里的宝贝,但慕枫把她藏得太严实了,这吊足了他的胃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让慕枫如此恋恋不舍?
“呵呵!会有机会的。”慕枫爽快答应。
“一言为定!”
慕枫点头允诺!
不知什么时候天阴了,灰暗的云层在头顶静静凝聚着,空气里满含着潮湿。傍晚,子颜从学习班出来,天上的雨还在沙沙下着。打开伞,正要走。
一辆高级跑车噶然停在她身边,引来了周围无数羡慕的眼光。
“小颜,上车吧!”慕枫殷切的目光让子颜不再忍心拒绝。
这些日子,她虽然不敢面对慕枫,但心里的思念丝毫未曾减轻,反而越来越加重。然而伴随思念的还有忧伤如丝,像盘丝洞里千丝万缕的蛛网,缚住了自己也牵住了别人。
子颜点点头,慕枫大喜过望,打开了车门,让子颜坐在副座上。
但子颜选择了后座,慕枫愣了一下,但他大度地对子颜微微笑了笑,启动车子,走了。只要她肯上车,就是最大的进步,他不急,因为他有足够的耐心和爱心等着子颜有朝一日能明白他的心。
都说等待是把心拿在时光下晾晒,要经历风吹雨打的洗礼。会很疼很累,有人在等待中放弃了,有人依然执着固守。慕枫会等到雨过天晴的那一天吗?但愿。
回到孤儿院,慕枫不急着走。他从包里拿出几本书递给子颜,子颜翻了翻,全都是有关园艺的书籍。
子颜一阵欣喜,这些书她找寻好久了,就是寻不到。没想到慕枫居然替她找到了。可真不简单呀!
“太好了,你从哪找的呀?”子颜笑容绽放。
“有心就能找到了。”对慕枫来说,这是多难得的微笑啊!
“谢谢你的有心。真好!”从前的子颜似乎又回来了,她拿着书爱不释手。
“小颜要不要去沁园走走?”慕枫小心翼翼发出邀请。
子颜点点头。雨后的沁园又别是一番景致,清新空气缭绕心田,花的香气阵阵袭来,慕枫和子颜慢慢走在沁园小石路上。慕枫想牵起子颜的手,但有了上次的经历,他不敢再造次。他指尖微凉,轻轻试探了一下。子颜不再有过激的反应,只是把纤细的双手不轻易藏在了背后。她还没有勇气来接受慕枫的盛情,只有躲避。慕枫虽然感觉失落,但不再勉强。空气里,听到两颗心同步跳动的旋律。
“你听见歌声吗?”子颜突然打破沉默,她问慕枫。
慕枫仔细听了听,摇摇头。“这里很安静,没有歌声呀!”慕枫的表情很疑惑。
“可我听到了,它们在快乐唱着歌呢?”子颜微微笑。
“谁呢?我怎么听不到?莫非我耳朵有毛病?”慕枫很认真再一次侧耳倾听。
“哈哈,是花儿在歌唱,小草在跳舞,很热闹。”子颜第一次看到慕枫这样傻气,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慕枫明白了,子颜原来是在开他的玩笑。呵呵,原来精明如他,也有上当受骗的时候呀!
“鬼丫头!笑话我啊!”
“一半是一半不是,如果你用心听,真的可以听到花草在说话或唱歌的。”子颜一直觉得花草是有灵性的,它们都有自己语言。
“嗯!我相信!但只有小颜能听懂它们的语言。”
得到慕枫的认同,子颜心里异常欢喜。放眼看看周围的花草,看看这美丽的园子,还有慕枫在身边。子颜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大好。
“我希望将来自己也能拥有这么一个园子,然后把一粒粒花种撒在泥土里。看着它们生根发芽成长看着自己的希望在美丽中绽放……”子颜沉浸在自己的未来中。
慕枫认真听着一一记在心里,是的,他是一定会记在心里的。子颜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啊!
“小颜的愿望会实现的。”慕枫怜爱地看着身边这个心爱女孩。他的两道浓浓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子颜也深深看了慕枫一眼,然后轻轻摇头,不再说话。刚才的她虽然笑颜如花,但眉宇间仍然刻着深深的忧伤,不时在心底泛滥成灾。
这一刻,这一时,彼此在心里都在想,年华倒影,这一世有你,真好!但只能,不言不语。
日子似乎又平静了,但没有人知道在平静的表像下却是暗流涌动。时光如水,不经意间,子颜住回孤儿院已有月余了。
这天,她正和孩子们一起吃饭,突然感觉一阵反胃,想呕吐。
她立即跑去卫生间,但呕吐的感觉消失了。她又回到餐桌要继续吃饭,但很快,呕吐的感觉又来了,反反复复特别折腾人。
子颜累累躺在床上,最近她特别嗜睡,胃口感觉也很淡,总想吃酸辣的东西。而且反胃也特别厉害,是病了吗?她问自己。
子颜的这些反常表现,嬷嬷一一看在眼里。她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担心与焦虑在纠结她。子颜到底怎么了?莫非?不可能!不可能啊!这么残忍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可能落在她孩子身上?这么惹人怜爱的女孩儿谁会这么忍心去伤害她?不可能的!
虽然她极力说服自己,但存在的现实却不由让她产生太多的怀疑。不行,要和子颜好好谈谈了。
“小颜是不是不舒服?”看到子颜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嬷嬷用手探探她的额头,没发烧。
“全身不舒服,很难受,老想睡。”子颜如实回答。“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
嬷嬷看看子颜脸色,苍白消瘦,精神萎靡不振。
“小颜,实话告诉嬷嬷,最近例假来正常吗?”嬷嬷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子颜想了想,然后才轻声说:“这个月已经推迟好些天了,平时都挺按时的,不知道这个月为何迟迟不来。”虽然是嬷嬷,但说起这样的隐私,子颜还是很羞怯的。
这一声轻轻的回答,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把嬷嬷震得魂魄都要飞了。她的心咯噔咯噔跳得厉害,说话有些颤抖了。
“小颜——我的……我的可怜孩子……你,你……”她不能再继续往下说,眼里噙着泪,把小颜紧紧搂在怀中。
这可怜的孩子真的让她心疼死了,她大概已经明白那天发生什么事了。这对一个女孩来说是何等的一个大灾难啊!
“嬷嬷。你怎么了?”子颜看着嬷嬷不寻常的表现,也很疑惑。
“小颜,嬷嬷,嬷嬷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病,好吗?”嬷嬷说话有些哽咽。她真的很心疼,默默祈求上帝子颜能逃过这一劫,但能吗?
子颜点点头,虽然嬷嬷的异常表现让她感到不解,但她觉得太累渐渐安静地在嬷嬷怀里睡着了。嬷嬷看着这张年轻纯净的脸庞,为她的不幸遭遇感到揪心的痛。如果慕枫知道真相,会如何呢?她为两个年轻人的命运着实担忧。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但明天会如何?谁也不知道,那就只有等下一个天亮,下一个天亮总会给人带来很多的期待。“祸不单行”生活的际遇很难让人不能不相信这句话。
嬷嬷带着小颜来到医院。她牵着子颜的手径直走向妇科诊室。
子颜看了看,悄悄说:“嬷嬷,不对,怎么要来这里?”
嬷嬷也悄悄对她低语:“相信嬷嬷吗?”
子颜点点头。不信她还能信谁?
“你的病要在这里看才能确诊,知道吗?”嬷嬷轻轻拍子颜的肩膀给她安慰。
子颜想想,自己的例假已经推迟好些日子了。她知道女性的生理周期是与心情有关的,这段时间心情特别抑郁,所以例假不正常了。那么,来看妇科,这应该是对的。于是,她和嬷嬷放心走进了诊室。
太夫是一个带眼镜的中年女性。她详细询问了子颜的状况,子颜一一回答。
最后,太夫突然问了一句:“结婚了吗?”
子颜羞红了脸,头摇得像拨浪鼓。
太夫看看子颜又看看嬷嬷,脸上是一种复杂的表情。她出了一张化验单,要子颜按照要求去做化验。当一切程序都完成后,嬷嬷和子颜坐在化验室外等候结果。
子颜很安静坐在嬷嬷身边,嬷嬷却是坐立不安,她在心里不停祷告。半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了。嬷嬷抢先一步把单子拿在手中,上面清清楚楚印着两个字:阳性!
嬷嬷感觉有些天旋地转,最不愿意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再虔诚的祷告也没用,上帝有时候也是无能为力的。
“嬷嬷,你怎么了?”看着嬷嬷突然脸色黯淡表情沉重,子颜有些慌,她扶嬷嬷坐在靠椅上。
“嬷嬷,嬷嬷没事……没事……”嬷嬷看着子颜为她焦急的神情,心如刀割,我可怜的孩子。嬷嬷心里在偷偷哭泣!
她们又走进了刚才诊室,子颜把化验单递给太夫。
太夫只瞧一眼,淡淡说了一句。
“你怀孕了!”
“什么?”子颜几乎惊叫起来的。“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你有过性行为吗?如果有,哪怕一次,也有可能怀上的,你不知道吗?”太夫的表情是淡漠的。
“我,我……”太夫的话像晴天霹雳,子颜再也说不出话,心仿佛裂开一个大口子,整个人在这一刻不停陷落,天旋地转。
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她原以为,那件事情只要自己不说,会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心也会慢慢平静的,她一直在努力振作起来认真的生活。但是,天不随人愿,纸包不住火啊!那件事留给她的伤害却是这样的无穷无尽,如影随形,如天网恢恢逃不出它的牢笼。
“啧!现在的女孩真是太不懂自爱!”太夫鄙夷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