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浅浅近期在工作上的意气风发比起来,颜书仁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程之煜正式成为阳光传媒的执行总经理,颜书仁的直属上司。本来青云直上的颜书仁突生被钳制的感觉。且程之煜刚入传媒行业,行事风格与方向和颜书仁总有出入。
陈可立即时向程之煜靠拢,程之煜也正需要建立自己的圈子,陈可立顺利倒向程之煜。
“不论如何,如果没有颜副总给我机会,我是不会有今天的。”陈可立对颜书仁说,不说诚恳,连最起码虚伪都省了。
颜书仁没有任何的回应,因为他清楚得很,陈可立这步棋走得并不高,这一脚踏出去,只是成了程之煜的棋子而已,现在总不至于任人摆布!但对陈可立来说,却认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她想做鹤蚌之争中的渔翁。
“颜副总,听说浅浅姐要结婚?”陈可立自是故意试探颜书仁。
“然后呢?”颜书仁笑着问。
“我在想送什么礼物好呢?毕竟她是我师傅。”
“那也要看她请不请你。”
“那你会去吗?”陈可立从试探变成挑衅。
“如果浅浅找到幸福,我会祝福她。”颜书仁没有再继续话题的意思。
极度郁闷的颜书仁趁着五一长假索性申请延长假期,一方面是觉得心里压力过大需要缓解,一方面是想和王远摊牌。他知道这对王远的伤害,可是,现时的他,心里的郁气逼得他快发疯,四年前他离开浅浅,现在是他的报应来了?即使,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使最终得不回浅浅,他也要做最后的努力,弥补他多年前的过错,为他多年前的辜负付出代价。
王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颜书仁,自从颜书仁在传媒业风生水起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颜书仁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一个月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她只能在早上醒来时看到睡在身旁的他,有时候静下来想,当年怎么会那样义无反顾地嫁给他,父母给她很大的压力,也想了很多办法想把他们分开,父母对颜书仁成见不小,不说门不当户不对,父母眼里的颜书仁功利而自私,可自己还是一头跳进爱河里。
婚后的书仁不能说不是个好丈夫,他努力工作提供她和儿子稳定的生活,也渐渐地让王家两老的成见减少,当然这中间也少不了王远的从中调节。以前,书仁在两老面前不吭声,除了因为自己的经济能力有限,还依赖于二老,也有一些不屑的成分,他曾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有钱人,让王家二老无话可说,他一直坚信,在这个家谁赚的钱多谁就能大声说话。可王远却一直不知道颜书仁心内真实的想法,她把颜书仁的沉默当成是因为对她的爱而对自己父母的忍让,她对颜书仁变得更迁就。
王家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颜书仁和王远,王远面对眼前憔悴的颜书仁,很是心疼和自责,为自己不能分担书仁工作上的苦恼,为自己不能在书仁身边照顾好他,自从颜书仁跳槽至阳光之后,由于工作的关系,每周基本上只有周末才能回上海,王远又得留在上海帮忙处理父亲公司里的事务,还得照顾儿子,两人也只得周末见面,但周末在家的颜书仁也一直忙着工作,夫妻两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连说的话也越来越少。王远时不时做恶梦,梦见书仁跟她说他爱上了别人,他要离开她,然后就彻夜睁着眼无法入睡,这样的痛苦却不敢跟书仁提,怕增加他的烦恼。
“我们离婚吧!”
王远最害怕的一幕终于出现了,她知道书仁离开上海后,一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不愿意去相信他有了别的女人。
“颜副总和俞小姐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啊,不过,颜太太,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她第一次去颜书仁公司的时候,陈可立有意无意地说出这句话,但她不知道那位俞小姐到底是谁?曾几次试探的问了几个颜书仁的朋友,都毫无头绪,她愿意相信那只是谣言。
“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王远认识的颜书仁不会用自己的身家前途去换取爱情,在颜书仁的心里,爱情总是排在最后的,这在她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了,甚至连他们的婚姻,都是基于一定的附带价值的,只是王远一直不愿意真正去面对,因为她爱他,即使他和她在一起不是因为爱!
王远除了要颜书仁还能有什么条件呢?颜书仁能给他的又是什么条件呢?其实这样的讨论根本没有意义,即使颜书仁净身出户,王远又何尝甘心?
“书仁,你有别的女人了吗?”王远终究没忍住眼泪,她在心底无数次的跟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他要走,让他走,绑住他的人有什么意义呢?可事实上却问出了这样愚蠢又让自己下不了台的问题。
颜书仁看了一眼已哭成泪人的王远,他应该心软,这毕竟是他的妻子,四年来,他们甚至没有什么嫌隙!可是,最不应该的是,她不是俞浅浅!
“对不起!”
颜书仁能说的也只有这三个字!可是最最不能解决问题的也就只有这三个字!
王远从背后紧紧抱住准备起身离开的颜书仁,“书仁,不要走,不要走,书仁,那个女人是谁?你让我怎么跟宝宝说?你不要我,连宝宝也不要了吗?”
儿子是颜书仁最放心不下的,可是如果他要儿子,那等于是要了王远的命,所以,错在他,他不能连儿子都从王远身边带走。
“你不要这样,具体的细节我会找律师办,以后你和宝宝的生活我还是会负责。”颜书仁掰开王远的手径直走出书房。
王远瘫倒在地上,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这是她当时那么坚持而得来的婚姻?她怎么面对自己的父母?她怎么给四岁的儿子解释爸爸的离开?
颜书仁的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超脱感觉,这段婚姻里,王远的爱和孩子的安慰都不能弥补王家父母给他的压抑,他努力地证明的自己的实力,努力地提高自己在王家的地位,他心里的苦别人怎么会知道?
颜书仁在客房醒过来,从窗口看着王远开车出去,心里不是不内疚的,她也只是个女人,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
手机铃声大作,他一看是公司的电话,用力摁掉,将手机扔回床上,可电话还是不断地进来,这次是助理打来的。
“我在休假!”颜书仁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不起,颜副总,可是公司有急事,程总让你马上销假回来。”听助理的声音很是着急。
“什么急事公司那么多人不能处理吗?”
“颜副总,我也不知道,这是程总的指示。”
颜书仁知道吼助理是于事无补,他颓败地挂掉电话。现在阳光是程之煜说了算,他在业内风评再好也只是阳光的职员,只是高级打工者而已。
他没跟王远交代任何话就回到了公司。
公司内并没有什么异样,助理见颜书仁回来,倒是舒了一口气,今天一大早程之煜跑来找颜书仁被告知还在休假的时候,脸一下就黑下来了。
“好像是世通新品发布会的事!”助理怯怯地说。
世通新品发布会?
程之煜回来掌局的第一件事便是做世通的业务,以阳光和程家的关系现在世通的业务自然是交与阳光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但颜书仁多少也从浅浅处得知了当时程家的一些内幕,程家父子兄弟之间也不见得会是一笑泯恩仇那么简单!这是程氏重组后的第一次正式亮相,虽说世通已不是程家的产业,但这几月在程世万的经营下,世通已然有了当年程氏的影子,人都是健忘了,才过了几个月而已,大家好像都不记得当时程氏破产的暴乱,只争相报道世通的发展势态,世通对整个城市纺织行业发展的推动作用,程世万又一跃成为风云人物!
但那不至于就得急急招他回来负责,公司内不是没有可用之人。
阳光的会议室,程之煜将世通新品发布会的相关资料传给到场的所有人。
“我是觉得颜副总这组人负责会比较好,因为之前润田那边就是你一直在跟。”
颜书仁没有接话,这业务已经接下来,实际操作部分也基本上不用副总级别的人亲自处理,程之煜的这番话着实是让颜书仁难堪了。
“颜副总,你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说?”
“我会交代下去。”
颜书仁有甩手出门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颜书仁召集底下员工开会,分配了此次发布会的一些任务。
“副总,世通那边负责这个案子的是我师傅,跟世通沟通联络方面就由我来负责吧!”陈可立自荐。
颜书仁看着资料上世通联系人一栏上俞浅浅三个字发呆。
“副总?”助理小声地提醒颜书仁。
“可立预算做得精准,还是负责预算部分吧,至于和世通的联络,还是我自己来,世通的负责人毕竟是程总的爸爸,总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不重视这个案子。”
在场的人大概只有陈可立明白颜书仁心里的想法。
颜书仁确实是存了私心。
世通方面是肯定会由浅浅来担当这次的活动,可程之行在会议上就提出换掉阳光,但没有充分的理由来说服所有的股东,世通的股东正是想借由这次活动来推动世通的业务,阳光肯定是首选,毕竟暂时还没有哪家机构在本市的影响力在阳光之上,退一步说,程之煜目前是阳光的总经理,大家也是卖程世万的面子。
程之行看着浅浅认真地准备那些活动的资料,心里不是滋味。
“浅浅,这些交给晓彤做就好了,现在有她帮你,应该可以轻松一点啊!”程之行心疼浅浅,所以当赵晓彤回来后他再三交代一定要帮他看着浅浅,帮她分担。
“自己做比较放心,而且明天阳光会过来开会,事先把要求都整理好,免得麻烦。”浅浅连头都没抬一下,“老板把事交给我做,我也不想有什么乱子。”
浅浅想到当时新程的意外,还心有余悸,是的,新程事件让浅浅变得多疑。
跟世通的第一次会议颜书仁是单独来的,在浅浅办公室见到浅浅的时候,还是微微地震惊了,他不知道是浅浅掩饰得好还是真的她已经将他从她的心里搬出,他看不出她见到他时一点点的情绪波动,她坐在办公室里,客气地招呼他坐,好像他们只是很熟悉的同学,她专业地跟他陈诉业务内容及公司要求,完全是女强人的姿态,每介绍完一项都会客气地问:“书仁,这里有问题吗?”
他痛恨浅浅的不在乎!
浅浅却有莫名的畅快感,她想在书仁面前出现的,就是现在的样子!
程之行因为临时有会议没能跟浅浅去和颜书仁开会,心里却乱成一团,他们单独见面,颜书仁会做什么?浅浅是否又会被他左右?那两个小时的会议他心神不宁,好在都是各部门报告业绩,他也就了解大概就好了,各部门的主管也庆幸他的不在状态,让他们的报告一次通过。会议一结束他就急急跑到浅浅办公室。
“什么?还在和阳光开会!两个钟头了!”程之行咆哮着,晓彤不敢多嘴走开了。
他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去,他只看到浅浅开心地笑。
“阳光没人了吗?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案子还要副总亲自出马?还是你醉翁之意不在酒!”程之行酸溜溜地对着颜书仁说。
浅浅知道之行是误会了,刚想说话,就被颜书仁抢了先。
“是我坚持不让下面的人来,正好跟浅浅叙叙旧。”颜书仁说这话的时候死死地盯着浅浅。
“工作时间叙旧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质量?”
“工作做完了,关心一下浅浅最近的生活。”
“是啊,书仁说我们结婚的时候可不能不请他这个老同学啊!”浅浅从位置上站起来,亲热地挽住程之行,凑到他耳边戏谑地说,“很失风度!”
颜书仁听着浅浅的话,看着两人那旁若无人的暧昧,几乎要把手中的文件捏烂。
程之行被浅浅这么一说,心情总算稍稍平复,对于刚才自己酸溜溜的兴师问罪显出尴尬来。
“书仁,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其实大概的要求也就那些了,至于细节再有变动的部分,等计划书出来再说好了。”浅浅太客气,客气得让颜书仁觉得陌生,客气得他不会接她的话,他不是初入职场的黄毛小子,他居然接不上浅浅的话!
三个人就那样站在浅浅办公室,空气里都流转尴尬。
“书仁,”浅浅打破这几乎凝固的气氛,“下次的话,可以让可立来,我很久没见她了。”颜书仁不敢相信这是他的俞浅浅,她的表情都是假的!
“他假公济私!”程之行在颜书仁走出会议室后就愤愤地对浅浅说。
浅浅不接话,在颜书仁面前跟程之行的亲热,多少有些作秀的成分,原来要一次就演成功一场戏那么累,况且这一场并不全属做戏!
“浅浅?”程之行看着满脸倦容的浅浅,“这次的案子让你太累了吧!”
确实很累,这次的对手是颜书仁和陈可立,每一个都需要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再加上本身案子的事情确实很多。
“不会,只是工厂整顿的事情遇到了点麻烦。”
“怎么了?哪里出问题了?”
浅浅整顿工厂的计划虽然得到总股东的支持,但实际执行时,有些之前程氏的元老,现在在世通也是位居要职,他们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下去,他们便会诸多阻挠,一项差旅费报销的新流程就让他们把浅浅视作小人!
有一次浅浅在洗手间无意间听到两个老员工说起了改革报销方式的话题,谈起浅浅。
“不就仗着和程总儿子那点关系嘛!听说还是离过婚的,还不知道做不做得成程家的少奶奶呢!”
“做不成也能从程家捞点钱吧,改这改那是不是改到自己的腰包里去了哦!”
“谁知道呢!”
浅浅背上阵阵冷汗,在厕所里愣了足足有十分钟才能走出来!
浅浅也曾向乔淳请教。
“伤害到他们的利益就跳脚,所以以前程氏才会外强中干。浅浅,这是家族企业的毒瘤,这个机会不整,世通只会是下一个程氏。”
浅浅只好咬着牙挺下去。
“没什么,我饿了,好好慰劳我吧!”
颜书仁将车开得飞快,他在想如果就这样撞死在途中,浅浅是否还会为他流下泪来?